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說這場鬧劇的話,雖說是所謂的‘全性攻山’,但龍虎山的道爺們以及公司的員工們反倒卻沒死幾個人,多說是些皮肉傷。
而作為突襲發起者一方的全性反倒是嚴重了些,按傷亡比例來看的話,損失是不小。
當然,這其中的原因也非常簡單,無外乎龍虎山的道爺人手皆練金光咒。這本職是用來呵護身體、延年益壽的法門,要說攻擊性能的確不太好評價,但防御能力絕對是十分強悍。
而公司呢,則是有著專業的小隊作戰素養,團體作戰熟稔,還配有專門的戰地醫生進行及時救助。
也因此,蕭霄和希的這種,一人斷臂,一人胸前因斬傷皮肉俱開的慘狀,反而在‘正派陣營’算是有些少見的,讓在場的眾人都不禁情緒低落了下來。
沒過多久,零、白式雪、藏龍等人便也都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雖未見到已被送去緊急救治的蕭霄和希,但也從云那里聽了個大概,不禁有些戚戚然。
雖說他們也聽到了,劉克有著能把手臂接回去的‘能力’,但也沒誰當真,只當做是安慰之語。
劉克見他們不信,卻也只是撓了撓頭,沒說什么,畢竟這種反應太過正常了。
更何況,他所謂的手段,也不是單純把蕭霄那斷口處有些糜爛的手臂原封原樣地接回去,而是另辟蹊徑,直接給對方安裝‘義體’。
不管怎么說,那功能多樣化,如臂使指的手臂‘義體’也要比斷臂強得多嘛。至少,蕭霄的擤氣對手臂經脈的運用正好也較少,倒也耽誤不了什么事。
當然,‘我來給蕭霄弄個假肢,肯定比肉胳膊還好用!’這種話聽起來怪怪的,略微帶著點兒‘瘋言瘋語’的意味。
甚至,對于普遍不重視學歷的江湖異人來說,聽起來也‘不太科學’,沒什么說服力。
——
其實,話又說回來,目前在場的某位姓高的義體少女,還真的是有著,可以作為‘成品展示’,來增加劉克言論說服力的義體的。
不過
劉克也并沒有讓高鈺珊站出來當這個顯眼包的想法。
畢竟,義體是義體,**是**。半身替換義體這種事,怎么說都算不得是好事,沒必要為了增加‘言論可信度’而非要展現在他人眼前。
而當陸玲瓏的那幫小伙伴忙完了手頭的活兒,便就收拾了行裝,去了本地哪都通的據點,準備看看蕭霄的狀況。
而在他們這個小團體的年輕人走后,整個道殿群的場面上,頓時又冷清了許多,只剩下些年歲大的,足夠沉穩的龍虎山的道爺們和哪都通的職員們在清理碎石、土砂。
……
“呼,總算告一段落了。”
徐三先生見局勢逐漸明朗了起來,又看了眼周圍的馮寶寶等人,便也露出了輕松的神色。
雖說哪都通和陸瑾的聯合行動給龍虎山弄得亂成了一鍋粥,還有不少人因此受傷,但是敵人本就勢大,這也是難免的事。
相對的,能夠一次性抓捕如此數量的全性,無論是對于‘江湖和諧’還是‘提振公司聲望’都十分有利。
故而,從昨晚開始,面色就不怎么樣的徐三,如今竟然也輕聲開起了周圍人的蘇聯級冷笑話。
當然,冷笑話這種東西的笑果因人而異,除了劉克聽的面色紅漲,差點笑岔了氣,其他人只覺得如北風般寒冷。
就在哪都通這幾人談天說地,開啟了‘精神香檳’,作為勝利者享受著戰役的‘垃圾時間’時,老天師卻在他們身后緩緩地走了過來。
徐三見狀,作為在場眾人里‘職稱’、‘職位’最高的人,便連忙領著幾人向老天師問好。
問好后,徐三先生便面上頗有些歉意地,說道:“老爺子,山上的全性都已經肅清得差不多了。”
“不過,真的很對不起,這次是我們準備不足,沒想到會變成如今.”
