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風原。

天色灰敗，風貼著地皮刮，卷起一股土腥氣。

大夏軍陣，黑壓壓一片，肅殺之氣凝成實質。

水月一身銀色王爵甲，騎一匹高頭大馬，立于陣前。

她看著遠處那寥寥幾騎，嘴角勾起。

“秦昊。”

聲音乘風而來，清晰。

“一個昔日的玩物，也敢竊據神主之名？”水月勒住韁繩，長矛遙指，“你瞧瞧身后，一群被你蠱惑的蠢貨，還有那些站不直腰的公畜。這就是你的依仗？”

秦昊身邊，祝融焱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秦昊沒看她，只是望著水月，聲音不大，卻蓋過了風聲。

“水月，你的眼界，還停留在騎在別人頭上。”

他頓了頓。

“在我這兒，我讓男人們挺直腰桿，也讓女人們卸下不必要的鎧甲。我給她們的，是選擇的權利，不是天生的枷鎖。”

秦昊笑了笑。

“你所捍衛的，是即將腐朽的過去。而我帶來的，是這片土地從未有過的未來。”

水月發出一聲尖銳的嗤笑。

“未來？我先送你去見你的未來！”

她長矛一揮，聲嘶力竭。

“全軍沖鋒！碾碎他們！”

“轟隆隆——”

大地開始顫抖。大夏最精銳的鐵騎，如一道黑色的洪流，涌了過來。

馬蹄踏入一片區域。

然后，地龍翻身。

沒有預兆。

一團團泥土混著火光，猛地從地下拱起。

連環的悶響，一聲接著一聲，在騎兵陣中炸開。

沖在最前的鐵騎，連人帶馬被掀上半空，再落下時，已是殘肢斷骸。

大夏的洪流，被硬生生撕開一個個血肉模糊的口子。

軍陣大亂。

幸存的騎兵勒馬嘶鳴，人仰馬翻。

水月的瞳孔縮成了一個點。

那是什么？

不等她想明白，遠處的山坡上，幾十架投石機發出了怒吼。

一個個黑色的竹筒，劃過天空，落入大夏軍最密集的中軍。

沒有巨響。

只有一連串沉悶的爆裂聲，像是有人在厚重的牛皮鼓上，用鐵錘胡亂地砸。

血霧，瞬間騰起。

爆炸聲，慘叫聲，戰馬的悲鳴聲，混成一片。

戰場成了一座屠宰場。

大夏軍徹底崩潰了，兵卒丟盔棄甲，四散奔逃。

“王上！快走！”

幾個親衛死死護住水月，拖著她的馬，就要往后撤。

水月臉上，再無半點高傲，只剩下驚恐。

一道紅色的影子，像閃電，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那人一身北地風格的皮甲，提著一把刀，懶洋洋地坐在馬上，擋在那兒。

“水月，好久不見。”

蕭玉的聲音，還是那股子慵懶勁兒，卻像是淬了毒。

她是從望海城，一路跑死的幾匹馬，才趕到這兒的。

“蕭玉！你這叛徒！”水月厲聲尖叫。

“叛徒？”蕭玉笑了，“我只是選了個，能讓我活得更舒坦的主子。不像你，只會把人當狗。”

話音未落，蕭玉的刀已經遞了出去。

沒有花哨的招式，只有快，狠。

刀光如匹練，每一刀都帶著刻骨的恨。

叮當之聲不絕。

數十回合后，蕭玉一刀斬斷了水月的長矛，刀鋒順勢下劈，將她從馬上斬落。

親衛們怪叫著沖上來。

蕭玉看也不看，反手幾刀，便了結了性命。

她跳下馬，走到水月面前。

水月癱在地上，不住地后退，滿臉的泥和血。

蕭玉蹲下身，揪住她的頭發，將她的臉提起來。

“我說了，我會回來的。”

手起，刀落。

一顆頭顱滾落在地。

蕭玉提著那顆頭顱，站起身。

她看著那張驚恐扭曲的臉，仰天長笑。

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

三日后，烈焰城。

城中筑起九丈高臺。

數十萬軍民，人山人海，鴉雀無聲。

秦昊身著玄色龍紋大袍，拾階而上。

他立于高臺之巔，俯瞰眾生。

他舉起手。

“朕，今日，廢部落舊制，建國！”

聲音傳遍全城。

“國號，大秦！”

“朕，即為，始皇帝！”

短暫的寂靜后，山呼海嘯。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聲震云霄。

秦昊待聲浪稍歇，再次開口，聲音洪亮。

“朕惟開國，必賴股肱。”

“祝融焱！”

一身火紅鳳袍的祝融焱出列，跪倒在地。

她抬起頭，眼中是化不開的柔情與驕傲。

“從龍于微末，辟土千里，功在社稷，今冊為鎮國皇后，母儀天下！”

“臣妾，謝陛下！”

“白靈！”

白靈一身文官袍，快步出列，叩首，身子微微發抖。

“沉毅多謀，總理萬機，功在廟堂，封為大秦丞相，總領百官！”

“臣，叩謝天恩！”

“蕭玉！”

蕭玉一身戎裝，腰間掛著刀，走到臺前，對著秦昊嫵媚一笑，單膝跪地。

“北地鐵騎，揚威海外，陣斬逆首，功在軍國，封為建德皇妃，領北地大元帥，掌望海城，節制北疆十萬兵馬！”

“臣妾，遵旨。”

“阿力！”

阿力走出，重重單膝跪下，像座山。

“忠勇無雙，護朕于危難，封為御林軍大統領、鎮軍侯！”

阿力抬頭，只說了一個字。

“嗯。”

“黑牙，封左將軍、鎮南侯！”

“羽，封龍驤衛大元帥、右將軍、鎮國公！”

“刑風，封前將軍、鎮北侯，領軍二十萬，鎮守北峽關！”

“巧匠營花臉貓，鑄造營鐵錘，千機營老石，馴獸營牧，皆有大功，封為天工院四魁首，享伯爵祿，專司器械、鑄造、軍獸之研發！”

封賞畢。

萬民再次跪拜，呼聲直沖九霄。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

夜深。

御書房，燭火搖曳。

秦昊獨自看著墻上的海圖，手指在那片空白的東方，輕輕敲擊。

一陣香風。

蕭玉款款而來，從身后抱住他。

“陛下，江山已定，什么時候……也讓我給大秦生個小皇子？”

她的聲音，又軟又黏。

門被推開。

祝融焱端著一碗湯羹進來，恰好聽見這話，一雙杏眼瞬間瞪圓。

“蕭狐貍，你敢！”

她把湯碗重重往桌上一放，就要去揪蕭玉。

秦昊哈哈大笑。

他一手攬住一個，一個往懷里帶，一個往外推。

“都有，都有。”

他笑著，將兩人都帶向內室。

三人身影消失在門后。

桌案上，那碗湯羹還冒著熱氣。

燭火，將海圖上那片名為“玄蛟天朝”的區域，映得一片血紅。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