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后山,一處極為隱蔽的山林洞坑之內。
“這就是最新的命令,‘孢子’探員。”
一名金發碧眼、身著黑西裝的白人男性,正在和另一位同樣身著黑西裝的黃種人墨鏡男交流著。
他的面容倨傲,從語氣態度上也不難看出,這位白人男性是兩人中的主導者。當然,也可以更加形象地說,他是一位“上司”。
若是國內異人圈的,東鄉莊的那位胡杰胡大公子,他能夠恢復神智并出現在此地的話……
那么他一定能夠指認出來,這個黃皮膚的墨鏡男,就是前幾天與他交手的那個‘怪物’——被他的爪功豎撕成了兩半后,都能在眨眼間輕松復原的怪物。
當然,如果再結合其在憤怒情緒下,脫口而出的那句‘八嘎’……
那么對給他的認定詞再加個定語,稱其為‘日本怪物’倒也沒什么問題。
……
那被稱作‘孢子’探員的男人,聽到那所謂‘命令’的正式內容后,面容不由地開始發青、漲筋,并緊繃扭曲了起來。
好一會兒后,他才又恢復了平靜,小心地看了看身前白人的臉色,語氣恭敬地用英語問道:“您不是說,外境探查的第一原則是保密么?”
聽到他的話,白人男明顯一愣,但還是伸出了一只手,像個意大利裔般,手舞足蹈、指指點點地說道:“當然,但現在已經過了‘探查’階段了。況且,我們也并未獲取到有效用的信息,需要激進一些。”
說到這里,這位白人西裝男又提起手臂,看了看右側手腕佩戴著的手表,說道:“所以,服從命令吧,探員。我們花費如此大的代價,甩脫那些中國特工的目的,就在于此。”
“時間已經快到了,你也知道的,如果‘真人秀’未能按時開演,我們都會受到處罰。”
‘孢子’探員那尚還懷有一絲希冀的的臉終于是徹底暗了下來,止不住抽搐了一小會兒后,便還是問道:“那我女兒的病.”
白人男會意,露出烤瓷般潔白的牙齒,作出山姆大叔的經典姿勢,食指指著對方,帶著迷人的微笑說道:“當然,她本就出生在美利堅,是合理合法的美國公民。”
“若能有一位英雄般的父親,她自然能獲得全世界最好的治療、待遇,重掌完美人生。”
“所以,無需有后顧之憂,好好想辦法‘吸引’所有人吧。”
“也別再露出這種表情了,ok?要對你自己有信心,你可是我們目前最尖端的【受體】,何必如此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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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克派出【細犬】幫忙后,大概又過了四、五分鐘左右。
本躺在劉克投影的行軍床上,呆呆地看著道殿的馮寶寶,猛地起身,又轉過頭,向身后望去。
“寶兒姐,什么情況?”
“怎么了么?”
在馮寶寶右邊,還擺著倆深綠色的行軍床,每張床上都躺著個人,身份倒也不用猜——是劉克和高鈺珊。
在發現馮寶寶那過于突兀的異常行為后,這倆人便連忙坐直了身子,關切地問向了她。
馮寶寶看了幾眼身后的樹林,又轉頭看了眼持續散冒金光的道殿。隨后,她便用方言答復道:“張楚嵐,我剛才在后面好像看到了張楚嵐。”
劉克聽后,直接皺起了眉頭,便也往后看了一眼,卻什么也沒看見。
他旋即就疑惑地道:“張楚嵐?不可能啊?他不是……應該還在主殿里面被老天師‘秘術傳功’呢么?”
就在他回頭又看了一眼那道殿內金光閃爍的光芒時,再一回神,就看到了馮寶寶已經大踏步跑遠,并向著遠處飛奔而去。
“我靠!寶姐!你干嘛去啊!不能亂跑啊!”
“回來啊!假的!那肯定是假的!”
劉克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連喊了好幾遍,可估計是有些遠了,直到馮寶寶的身影進了樹林,卻也沒有反應。
高鈺珊看他頗急,便直接問道:“要不……我去把她喊回來?”
劉克看了眼二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你還不熟悉戰斗義體,就先別冒險了。更何況,說不準這就是全性的調虎離山之計呢?”
