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確定是這樣的？”

“沒看到地上的酒瓶子～呃，應該是酒瓶碎片嗎？你看你看……他身子下面還壓著一條煙呢！”

“不是一條，這邊還壓著一條煙呢！”

“嚯～周晨這個鐵公雞送禮，我還真是頭一回見，也不知道是給哪個廠領導送的。”

“我之前看他往馬廠長辦公室走的，估計是要送給馬廠長吧！”

“那這是～被馬廠長給拒絕了？”

“這還用問嗎？馬廠長才不會收他這點東西！”

“我想起來了，周科長前陣子說過，想要進步的！”

“好家伙！他還想進步～咱們廠正科長的位子，那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哪里還有他的位子？”

“采購二科的正科長，不是還空著呢嗎？我估計周科長是瞄上這位子了！”

“呵呵～如果真是這樣，那只能說周晨沒有眼力見兒！那是人家張科長預定的，哪里輪得到周晨？”

張小龍站在一旁，仔細聽著這些人的談話，也算是對姑姑的工作環境有一個了解吧！

畢竟機會難得，這些只言片語匯合起來，就能得出很多有用的信息呢！

“那可不一定，二科的日子也不好過，這都六月的最后一天了，他們也沒有采購到肉！”

“是啊～接待的肉都沒搞到，后勤壓力不小，張科長日子也不好過。”

“嗯～張科長的丈夫，就是原來宣傳科放電影的趙有才，他干上采購員之后，啥也沒有采購回來！據說經常被其他采購員，拿這事逗樂子。”

“你們不會真以為趙有才采購不到肉吧？我告訴你們～人家張科長的娘家侄子，那可是打獵的好手，還愁沒肉采購？”

“那有什么用？這個月他就沒有采購到肉嘛～”

眾人是眾說紛紜，各執一詞。

卻沒有一個人想著去拉周晨一把，任由他趴在地上哼哼著。

甚至都沒有多看周晨幾眼，可見周晨這個人的人緣，實在是夠差勁的。

“都吵什么吵？不用工作的嗎？”

馬廠長走出了辦公室，厭惡地看了地上趴著的顯眼包說道。

眾人識趣地閉上嘴巴，轉身就要溜回辦公室。

就聽到馬廠長驚喜的聲音。

“張小龍同志？你怎么來了？你怎么也不進我辦公室喝杯茶？”

眾人倒是不急著回辦公室了，全都轉頭去看，到底是誰能讓鐵青著臉的馬廠長，轉怒為喜呢？

“這個年輕人是誰？”

“剛才只顧著看周科長的笑話，倒是沒有注意到這個小伙子！”

“應該不是咱們廠里的人，我沒見過這么高個子，長得還很不錯的年輕小伙子。”

人群低聲嘀咕著，倒是沒有人再去關注地上趴著的周晨了。

張小龍見馬廠長伸手，他也伸手同他握了握，

“馬廠長，我這不就是準備來打擾你的嘛～沒曾想剛到這兒，就被人給撞了一下……”

“哎呦～那沒撞傷哪里吧？那誰～老李，你去把廠醫請過來，趕緊給客人檢查檢查！”

“好嘞～馬廠長！我這就過去……”

這陣仗搞得有點隆重～張小龍有些受寵若驚，你這讓地上那位怎么想嘛～

“馬廠長，馬廠長，野……野豬……”

聽聲音，這是后勤的一位同志人，他還在樓下，就大聲嚷嚷起來了。

“有話慢慢說，什么野豬？”

當著張小龍的面，馬廠長覺得廠里這些個職工，也太丟廠里的臉面了。

一個個的沒有一個正形。

先有周晨撞到人家客人，結果卻把自己給撞飛了出去，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弄得一地狼藉。

后有大喊大叫、慌里慌張的后勤人員，搞得像是沒見過世面似的。

站在過道里的幾十號人里面，只有張小龍知道野豬是怎么回事。

那正是他給送過來，幫姑父趙有才交差的那頭野豬。

但是張小龍并沒有說破，自己說了多沒意思啊！

而且人家廠里已經有人來匯報了，他不能搶人家的功勞不是？

“馬～馬廠長，大野豬，四百多斤的大野豬……”

那人爬上了樓梯，顯然是跑得累了，一手叉著腰狂喘氣，一手指著一個方向說道。

“你說清楚點，什么大野豬？”

馬廠長有些急了，難道說有采購員弄到野豬了？

他不敢完全這么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最近后勤壓力太大了，導致馬耀文最怕見到的就是后勤上的人。

沒啥別的原因，后勤人員找他就是一件事，無非就是加大力度，搞點肉回來接待用。

加大力度？怎么加大嘛～

各種法子都試過了，就是沒見什么成效。

現在忽然聽到大野豬，馬耀文著實小激動了一下，但又不敢太激動。

萬一是個烏龍事件，豈不是丟人丟大了？

按理來說，馬耀文只分管人事工作，但近段時間，分管后勤的副廠長退居二線了。

廠里暫時沒有安排人分管后勤工作，就讓馬耀文一肩挑著了。

這會兒工夫，那人終于不大口喘氣了，說話也不斷斷續續的。

“馬廠長，張科長她們科，弄來了一頭四百多斤的大野豬。正張羅著稱重呢！

好家伙，那野豬至少四百多斤，兩個人都抬不動！”

“你說什么？張科長她們科室？”

“肯定沒錯！采購二科的張科長，我不會記錯的！”

馬耀文在得到確切消息之后，心頭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了下來。

一頭大野豬，這可解了燃眉之急。

至少很長一段時間里，不用再有人來找他要肉了。

隨即，他意識到了什么～

馬耀文轉身，再一次握住了張小龍的手。

“小龍同志，謝謝你！”

他也不用多問了，這野豬一準就是張小龍送來的。

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否則，怎么就是采購二科張寶琴，而不是采購一科去稱重呢？

張小龍只是笑了笑，沒有任何驕傲自得之色。

這讓馬耀文心里很是贊嘆，如此有本事的年輕人，怎么就這樣寵辱不驚的呢？

要是我們農機廠的年輕人，都能像張小龍這樣沉穩有度，寵辱不驚，那還愁廠子發展不好嗎？

就在這時～一個很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馬廠長，我摔得好慘～都怪他擋了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