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主角乃是陳乾,也是蘇陌長輩。
自然當之無愧的坐上的主位。
哪怕昨晚喝得爛醉如泥,兩眼通紅。
這時候是紅光滿面,精神煥發,兩撇老鼠須經過精心修剪,看著年輕了好幾年一般!
當官是他的夢想,正役是他的目標。
陳乾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當上朝廷官,哪怕一無品佐雜官。
正役是真有可能實現!
二十年了!
陳乾想了這正役,足足二十年!
今日總算得償所愿!
見蘇陌回來,陳乾馬上笑著打起招呼:“陌兒你回來了!”
“趕緊過來坐下!”
“為舅今日,總算是借你的勢,當上了這快班的正役!”
蘇陌笑道:“怎么能說是外甥的勢呢!”
“三舅您給衙門,任勞任怨的干二十年,如今當這衙門正役,是理所當然!”
鐘三元算是前來賓客中最大牌的,連忙笑著應道:“蘇衙說得在理!”
“大家說,這衙門正役,陳老哥是不是當仁不讓?”
笑面虎呂山馬上一旁附和。
羅烈這時也算想通了。
畢竟蘇陌給足他面子,周猛那正役的位置也讓與了他。
他也是暗自叫幸。
幸虧沒選擇與蘇陌硬抗,也幸虧上次陳女俠之事,站對隊了。
否則,現在只能在亂葬崗中找自己骨頭!
曹三江都嚇得連夜逃離長平縣!
要是自己真得罪死了這舅甥。
蘇陌不好說。
陳乾那老陰逼,或許不敢打殺曹三江、馬守仁。
但絕對會對自己下狠手,不留禍患!
現在,蘇陌已經成為了長平縣事實上的二把手,舅甥兩人可謂權柄滔天。
待薛山升任離去。
新來的縣令,又豈是這一大一小兩狐貍的對手!
九成九要被架空。
說不定,日后這長平縣,是胥吏階層說了算!
他們這些捕頭,自然也水漲船高!
羅烈徹底放低姿態,對陳乾這手下吹捧起來。
陳乾不禁飄飄然,不過頭腦是相當的清晰,擺擺手道:“陌兒莫要抬舉為舅。”
“就算老舅自欺欺人,但誰個不知,老舅是借了你的勢。”
“不過,你我舅甥一體,你的勢就是為舅的勢,老舅豈會羞愧!”
他朝眾人看了一眼,老臉開花,呵呵笑道:“就如今日,陳某宅中,街坊鄰里落座不下,便將諸位請到外甥宅中!”
說著,轉頭看向鐘三元:“我陳乾有今日,也是多得各位捕頭的提攜,同僚之相助。”
“某不多言,話語皆在此酒中!”
說著,拿起水酒一飲而盡。
鐘三元長身而起,舉起陶碗:“蘇陳雖是兩姓,實為一家。”
“一家兩衙役,當屬一樁美談!”
“蘇衙更是錦衣力士,為我們三班衙役,添光不淺!”
“大家說,是不是應該敬陳老哥、蘇衙一碗酒?”
他轉頭看向蘇陌,表情一正:“日后,還請蘇衙兄弟,多多關照我這老捕頭!”
說完,陶碗水酒一口悶!
其他人自然紛紛舉碗祝賀蘇陌和陳乾!
呂山和羅烈皆暗罵一聲。
難怪人家能當上總捕頭。
這不要臉的功夫著實了得!
吹捧下屬起來,臉不紅氣不喘的,絲滑無比,便是呂山這笑面虎,都自愧不如!
呂山自是不甘落后,呵呵一笑:“蘇衙年紀雖小,卻是我等老人的學習榜樣!”
“弱冠之年,便錦衣力士,著實了得。”
“我看不出半年,蘇衙定能晉升校尉!”
羅烈一旁笑道:“以蘇衙能耐,莫說黑衣校尉,便是那紅衣校尉,某看都當得了!”
呂山連連點頭:“對!”
“小旗官也不是不能想他一想!”
鐘三元咳嗽一聲:“過了!過了!”
他瞪了呂山一眼:“那可是從七品的朝廷大官!你們吹捧也得有個度!”
