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鑫坐的公交線路是半觀光線路,雖然津衛(wèi)這幾年的旅游牌打得臭中臭,但觀光線路依舊頂著虧損保留了下來。
放松,愜意,沿海觀光。眼前的美景讓孔鑫的心情也平復許多。
他很想再多看一會兒,可終究,還是要面對。
下了車,在車站,孔鑫本已調(diào)整好心態(tài)的,卻因看到了熟人而波動著。
“克哥,你怎么在這?”
孔鑫的眼睛因昨夜的嚎哭有些充血腫脹,此刻見著自己的室友,眼神既驚訝又躲閃。
可大概也覺得自己不正常,他又扯了個話問向劉克:“你這手咋了?昨天也沒事啊,怎么還綁著繃帶?”
劉克的右手此時正纏繞著一層厚繃帶,這繃帶還是他出校門時從學校的愛心服務站順來的。
他的手指處做了額外處理,沒裹在一起,而是每根手指單獨纏著一圈。
劉克偏著頭,眼睛如曬網(wǎng)般打量著孔鑫,最后笑了笑,說:“心情好點了?我嘛……今天是約了朋友到附近玩。你呢,你是來?”
“我....”孔鑫突然語塞,腦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該說什么。
見他嘴支支吾吾半天,劉克便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行了,不想說就不說。你先忙你的,我在這還得等一會兒。”
孔鑫如遇大赦,低閃著頭“嗯”了一聲,便三步并作兩步地離開了。
而在孔鑫走后幾分鐘,劉克把繃帶正了正,又活動了下身子,也沿著同一個方向走去。
‘綁匪’要見的只是孔鑫一人,像劉克這樣的無關人員,明晃晃的跟著去只會引起警惕。
所以,倒不如他自己想辦法混進冷庫,暗中觀察。
為了以防萬一,他已經(jīng)給孔鑫的手機傳了點木馬,一會兒如果發(fā)生了緊急情況,他也能利用對方的手機話筒及時‘聽’到訊息。
這種技術不是很難,畢竟現(xiàn)在某些大廠的APP,早就在后臺玩竊聽風云了。
行全冷庫并不是單獨的建筑,而是連同周圍的倉儲建筑歸屬在一個名為東萬的廠區(qū)里。按方位來算,冷庫是在整個廠區(qū)的西南側(cè)。
劉克從學校來時坐的是順風車,到的其實很早。
四十多分鐘前他就到了冷庫附近,前后花了半個多小時,大致摸清了冷庫和整個廠區(qū)周圍的情況。
隨后,他就到公交站等著孔鑫現(xiàn)身了。畢竟,他想的潛入法子,前面得有個幌子。
孔鑫走路的速度不快,走的還是常規(guī)路線,從公交站向北走到廠區(qū)北大門,再從廠區(qū)大門向南走到冷庫,距離繞的很長。
劉克則選擇的是在廠區(qū)南面翻墻,不饒遠,更是能后發(fā)先至。
這個廠區(qū)里有十多家企業(yè)的倉儲建筑,行全冷庫只是其中之一,廠區(qū)整體安保包給了一個物業(yè)。
全國的物業(yè)都有些相同的毛病,收的錢不少,但是不舍得花。東萬這么大一個廠區(qū),最后物業(yè)也僅雇了十幾個五六十歲的老頭糊弄著巡邏。
老頭當保安嘛....懂得都懂。所以,劉克的翻墻行動倒也利索輕松,再加上廠區(qū)內(nèi)魚龍混雜,翻進來后更是一路暢通。
等劉克走到了行全冷庫的小門附近,孔鑫那邊才走到廠區(qū)大門,和劉克的預先計劃的一樣。
這片廠區(qū)在蓋的時候,可謂是高標準、嚴要求,頗具前瞻意識,里邊建筑的安保設施全都是自動化設備。而冷庫的小門就用的是電子密碼鎖,劉克手一揮,便不費吹灰之力打開了。
“額....有點冷啊。”
一打開門,一股子冷氣就涌了過來,讓劉克直打哆嗦。他又往里走了十來米,拐角就看到了個攝像頭,忍不住笑了起來。
【目標定位】……上傳!
75%....
100%....
