這是最糟糕的局面。
“都散開!”
“今天你們要是不把人交出來,我們是絕對不會走的!”
正當雙方陷入焦灼時,一旁的安時洋卻優哉悠哉,關上手機屏幕道:“搞定了。
大概再有幾分鐘,你們就能走人了?!?/p>
聞言,另外三人看過來。
安時洋頂著小孩好奇的目光,有些得意道:“知道咱們被困,楚楓跟魏雋在外邊做了安排。
待會就會有上百家媒體跟直播機位對準警局,記錄這場民逼官府,威脅恐嚇,博取流量的好戲。
主意是魏雋出的。
那小子的黑心手段,保準把這幫人治得服服帖帖。
怎么樣,哥哥們是不是很靠譜?”
還不忘邀功。
葉輕認真點頭,豎起大拇指,“超厲害的?!?/p>
情緒價值到位。
于是安大少走路都帶風,直接繞到前廳,沖著在場鬧事的人打開了直播。
“來來來,走一走看一看。
家屬吃人血饅頭,利用死去親人博同情,開直播要賣貨啦。
都來看看他們無恥的嘴臉。
還有媒體收錢辦事,要逼死普通人,協同犯罪!”
少年聲音嘹亮又清晰,瞬間蓋過所有人。
人群一頓,繼而爆發出尖銳的反駁。
“你是誰?在這里顛倒什么黑白!
我們是為正義發聲的!”
“正義?你們不聲討殺人兇手,來這里要打要殺一個坐過牢,刑滿釋放的普通人。
怎么,你們人多就說了算唄?!?/p>
“紀仲輝殺了那么多人,難道不應該死刑嗎?我們的家人就活該含冤而死嗎!”
“喂,大媽,你別亂扣帽子。那你現在能詛咒發誓,你要是以后開直播賣貨,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嗎?”
“我……我家庭困難,為什么不能賣貨?”
“呵,20年都困難是吧,那之前是喝西北風過來的?”
“你……”
安大少嘴皮子上下一翻,懟遍全場。
與此同時,上百個資深媒體人賬號,圍脖大V們也開啟直播。
無數觀眾涌進來,便看到警局被圍得水泄不通的場面。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朋友們?!?/p>
論煽動情緒,制造輿論效果,先前那一撥都是小蝦米,這撥才是大神,且影響力要更上一層樓。
短短幾分鐘之內,各大平臺的風向迅速變化。
#受害者家屬 人血饅頭#
#無良媒體 阻礙警務#
熱搜詞條節節攀升,很快現場就有人注意到了。
他們也試圖在直播間解釋。
可在線人數相差懸殊,評論區根本打不過。
有幾家紅色企業,例如魏氏秦氏還聯合出律師函,對這些露臉的媒體提起告訴,力挺警方到底。
雙重壓力之下,現場很快有記者支撐不住,偷偷溜了。
有一個人走,其他人聲量也小了。
而家屬眼見直播間評論從一開始的同情憐憫變成了謾罵,也都紛紛慌了神。
可他們依舊堅持不肯走。
“我們不信世間沒有公道了!”
安時洋嗤笑。
輿論打不過,開始嘴硬是吧?
是他們一開始心術不正,想打輿論戰蹭流量,那就別怪他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至于真相公義。
只要葉輕點了頭的,他們就會無條件信任。
先贏了再說。
對方一哭,楊斌等人不用武力解決了,但也不能把人趕走。
那樣不符合人文精神。
安時洋毫無同情心,打電話讓魏雋再想點子。
“葉輕應該不喜歡我把事情做絕。”
電話那頭涼涼傳來這么一句。
安時洋一愣,旋即明白過來。
“臥槽,那你是要我來?!
魏雋,你不算計人是會死嗎?”
“不會,畢竟禍害遺千年?!蔽弘h半點不帶心虛,安時洋還要回嘴,突然聽見他噓了一聲,隔了幾秒后,語氣變得玩味道:“安少,送你一份大禮?!?/p>
?。?/p>
啥玩意?
安時洋沒明白,外頭卻又走進來一群人。
有的衣著樸素,有的光鮮一些,但都看得出是普通小市民。
“你們是要……保案的嗎?”
楊斌打量著這些人,看著不像受害者的模樣。
聞言,他們也搖了搖頭。
“我們是來替紀仲輝先生作證的。”
什么?
做什么證?
楊斌一時也糊涂了。
可隨即他們其中一人轉過身,對著現場一個家屬打了招呼,“大伯,您還記得我嗎?”
老人正在跟觀眾哭訴,這些年失去兄弟,如何痛苦到徹夜難眠要打針吃藥,一抬頭看見來人,臉上情緒頓時精彩紛呈。
活像是見了鬼。
“看來你是記得的,大伯。”
女人微微一笑,視線移到鏡頭上,聲音溫溫柔柔的。
“你們好,我是第一個受害者張富的妻子。
22年前,我請求紀仲輝先生殺掉我的丈夫?!?/p>
這話落下瞬間,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
她在說什么?
妻子要殺掉丈夫。
開什么玩笑!
“你瘋了嗎?!”
張大伯猛地站起身,厲聲呵斥道:“你不想要名聲,這些年跑得無影無蹤,現在冒出來說這些,到底想干什么?”
聞言,女人嘴角似是嘲諷地勾起,“我為什么跑,難道你不清楚嗎?
當年張富有暴力傾向,你們家買通媒人封口,騙我嫁進去。
從此張富有了發泄對象,日夜把我囚禁在家里拳打腳踢,你們住在隔壁,全當聽不見看不見。
是紀先生偶然一次送外賣過來,看見我奄奄一息才救了我。
我哭著哀求他,可張富正好回來,不讓他把我送醫院。
我不想死,趴在地上求紀先生殺了他?!?/p>
“不,這些都不是真的。
你在胡說!”
“胡說?那我身上的終身糞袋怎么解釋?”
女人解開羽絨服,露出腰間攜帶的導管跟袋子。
袋子里還有黃色的液體,顯然她連小便功能都失去了。
張大伯張了張嘴,一下說不出話來。
而現場跟直播間很多質疑的人看到這里,也不得不相信,對方說的是實話。
沒有人會故意致殘。
如果不是一百分的勇氣,沒有一個女人會愿意揭開這種傷疤。
“同,志,我自首。
這22年的自由,是背負在紀先生身上的。
我感激他。
但這個火坑是我自己的債,該我來還。
我也不怨任何人。”
女人朝楊斌伸出了手。
楊斌低頭,看到她手腕遍布著刀口,燙傷跟勒痕。
疤痕很舊,但這輩子應該都抹不掉。
手銬戴上去時,他的心仿佛有千斤重。
其余人見到這一幕,也都情緒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