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開到了晚上十點半。

人事科科長崔鶴年邁著沉穩的腳步，走會家屬院，當他走上樓梯的時候，就聽到自家的門嘎吱一聲開了。

崔鶴年有些好奇，這么晚了，老婆應該已經睡了啊！

“當家的，你回來了。”門口出現了妻子楊桂芝的身影。

崔鶴年更是好奇，自己這妻子，今天的表現不正常啊。

“來，快進來。”

等到崔鶴年進來，赫然發現，客廳沙發上，還坐著一個人！

“姐夫！”

崔鶴年的心中咯噔一下，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建明，你什么時候從老家過來的？”

“就今天。”

“嗯，來一趟城里不容易，多住一段時間，讓你姐帶你在城里四處轉轉。”

“姐夫，俺是來當工人的。”

啥？

崔鶴年愣了下神：“哪里的工人？”

“就是紅旗鍋爐廠啊。”楊桂芝關上了門，笑呵呵地開口：“咱們哈工大不是要把紅旗鍋爐廠給收了嘛，這肯定需要安排一些人過去，建明可是老幺，家里人都為他的工作發愁，正好，咱們哈工大多了個校辦工廠，當家的，建明的工作，你可得安排好了！”

崔鶴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桂芝，這紅旗鍋爐廠原本的工人就不少，已經足夠用了，應該不會再新招工人，等以后需要的時候，我把建明安排進去。”

說完，他就向臥室的方向走去：“累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等等！”

楊桂芝上來，熱情地把他拉回來，甚至還破天荒地給他揉了揉額頭。

“這工人不需要，其他的位置，是不是可以啊？”

“其他的位置？”

“對啊，我可是聽說了，咱們哈工大要把財務和人事抓起來，這兩個職務，你隨便給建明安排一個就行，咱們不挑。”

“那不可能！”

“為什么？”

“不為什么，我累了，要睡了。”

楊桂芝快走幾步，攔住了他的去路：“崔鶴年，你給我說清楚，怎么就不行了？”

“桂芝，你別鬧了！”

“崔鶴年，我告訴你，這兩個職務，必須給建明一個，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差事，不優先考慮自家人，你這是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

“不是！這人選很關鍵，這廠子也是咱們哈工大的重中之重，需要從經驗豐富的老同志里面選，這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你管人事，你說了不算誰說了算？我告訴你崔鶴年，今天要是不答應，你今天晚上，就別進這個門！”

“不進就不進，我大不了睡地上……”

“崔鶴年，你反了天了，現在老娘就告訴你，這個家里誰做主！”楊桂芝說著，四處游走，下一刻，沖進廚房，拿出來了一把菜刀。

咣！

房門關上，崔鶴年已經跑到了樓道！

“崔鶴年，你給老娘回來！告訴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有本事，你永遠也別回家！”

崔鶴年無奈，家中有河東獅啊！

她前幾個兄弟，都是自己給安排的工作，自己請客吃飯喝酒，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受了多少罪，沒一個成器的！

現在最后這個弟弟，也指望著自己，工作肯定要安排，但是，這紅旗鍋爐廠能去嗎？這可是關系到哈工大接下來發展的重要工廠！

這肯定是壓根就沒打算當工人，就是奔著當官的去的，一個初中都沒畢業的年輕人，還想要當官？而且，還聽說在村里，喜歡喝酒賭博，不行，絕對不行，哪怕睡一年的辦公室，也絕對不能答應！

帶著復雜的心情，崔鶴年回到了主樓，剛剛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樓道里傳來了腳步聲，然后……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劉校長，您……”

“想到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回來處理一下。你這是？”

“我也是。”

兩人各自進入了自己的辦公室，打開折疊床，鋪好了被褥，然后躺了上去。

麻煩事，還沒完啊！難怪秦淼沒接手，他這個家伙，賊精明著呢！

第二天，秦淼一覺睡到自然醒，洗臉刷牙，吃過了寫字臺上初苗苗放下的早餐，然后邁著四方步，想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這校辦工廠已經有了，接下來就是改造生產線，生產相關零件，改造卡車炮，等奔馳重卡到了，安裝上去，然后就能交貨了。

工期是半年，合同上還有不可抗力因素，所以不會有其他問題，不出意外的話，只能提前，不可能延后，這校辦工廠安排好了之后，就得抓緊紅旗-2導彈改裝項目，改好了之后，就能通知哈桑來接貨了。

“三水！”

身后傳來了陶主任的聲音。

“嗯？陶主任，好巧啊。”

什么巧了，這分明就是故意等他的好不好？

“三水啊，你昨天提出的三分之一的分成，是不是太多了？”

“陶主任，等咱們航天系把紅旗-2導彈賣出去，到時候，你覺得這三分之一的分成，是多還是少？”

陶主任瞬間一陣興奮：“不多，不多！你說，咱們啥時候能把這導彈賣出去？”

“什么時候改造好，我就什么時候去拉訂單。”

“好，這以后就是咱們航天系的重點項目，咱們抓緊時間，爭取盡快把它搞出來！”

“崔鶴年，你給老娘滾出來！”

這聲音，中氣十足，秦淼瞬間都驚呆了。

“陶主任，我聽到了什么？崔鶴年？是人事科科長嗎？”

“是啊，這虎娘們……老崔真是……”陶主任無奈搖頭。

崔鶴年的辦公室外面，一個彪悍的中年女人，正在對著里面罵：“崔鶴年，你開不開門？你要是不開，老娘現在就把門踹開！”

“不開，你要是踹的話，那就是破壞公物！保衛科的人會抓你！”

“哼，老杜要是敢抓我，我先抓他個大花臉！”

遠處，杜永飛身體一抖，趕緊把自己辦公室的門關緊，門壞就壞了，大不了再修，這女人可惹不起啊。老崔，你自求多福吧。

“姐夫，你要相信我啊，我去了紅旗鍋爐廠，一定能成為一個好干部的……哎吆！”

楊建明的話沒說完，就挨了姐姐一巴掌。

這些話，在家里能說，在外面不能說！現在找上門來，也是家事，這要是摻和上紅旗鍋爐廠的事情，就不是私事了，傳出去，會被無數人嚼舌根的，這個弟弟，拉過來只是壯膽的，不是來拆臺的！

聽到這里，秦淼心中暗自感慨，這個崔科長還是能堅持原則的，既然這樣，自己也得幫他一把。

秦淼扭頭看向身邊的人：“陶主任，軍隊的要求是不是過分了？我們只是個校辦工廠而已，就要求軍事化管理，而且，一旦出錯還要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