僅瞄了一眼,下一瞬他就黑進了攝像頭所在的局域網(wǎng),接管了這冷庫的‘眼睛’,并覆寫掉了他剛才的身影。
在他的腦機中,一片由36個攝像頭組成的局域視野網(wǎng)絡正向他展現(xiàn)著這棟建筑的大部分房間與要道,包括監(jiān)控室內(nèi)部。
這間冷庫一層為通用倉房,搭貨間,以及休息室,中間內(nèi)置了不少小型貨物電吊塔。
二層為中控室,監(jiān)控室,說是二樓,卻離一層得有十來米高,且監(jiān)控室和中控室都在內(nèi)外墻夾層處。
地下一層,二層全部為冷凍冰庫。
負二層的冰庫里有一個人在進行搬運工作。他周圍全是不知名的凍貨,估計是肉類,地面上偶有紅色的冰血。
除了二樓的監(jiān)控室內(nèi)有個人在睡覺外,這棟建筑內(nèi)剩下的10多個人全在一層休息室附近。
對了,大門外還有兩個戴金鏈子的專門守著大門。
劉克在腦內(nèi)思考了下路線,趁著附近沒人,大搖大擺地從邊上的鋼制樓梯混上了二樓。到了監(jiān)控室門外,劉克便倚著墻半瞇著眼睛休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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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鑫自站臺下車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花了二十多分鐘,走得很慢。等他到了冷庫門口,就見到兩個人正等著他。
其中一個牙口既爛又張不開,嘴里還吃著檳榔的人,口齒不清地問道:“孔哥的兒子?”
見孔鑫點頭,那嚼檳榔的和同伙怪笑一聲,強摟著孔鑫的脖子,三人全都往冷庫里走去。
“來了!來了!貨到嘍!”
剛進去,那檳榔男就好似寶貝得手了般大叫道。
隨著他的喊聲,一樓的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活計,到了一層的中央。小吊塔都停下了吊貨工作,幾個人從駕駛室跳了下來。
這冷庫很大,只是一層的集裝箱沒裝滿,顯得很空曠。雖說一層也有著設備間和休息室,但是通用倉房占了九成九,得有1000多平。
而孔鑫就這么被檳榔男一路拖帶著到了一層倉房中部。
到了地方,檳榔男一腳便把他踹翻了。
“老大呢,到了沒啊?”
“估計快了吧,聽說去提新車了,那牌子叫什么特拉絲還是特斯拉了?”
“誒呦,來了來了,看外面!”
正如幾個黃毛、大金鏈子所說,從這里向冷庫外看去,正有一輛特斯拉打著彎從貨門開了進來。
這特斯拉的車速開得很快,甚至在開到中間人堆附近時,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緊接著又是一個甩尾開始原地打轉(zhuǎn),好幾圈才停下來。
待車停穩(wěn),有兩個年輕人下了車,一個染了紅發(fā),另一個是光頭。
“老大,貨來了!”檳榔男喊道。
“知道了!還有,說了多少次,在公司里別他媽叫我老大,叫董事!”
這個讓人叫他‘董事’的,是那個染紅頭發(fā)的年輕人。
董事點了顆煙,邊抽邊對著一同下車的光頭說:“恒子,要不我怎么說人家外國車先進呢,看看人家這設計!”
等他看到孔鑫,又咧了個笑臉說道:“起來吧。”
不用他說,孔鑫也爬了起來,怒著臉大聲問道:“我家人都在哪?”
這聲質(zhì)問反倒讓面前這幫人發(fā)笑。
“哈哈哈,你們看,他和孔哥的昨天那表情一模一樣。”
這董事笑的最為開心,甚至夸張到捂起了肚子。
笑了好一會兒,董事又問道:“你爹跟沒跟你說他是干什么的?”
孔鑫臉色一緊,說道:“警察。”
這回答使得董事略有驚訝,說道:“行啊,你倒是實惠。那你知道我們是干什么的么?”
見孔鑫不語,董事又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們呢,是賣‘鮮肉’的。”
他打了個響指,旁邊的三個小弟便走了過來,一個架著攝影機,一個架著投影儀,還有個搭著塊白幕布。
那架攝影機的小弟把鏡頭對準了孔鑫,連了幾根線就開始拍攝。而投影儀則對準了白幕布,投放起了影像,畫面里是負二層冰庫的一角。
等這些家伙事布置完,又有個小弟跑過來將手持電臺遞給了之前嚼檳榔的那個人。
“頭三兒,別他媽睡了,直播開始了,你TM的趕緊把孔哥一家挑出來。”
隨著檳榔男在電臺里叫喊,過了幾秒,那白幕的投影中出現(xiàn)了一個穿著厚厚棉襖的壯漢。他推著個平板車,上面放了個大箱子。
等平板車推到了鏡頭中心那處地方,那壯漢便搓了搓手,開始卸貨。
他使了大把力氣把箱子從板車卸下,又掏出把鑰匙,將箱子打開,里面裝的是沒有反應的一男兩女。
“爸!媽!佳佳!”
孔鑫大叫道。
鏡頭中這幾位在箱子里臉色青白,手發(fā)紫,被凍得明顯開始僵硬的,正是他的父母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