話說到這兒時,老天師便搖了搖頭,說道:“不怪你們,畢竟這些人已經幾十年沒有大規模興風作浪了,不要說你們,就連我都快忘了”
“他們到底能瘋到什么份上了。”
說罷,老天師便抬眼看向旁邊的幾位‘小年輕’,說道:“劉克先生,不好意思,山上目前還未能清靜下來,我們的談話便放在明日正午吧。”
隨后,見劉克點頭同意,他又看向了張楚嵐,說道:“楚嵐,你跟我來。”
張楚嵐聞言點了點頭,便就跟著老天師多走了幾步,到了一處僻靜之地。
老天師看了眼面色頗有些忐忑的張楚嵐,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那么緊張干什么?”
老天師這話說完,見張楚嵐仍舊在低著頭,便也就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就像我剛才說的,山上的事兒還有不少沒解決,你也都知道的。咱們倆便也就不……東扯西扯地磨嘰了。”
“楚嵐,給你師爺我一個痛快話,到底接不接受我這天師之位。”
張楚嵐本就抬不起的眼,聽到這話后,視線更是沉在了腳上,良久后,才流著汗說道:“師爺,我的問題您還沒告訴我答案。”
“您答復我,我告訴您……”
老天師聽后,不禁沉了沉眉頭,說道:“懷義倒是有了個聰明孩子,答案”
“怕是你已經猜到了吧。”
聽到這話的張楚嵐,直接就跪了下來,低著頭不敢抬起,問道:“那我以后還能叫您師爺么?”
老天師輕嘆了一聲,便將他扶了起來,說道:“起來吧,小東西。”
“欸,弄了這么大陣仗,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張楚嵐聽他這么一說,鼻頭也是一酸,胸中悶然,出聲道:“師爺.我.”
張之維見他那神色,哪里還不知道他要說什么呢,直接打斷道:“算了,別說了,既然你已經猜到了,那你應該也明白了我的苦心,以后好自為之吧。”
“只要你以后不為非作歹,到什么時候,我都是你的師爺。”
說罷,老天師便又說道:“山上太亂,明日便下山去吧。公司待你也不錯,蠻看中你,有他們護著,麻煩倒也少些。”
說到這里,老天師便又思慮了一番說道:“如果,遇上公司解決不了的事,便來找我。”
“若是.我忙著,或是不在,便去找劉克吧。他有那個能力,也愿意幫你。”
張楚嵐先是‘嗯’了一聲,隨后便覺得不太對勁,尬笑道:“師爺,您說笑了,您……”
老天師聽后,反而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說道:“你呀真是聰明過頭了,這點可不好。”
“天機難測,誰又”
……
就在老天師與張楚嵐正交談之際,便聽到‘嘭’地一聲傳來,直接將對話打斷了。
兩人一瞧,原是一位穿著深藍色道袍的道爺被人打飛了來,那‘飛’的朝向,還正就是他二人這里。
就在那張楚嵐疑惑之際,對那位道爺出手之人,便虎步龍行地走了過來。
此人倒也不面生,前些日子還在龍虎山的‘羅天大醮’上當裁判來著,乃是龍虎山的高功,榮山道長。
這榮山道長雖和靈玉真人同為老天師的弟子,卻沒有穿白色功袍、作騷包模樣,而是穿了常規的藍色道袍,將褲腿、袖子都挽了上來,頗接地氣。
老天師見到是他,卻也是忍不住把那因年歲長余而變小的眼睛睜大了,直問道:“你怎么在這兒?”
榮山道長聽到自家師父問話,便露出十分爽朗地笑容,指著剛才被他打飛的那‘道長’說道:“師傅,你瞧,這小子就是個全性,剛才喬裝成山上的人偷襲我,被我一眼識破。”
“哼哼!山上同門是多了些,可我哪個不認識?”
