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穿過山坳，那點哨音的余韻早就沒了，只有實打?qū)嵉暮畾狻?/p>

秦昊坐在石屋門口，新鑄的銅匕首在他手里轉(zhuǎn)著圈，火光在刃上流淌。

他低著頭，問：“幾天了？”

黑暗中響起阿力的聲音，和她的腳步一樣沉穩(wěn)：“都送到了。”

“黑水那邊，怎么說？”

“水月火氣很大。”

秦昊輕笑一聲，像是聽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火氣大，才對嘛。要是她沒反應(yīng)，我還真得擔(dān)心她病了。”

他把匕首收回鞘中，動作不疾不徐。

他望著黑暗，低聲說道：“餌已經(jīng)扔下去了，就看是哪條魚先忍不住了。”

那道平板無波的聲音，此刻卻在腦中響了起來。

【生存警告：部落當(dāng)前食鹽儲備嚴重不足，預(yù)計僅能維持23天。】

【凜冬倒計時：51天。】

【請宿主盡快補充戰(zhàn)略物資——鹽，否則部落將面臨大規(guī)模體力衰退、疾病及戰(zhàn)斗力銳減風(fēng)險。】

秦昊眼神里的那點笑意，瞬間被風(fēng)吹散了。

他搓了搓手指。

鹽么……這魚，來得還真是時候。

翌日，天剛破曉。

林子口人影一晃，斥候飛奔而至，氣息急促：“神主！白石部落的人到了山外，說有要事求見統(tǒng)領(lǐng)！”

祝融焱聞訊大步趕來，她身上披著那件雪狼披風(fēng)，更顯威勢，手中已握緊了長刀，看向秦昊：“見不見？”

秦昊這才慢悠悠起身，拍掉獸皮上的土，神色不起波瀾。

“當(dāng)然要見。我烈火部落的門，還沒窄到容不下幾個客人。”

他頓了頓，看著祝融焱那副隨時準(zhǔn)備干架的模樣，補了一句：“記住，待會兒讓她們哭，咱們聽著。

但別讓她們覺得，我們的心是軟的。”

石屋里，火塘燒得正旺。

白石部落的使者是個中年女人，臉上刻著風(fēng)霜，身上的皮甲破了好幾處，像是剛從一場惡戰(zhàn)中逃出來。

她剛進屋，便向祝融焱單膝跪落，話音里是股怎么也摁不住的憤怒。

“祝融焱統(tǒng)領(lǐng)！黑水部落的水月，欺人太甚！”

“她的人跟夜里的耗子一樣，專偷我們的鹽！我們派人守著鹽礦，人少了，她們就殺光了搶！

人多了，她們就繞道去偷襲我們的老弱！”

“前天夜里，她們還想放火燒我們過冬的草料！要不是發(fā)現(xiàn)得早，我們白石部落這個冬天，一個人都活不下來！”

女使者抬起頭，眼睛通紅，目光掃過祝融焱，最終落在了旁邊安坐不動的秦昊身上。

“我們首領(lǐng)說了，只要烈火部落肯出兵，與我部聯(lián)手，共滅黑水！我們愿意和烈火部落共享鹽礦，永結(jié)盟好！”

祝融焱皺眉，將詢問的目光投給秦昊。

秦昊眼簾低垂，修長的手指在膝蓋上有節(jié)奏地叩擊，不急不緩。

篤，篤，篤。

屋里安靜得可怕，只剩下柴火噼啪與那敲擊聲，一下下叩在人心上。

許久，秦昊才懶懶開口：“幫你們，可以。”

女使者眸中一亮，急聲道：“神主請講！只要能滅了水月那個毒婦，什么都好說！”

秦昊不緊不慢地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我們要鹽。足夠我烈火部落所有人，安安穩(wěn)穩(wěn)過完這個冬天的鹽。現(xiàn)在，立刻，就要。”

女使者愣住了，脫口而出：“現(xiàn)在？可是鹽礦還在被圍攻……”

秦昊：“那是你們的事。我的人，總不能餓著肚子，替你們?nèi)チ餮桑俊?/p>

他沒等對方回答，又豎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共享鹽礦。可以。但怎么分，要等打退了黑水之后，看我烈火部落勇士的血，到底流了多少。

而且，鹽礦最好的那幾處，我們要先挑。”

女使者的臉色已經(jīng)有些發(fā)白了。

秦昊豎起第三根手指，話里已沒了先前那點人情味兒。

“第三，結(jié)盟。也可以。但盟主，得是我們烈火部落。往后，你們白石部落的戰(zhàn)士，要聽我調(diào)遣。

我說向東，你們的矛頭，不能指向西。”

“神主！”女使者猛地站起，聲線都在抖，“這算什么結(jié)盟？你這是要……”

秦昊只是掀了掀眼皮，那平靜的眼神便似座無形的山，壓得她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你還沒看清楚嗎？水月要的，僅僅是鹽？她是要你們白石部落，從這片山林里，徹徹底底地消失。”

“今天你們不割肉，明天，你們連骨頭都剩不下。”

他的目光掃向門口。

侍立在那里的阿力，會意，一言不發(fā)地走出去。

她手里那根青銅狼牙棒，對著門口一塊磨盤大的石頭，猛地掄了下去。

“嘭！”

一聲悶響。

石頭四分五裂。

旁邊一個烈火部落的女戰(zhàn)士忍不住低聲喝彩：“好！這石頭比黑水部那些人的腦袋硬多了！”

女使者整個人僵住，臉上的血色說沒就沒。

目光掃過碎石，掃過狼牙棒，最后落在秦昊身上，便再也移不開了。

她身體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掏空，頹然坐倒，齒間迸出幾個字：“我……回去稟告首領(lǐng)。”

人走了。

祝融焱走到秦昊跟前，眉心緊鎖：“昊，你這條件，與趁火打劫何異？以后他們怕是要恨死我們了。”

秦昊笑了笑，站起身，走到門口，望著那使者消失的方向。

“罵就罵吧。能活下來，才有力氣罵人。”

“我們現(xiàn)在不當(dāng)惡人，這個冬天就會讓我們當(dāng)死人。”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祝融焱。

“再說了，你真當(dāng)白石是來求援的？她們是想借我們的刀，去捅黑水那頭老虎。”

“驅(qū)虎吞狼，計策是不錯。可惜啊……”

“她們找錯了刀。我們這把刀，捅了老虎，總得沾點狼血，才算開了刃。”

祝融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秦昊吩咐道：“派人盯緊她，也盯緊黑水部落那邊。這鹽，我們不僅要，還要拿得安安穩(wěn)穩(wěn)。”

夜色將至。

一個斥候從山林里飛奔而回，臉色凝重。

“神主！統(tǒng)領(lǐng)！”

“黑水部落的人動了！大隊人馬，是沖著白石部的鹽礦去的！”

斥候喘了口氣，又急急說道。

“但是，有一支小隊，大概十幾個人，脫離了大部隊，正朝著咱們這邊摸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