“照本捕頭看,五年內,蘇衙當上佐雜官,肯定沒問題的。”
“假以時日,九品巡檢也未必不可能!”
陳乾老懷大慰,滿臉生光:“陳某先替陌兒承蒙各位貴言!”
“以后這小子,能不能當個佐雜官,還得三位捕頭、諸位同僚鼎立扶持!”
鐘三元擺擺手:“陳老哥你這是甚話!”
“胥吏本是一體,若蘇衙當了朝廷官,我們不也能沾光不少?”
“日后,我等還指望著蘇衙照應一二!”
眾人互相吹捧,碗酒間拉近關系。
蘇陌本不喜應酬,今日又是老舅為主角,自是懶得湊過去,搶了老舅風頭,正好也樂得個清閑。
看老舅年輕好幾歲般,略顯佝僂的背脊都直起來,精神十足。
蘇陌這才知道。
以前老舅,背脊哪是真個佝僂了下去,只是不得不彎下來而已。
現在總算能挺直回來!
當官,除了銀子和女人,無非就為這一條脊梁而已!
眾人杯酒交錯,好生熱鬧。
蘇陌不動聲色到了陳寶旁。
低聲道了一句:“陳叔,莫要多喝。”
“宴后……小子有話與您商議。”
陳寶敏銳的捕捉到那個您字!
心中陡然一動!
以前,蘇陌“您”字相稱,以表尊敬,倒也正常。
但現在蘇陌是何等身份!
怎輕易用上這“您”字,與并無親緣關系的外人說話!
古人對稱謂運用,可是把握得清楚的。
例如,秦碧兒、陳芊雨這樣小戶人家女子,只能以奴家自稱。
薛憶紓、林墨音,則自稱妾身!
蘇陌自稱小子,還對自己用上一個“您”字?
難道……
難道……
陳寶猛然激動起來!
錯不了了!
定是芊雨那丫頭,得手了!
他暗咽一口口水,連忙低聲道:“蘇衙放心!”
“某定不會喝醉,誤了蘇衙大事!”
蘇陌點點頭,這時候,自然不方便多說什么。
這一場吃席,在性子油滑的胥吏刻意奉承下,自是賓主盡歡。
曲終人散之后,
人生得意須盡歡,陳乾自是喝了極多,終于頂不住了,重重的拍了兩下蘇陌肩膀,便徹底醉死過去。
蘇陌吩咐張四、孟疤子兩人,送老舅回去。
隨后與陳寶回了后堂。
卻見秦碧兒,還有一個相貌和秦銳有幾分相似的老婦人,正收拾碗筷。
秦銳先前也來了。
畢竟是蘇陌手下的幫役,誰敢瞧不起他。
只不過,在前院與其他幫役、白役進餐而已。
蘇陌朝秦碧兒點點頭:“碧兒,這便是你常跟我提起的秦家嬸嬸?”
秦碧兒輕輕嗯了一聲,隨后俏臉微紅:“嬸嬸……他……他便是蘇陌郎君。”
老婦人急忙放下正收拾的碗筷,恭恭敬敬朝蘇陌道:“鄒氏見過蘇大人!”
“老婆子替那不肖子,叩謝蘇大人您了!”
說著,便要跪拜下去。
蘇陌連忙扶著鄒氏,笑道:“舉手之勞而已,秦夫人無須多禮。”
他轉頭看向秦碧兒:“芊雨呢?”
秦碧兒嗯聲道:“芊雨妹妹身子有些不便,奴家便讓她歇息去了。”
此言一出。
陳寶眼睛瞬間亮了。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那傻丫頭,平時舞刀弄槍,沒個正形的。
想不到,關鍵時候,還得看她!
蘇陌點點頭,對秦碧兒說道:“你與嬸娘去前院收拾一下。”
“莫讓閑人入這后堂。”
秦碧兒一聽,便知蘇陌有緊要事與陳寶商議,馬上帶著鄒氏離去。
蘇陌先到后院,落下側門門栓。
天井中早不見那王老頭的身影,想必回了薛山那處。
白虎藥丸卻還在墻角酣睡中。
回到后堂,蘇陌表情嚴肅起來。
開口就問:“陳叔,開辟鹽路之事,進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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