“萬一那些全性趁我倆走了,鉆進去四五十人,那老天師和碧蓮不就……”
說到這兒,劉克也不免撓起了頭來。作為穿越者,他對一人之下的記憶并不多,但對老天師那出了圈的“一人一下”的名號還是知曉的。
可他一想起徐老四在白天信誓旦旦地說的那些話,什么“老天師會被人海堆死”之類的,就有些左腦攻擊右腦——拎不清了。
想了半天也決不出來,他便就直接站起身來,走到一旁,敲了敲收攏高鈺珊舊有義體的那個箱子。
隨著他的敲擊,那箱子的頂部板皮便開始向下折迭,展開了一小塊箱體空間。
唰!唰!唰!
隨后,便有十多臺微型無人機從中竄出,飛向了高空。
高鈺珊看見這一幕,便又重新坐回了行軍床上,聲音輕柔地問道:“你這是……早就準備好的?”
劉克在腦子里部署了下無人機的飛行路線后,便也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行軍床上,打趣地說道:“這不都得怪您嘛……”
“你估計沒少壞全性好事兒,導致他們警惕得很。反正,我每次跟全性打交道,他們都跟精通‘保密原則’的原始人一樣,身上半點設備都不帶。”
“沒辦法,信號、基站都是瞎的,那只能靠自己的‘眼睛’了。”
……
大概又過了一會兒,劉克就見到外側有兩位道長聯袂而來。
這兩位還不是生人,其中一位戴著個小墨鏡,另一位微微胖伏。正是張楚嵐在南大初次和張靈玉過招那天,陪張靈玉一同來的業興、極云兩位道長。
當然,‘羅天大醮’的這些時日,這兩位道長偶爾也會作為接引道士為來客引路,在劉克等選手眼里,面熟得很。
“劉克小兄弟,咱們又見面了。”
待極云師傅打起招呼時,劉克已經通過義眼掃定了他們的手機信號,發現是‘真人’,便放下了心。
隨后,他便回道:“兩位道長好,咱們得有兩三天沒見了。”
說罷,他又疑惑地問道:“兩位這是……”
見劉克發問,極云便也說道:“師爺之前便囑咐過,讓我二人在他傳道時,來此地守清靜。”
劉克聽后便點了點頭,轉而又通過義眼看了眼無人機的視角。
過了一會兒,劉克便不免皺起眉頭,指著旁邊的高鈺珊,向業興、極云二位說道:“兩位道長,這里有我和她看著,你們不來也沒有問題。”
“呃,我不知道老天師他老人家跟沒跟你們通過氣,總之……”
“現在有數百全性,像是瘋了一樣在前殿群撒潑呢。我個人建議,您二位的話,現在還是回去支援比較好。”
劉克這人不喜歡勸人,但不喜歡歸不喜歡,必要的時候他還是會出口的。
就比如現在,劉克就通過無人機看到了令他極為震驚的一幕,這也是他開口勸兩位道長回去的原因。
在無人機提供的視野里,大約有四五百全性,正雞飛狗跳地從山下往山上沖鋒,并在隨意地四處宣泄自己的異能、術法來進行破壞、攻擊。
他們的目標是龍虎山的道爺們和諸般道殿建筑,仿佛那毫無原因、征兆的混亂,才是他們最終所求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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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全性爺爺們來啦!”
“真爽啊!”
“肖亮來也,看我給這幫臭牛鼻子,好好地整個活兒!”
“可不是么!他媽的,我就上山看個節目,還收了我二百多塊,早他媽想把這狗屁龍虎山燒了!吃屎去吧,旅游局!”
“大家伙!加把勁!今天就把這天師府掀個底朝天!搜刮一波!”
