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鼠嚙閻羅
“走!此地不宜久留!”鐵算盤周鐵柱一腳踹翻嚇癱在地的兩個醫生,鬼頭刀上的鮮血滴滴答答。他警惕地聽著前殿方向傳來的、正迅速逼近的腳步聲和叫罵——顯然是剛才的動靜驚動了廟里的其他殘兵。
“快!”老六扶起虛弱的林書琪。林書遠攙住搖搖欲墜的李山河,看著他慘白的臉色和幾乎無法動彈的左肩,眼中充滿了擔憂和痛楚。
“走后門!”林書遠瞬間判斷方向,指著廂房另一側一個不起眼的小門。
眾人迅速沖出充滿血腥和藥味的東廂房,撞開那扇腐朽的后門,沖入城隍廟雜草叢生、堆滿破爛的后院。身后,前殿的保安團殘兵已經沖到了東廂房門口,驚怒的叫罵和拉槍栓的聲音亂成一團。
“追!別讓他們跑了!”
“給團座報仇!”
子彈呼嘯著追來,打在院墻和破瓦罐上,濺起碎屑。
“媽的,陰魂不散!”鐵算盤罵了一句,掩護著眾人向院墻一處坍塌的豁口沖去。
然而,李山河的狀態極差。肩骨裂痕加深帶來的劇痛和虛弱,加上毒氣對肺部的損傷,讓他步履蹣跚,幾乎將全身重量都壓在了林書遠身上。速度根本快不起來。
眼看追兵就要沖出后院,情勢危急!
就在這時,李山河腦中那算盤珠子再次“咯噠”一響!這一次,信息流帶著一種冰冷的、近乎殘忍的戲謔:
“偽裝法則:鼠群躁動(目標:后院垃圾堆/追兵腳下)。”
“干擾方案:制造混亂。”
“代價:無(目標瀕死,因果已定)。”
信息涌入的瞬間,李山河的目光下意識地掃向后院角落那堆散發著惡臭、滿是腐爛菜葉和破布垃圾的堆積物,以及追兵腳下坑洼不平、布滿碎石的地面。
吱吱——!
一陣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高亢、密集、充滿攻擊性的鼠群尖嘯聲,毫無征兆地從那堆垃圾深處爆發出來!緊接著,如同黑色的噴泉,成百上千只大大小小的老鼠,紅著眼睛,瘋狂地從垃圾堆、從墻角的鼠洞、甚至是從追兵腳下的石板縫隙中鉆出!
這突如其來的、規模空前的鼠潮,如同失控的黑色洪流,瞬間席卷了整個后院!它們無視了李山河等人,卻瘋狂地撲向那些追來的保安團士兵!
“啊!耗子!好多耗子!”
“滾開!咬我腳了!”
“我的槍!耗子爬我槍上了!”
猝不及防的士兵們瞬間亂成一團!有人被老鼠咬到腳踝,疼得跳腳尖叫;有人被老鼠竄上身體,嚇得魂飛魄散,拼命拍打;有人慌亂中槍支走火,打傷了自己人;更有人腳下踩到瘋狂亂竄的老鼠,失去平衡摔倒在地,被鼠群淹沒!
場面徹底失控!密集的鼠群像一層蠕動的黑色地毯,覆蓋了后院的地面,瘋狂地攻擊著一切活動的目標——那些追兵!士兵們驚恐的慘叫、怒罵和胡亂射擊的聲音,與鼠群尖利的嘶鳴混雜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地獄般的混亂圖景!
“走!”鐵算盤被這詭異的一幕驚得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低吼一聲,護著眾人趁機沖出了坍塌的院墻豁口,迅速消失在混亂的街巷陰影中。
將身后那場由鼠群導演的死亡混亂徹底拋下。
他們不敢停留,在混亂的肥城西關七拐八繞,最終憑借林書遠對地形的精準計算,再次潛回了蒿里鬼道那個位于廢棄祠堂地窖的隱秘入口。
當沉重的蓋板在身后合攏,隔絕了地面上所有的喧囂、火光和死亡氣息,眾人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松。地窖內,只剩下眾人粗重的喘息和傷員壓抑的**。
林書琪緊緊抱著姐姐林書遠,身體還在微微發抖。林書遠一邊安撫著妹妹,一邊擔憂地看向靠墻坐著的李山河。他閉著眼,臉色在鬼燈幽綠的光芒下顯得更加灰敗,左肩處即使隔著破爛的軍裝,似乎也能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裂痕帶來的沉重壓力。
鐵算盤檢查了一下入口,確認安全,走到李山河身邊,沉聲道:“老李,范閻王…這次真成死閻王了。肥城這鬼地方,咱們不能再待了。接下來去哪?”
李山河緩緩睜開眼,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但疲憊深處,卻有一絲新的、被沉重代價換來的方向感在凝聚。他摩挲著懷中那塊溫熱的石敢當碎片,感受著靈魂深處“泰山石敢當”印記與腳下蒿里鬼道產生的共鳴。
“順著鬼道…”李山河的聲音嘶啞而微弱,卻帶著一種指向遠方的力量,“往東北…去徂徠山…”
檔案中的歷史錨點在他腦海閃現——“泰西星火:徂徠山起義(1938.1.1)自衛團首戰”。那是山東抗戰的火種初燃之地。肩骨裂痕的每一次加深,似乎都在將他更深地卷入這血與火的歷史洪流,指引著下一個戰場。
“那里…有咱們的隊伍…”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土層,望向了東北方那莽莽群山,“也是…‘泰山石敢當’…該去的地方。”
幽暗的地窖中,鬼燈綠光幽幽。劫后余生的隊伍在沉默中休整,疲憊的身軀下,跳動著向火種靠近的心。肥城的血債暫時了結,但蒿里鬼道的前方,通往徂徠山的路上,等待著他們的,將是更加遼闊而殘酷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