老天師聽后皺起了眉頭,說道:“我不是讓你看著老田么?你怎么在這?山上如今亂糟糟,老田沒有自保能力,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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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克和二壯、徐三本坐在投影的凳子上閑聊,見老天師、張楚嵐、榮山道長急匆匆地跑來,便也就互相對視一眼,連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老天師一直在訓斥榮山道長此番擅自行動太過跳脫,使得氣氛頗為緊張嚴肅,劉克等人也是頭一次見了老天師這般模樣,便也就沒敢插話。
大概六、七分鐘過去,這幾人便奔行到了田老待著的偏僻小院。而此前一直在為自己辯解的榮山道長,整個人便也都驚了幾分,因為田老待著的這院子未免太過寂靜了。
肉眼可見地,這個高大的漢子有些慌了神,一邊大聲喊著‘田師叔’,又一邊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道:“一定沒事,沒事的.”
直到,他打開了院門,又緊接著打開了道殿的門。
看到了倒伏在地上,暈過去的同門。
看到了,還是坐在那輛小四輪車上的,眉心中了針,已然沒了生息的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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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龍虎山便舉辦了一場簡易的法事,算是恭送田老道長。比起尋常人家的大操大辦之舉,這法事反倒還顯得輕巧簡便了些。
如今,羅天大醮的諸位選手、游客已是盡皆下了山,能來給田老道長悼念觀禮的‘外賓’,只剩下了公司的員工們以及陸家的那伙人,而哪都通華北區的幾位‘精英’自然是是會參加的。
當劉克也到了法事的會場前,不由地也感受到了那股悲傷、思念。
且不談一直痛哭流涕,難以緩過神來的榮山道長。其他的龍虎山道士,也都各個哭啼,淚流滿面。
這也不難看出,田老當真是位德高望重的高功。
而哪都通的‘碧蓮真人’,半只腳踏入龍虎山山門的‘前天師繼承人’——張楚嵐,也是面色很是難看。
畢竟,當一個關心關照自己的百歲老人被人害死,無論是誰,都不會覺得開心的。
……
這場法事,最終辦到了第二天上午。而劉克,也在給田老拜了拜后,便去往了正殿。
當他到了正殿門前時,呼吸不由地也急促了一些。
咚咚咚!
隨著劉克伸手輕聲敲響木門,沒過一會兒,便聽到老天師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請進。”
劉克深吸了一口氣后,便自行推開了道殿的門,往里面進了去。
這天師府正殿又名三清殿,劉克剛一進去,便看見了殿中供奉著三清四御等神像,更兼法壇、神幡羅列在前。
四周香煙裊裊,燭火搖曳,墻壁上或有道教壁畫、浮雕,而殿內正中,放置有兩個對坐的蒲團。
其中一個算是客位,座上是空的。
而那算得上是主位的蒲團上,自然坐的是老天師。
劉克打眼兒看了圈兒四周后,便見老天師向自己招手。于是,他便快邁了幾步,走到了空著的蒲團邊,盤腿坐下。
“老天師,節哀。”
見老天師的臉色比昨日少了些淡定,多了一絲難以言說的決意,劉克便就先聲開口說道。
老天師聽后,神情也是一緩,說道:“談不上是哀,對于老田來說,說不定倒是件好事。”
“正當修行時……”
“這坎坎坷坷修了一輩子,修得【神滿不思睡】了,卻也是真睡不得了。”
說罷,老天師便輕嘆了口氣,說道:“倒是讓人看了笑話。”
劉克聽后也是默然,說道:“我也沒想到他們能這么瘋,早知道就……”
老天師聽后,便搖搖頭說道:“無妨。過些日子,我親自下趟山即可。”
劉克聽后,不免挑了挑眉頭,問道:“您這是要……”
見對面的老天師未否定,劉克便出聲道:“既然如此,我便也幫您出把力吧。找人的話,我還能有些手段。”
老天師聽后便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我們龍虎山的事,自己處理即可,總要有些面子的。”
說到這里,老天師便身軀微震,蕩出金光來,覆蓋了整個道殿。
閉眼感知了一會兒,他便說道:“開始講正事吧,你有什么想問的,便就問吧。能答的我便會明說,不能答的,我便只能眼觀鼻、鼻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