此刻,就在龍虎山后山的道殿群處,成規模、成批次地涌入了將近四、五百名全性,他們一個個地怪叫著,撒起歡來。
扔炁彈、燃燒瓶、念動力、胡亂攻擊,全性們的破壞手段繁多,且無所不用其極。
一時間,他們竟如同蝗蟲過境一般,把襲擾經略的龍虎山建筑毀了個稀巴爛,并對道士們發動了攻擊。
唯一稱得上“不幸中的萬幸”的是:后山如今的道殿建筑,都是經過當地政府下命令外包‘翻修’過的。故而,并沒有什么特殊的保存價值。
……
這幫全性雖然來勢洶洶,但龍虎山的道爺們倒也不是吃干飯的,雖然被突然襲擊沖了個踉蹌,但也立馬就地展開了反擊。
一時間,戰圈內里那是攪和得劈啪作響,道爺們操持著金光咒、符箓和手段雜異的全性們開始了巷戰,‘特效’滿地亂飛。
噼!啪!崩!
轟隆!
要說這參戰雙方的人數,自然是全性要多一些。
但相應的,全性門人手段各不相同、不成體系,相互之間難以配合。更別提還會因‘擦槍走火’、‘你瞅啥’等奇葩原因產生內部分歧、互相干仗,戰斗凝聚力、組織度十分低下。
反觀龍虎山這邊,道爺們的法術手段以金光咒、五雷符為統,人數較少,卻‘質量’很高,還相互之間有所配合。
雖仍被全性壓著打,但隨著增援人數的增多,反倒漸漸穩住了局面。
……
嘭!
混戰中,其中一位不知名的小道長在御使金光咒后,便裹咒于足,一腳將一個不知名的全性踢飛。
隨后,他看著滿目瘡痍的龍虎山,氣憤地大吼道:“這幫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而就在這高亢的怒吼聲中,與他對陣的幾位全性便放恣地大聲笑了出來。
“嘿嘿,你問我……”
可這幾位還沒笑多久呢,便被數**次整齊、一同崩發的念動力飛石砸中胸腹,喘不過氣來,暈在地上。
原來,是由徐四領著的,負責維護山上秩序的二百多華北區哪都通員工到了,直接加入了戰團。
哪都通有快遞制服,龍虎山的道爺們也都穿著深色道袍,混戰起來倒也好認出勢力來,不會誤傷。
“徐三,這幫家伙瘋了。”
“原以為他們是為了通天箓來的,現在一看,他們竟然敢大舉硬攻天師府。”
徐四此刻正拿著手臺,皺著眉頭和負責圍截山下的徐三溝通。
可聽到電臺那邊的徐三說,山底下還有全性在不斷往山上沖后,徐四的臉色便愈發陰沉。
將煙屁股吐在了地上后,徐四便和自家兄弟吐槽道:“靠!我這是一語成讖了,本以為咱們帶過來這幫人手就夠圍殲全性了,現在一看還真就是勉強夠用。”
……
如今,在后山道殿群落打‘群架’的人馬,不可謂不‘厚’。
僅全性一門,便來了得有500多人,并且還在持續從山下‘填油’上山。龍虎山的道士得有一百人左右,哪都通則撒下了二百人在此。
雖人數差距巨大,但在‘單兵素質’及‘戰斗配合’這兩方面因素影響下,雙方倒也打得旗鼓相當。
可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這樣混亂的‘巷戰’局面,竟忽地生出了一片無比寂靜的區域。
那里的人雖仍舊各自手持刀兵術法,卻無人在動手,亦無人在說話。
無論是衣著各異的全性,還是龍虎山的道爺、哪都通的員工,都仿佛是木頭人一般,都安靜的可怕。
這種情況,自然是會令人感到奇怪。
徐四為了指揮全局,為了更好地微操防線,便選擇站在了道殿群落中,最高處的房瓦檐上。
常言道:站得高,看得遠。徐四站在高處,自然也就發現了那‘寂靜’之處的異常。
他瞇了一眼,便連連縱步,跳了十多個房頂,沖到了那‘寂靜’的圈子里。
他踩在高處一看,此地的所有人,都面色奇怪地,又露著絲兇狠地看向了一位著墨鏡、穿西裝的中年男人。
十多個呼吸后,離那墨鏡男最近的一位龍虎山道爺,不可置信地抬起了手,其手指顫顫巍巍地在墨鏡男和全性一伙人中指指點點。
好一會兒后,他才用足了十分力氣,踏前一步,怒聲大吼道:“你們全性這幫孫賊,亂我龍虎山也就罷了,還tm的還勾結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