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的腳步越來越臨近了，全國各地都帶著一股濃濃的年味。

八十年代，不禁止放鞭炮，鄰居之間關系和睦，家家飄著香味兒，離家再遠也要回去……

也有一些人，卻注定無法回家過年，比如說……哈工大。

校辦工廠內，一群年輕的面孔，在生產線上忙碌，他們操控各種機器設備，努力生產，同時，也把學校里學習到的知識，和工廠里的知識，結合到了一起。

材料系的實驗室里，一群人也在忙活著，利用法國提供的毛坯，試制著先進的空心氣冷風扇葉片。

外面不時響起的鞭炮聲，提醒著他們年關將近，但是，沒有一個人說回家，他們的眼睛里，只有工作。

“疲勞測試還是有問題，我們的渦輪葉片，才剛剛承受五百小時的工作就出現了裂紋，這不行，還需要改進！”戈貝爾皺著眉頭，看著最新的成果。

一旁，疲憊的東方工程師忍不住開口：“五百小時，這已經很不錯了，比我們……”

比我們現有的好多了！就算是五十個小時的壽命，空軍也得用，現在五百小時，居然還嫌少？

師老打斷了他的話：“既然原本設計是一千小時的大修壽命，那我們的空心葉片，也得達標才行！我們繼續改進，接下來，我建議使用光譜分析，尋找內部斷裂的具體部位，然后進行受力分析，然后將斷裂部分強化……”

原本是實心材料，現在變成空心，還要帶氣孔，強度肯定會降低，所以，接下來就是從強度上下手了！

戈貝爾點頭：“沒錯，就該這樣做，我們現在……”

他說著，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已經到了下午五點鐘了。

“各位，時間到了，我要下班。”戈貝爾說著，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就向外面走去。

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一看，沒一個人準備下班，都在忙著他們自己的工作，對東方人的敬業精神，戈貝爾贊嘆不已，但是……他自己做不到，他不會留下來加班，哪怕給錢都不行，這是多年來工作養成的習慣。

“你們辛苦了！”他留下一句話，然后離開。

師老依舊還在低頭忙碌，作為東方的工程師，這樣的工作強度根本就不算什么，當初造空心冷卻渦輪葉片的時候，他們更是忙得不可開交，當時，師老的愛人懷孕，他需要在家里和工廠兩頭跑，甚至因此染上了嚴重的疾病，他也照樣沒耽誤了工作。

正是靠著這種勁頭，我們才用了幾年的時間，走完了西方幾百年走過的工業化的路，然后，再更進一步，提升技術，追趕甚至是超越西方先進技術！

腳步聲從外面響起。

“飯先放一邊，咱們還顧不上……”

“師老，您果然在這里！”聲音帶著興奮。

師老還以為是食堂里送飯的人呢！聽到這個聲音，他才抬起頭來，看向激動的那個中年人。

“小郭？”

郭懷北興奮地點頭：“沒錯，就是我，我來哈工大取經，沒想到遇到了您，這真是巧啊！”

“我記得，你后來去了420廠吧？”

“嗯，就是為了咱們420廠的渦噴-7發動機來的。”

1951年，當時航空工業管理局把空軍東北維修總廠第三廠擴建成為了航空噴氣發動機維修生產廠，代號111.

沒多久，遠東戰爭就開始了，為了保護沈陽的軍工廠的安全，111廠被搬遷到成都東郊，成為新的420廠，專門生產航空發動機。

這是一次大搬遷！全場三千八百多名工人和干部，攜帶三四百臺生產設備，分批南下，跨越大半個中國，來到成都，原本還是菜地的雙子橋，建設起來了龐大的航空發動機廠。

巔峰時候，兩萬多職工在這里工作，每天上下班，兩萬人穿著藍色的工作服，走出工廠大門，跨過二環路，進入宿舍區，整個二環路都會被堵塞交通，場面無比壯觀。

郭懷北，就是當年南下的一員，當時他還只是個年輕的小伙子，現在成為了工廠骨干。

“渦噴-7？怎么了？”

“大修壽命只有五十個小時，以前自用沒什么，現在要出口了，就得提升這個壽命，聽說哈工大有先進的技術，所以咱們就過來取經。”

“嗯，目前咱們手頭的粉末冶金渦輪葉盤，能承受三千小時，這空心冷卻葉片，能承受五百小時……”

什么？

郭懷北睜大了眼睛：“這么強？”

“唉，法國人還是不滿意，要求葉片壽命一千小時……”

“咱們不嫌棄，不用說五百小時了，兩百小時都行，師老，請把這些技術支援給咱們420廠！”

師老神色復雜地看了他一眼：“不行。”

“為什么？”

“因為這是哈工大的技術，你們得花錢買，現在是市場經濟。”

“啥？”

師老笑了笑：“如果你們不愿意買，那就由這里生產，給你們配套。這個規矩，在我來這里工作的時候就定好了。”

“這哈工大，真是過分了……好吧，那就先生產兩套，我帶回去，裝到我們的發動機上，越快越好。”

“好，那咱們就先放下手里的工作，按照渦噴-7的數據生產兩套出來！”

師老熟悉這款發動機，在他的帶領下，當天夜里，就給生產了出來。只是……用了一大批法國的毛坯。

第二天，八點半，郭懷北帶著零件離開，戈貝爾踩著九點鐘的時間點來到實驗室，當看向毛坯所在的位置的時候，大吃一驚。

“我們的毛坯呢？”

“昨晚試制了一批，結果都失敗了。不過，不用擔心，我們的國產毛坯，馬上就出來了，比你們法國的便宜，我們接下來的試制工作，用國產的毛坯就可以。”

“哦哦，你們真敬業！”戈貝爾非常感慨：“你們昨晚取得了什么成果？”

“什么都沒有，都是廢品，不過，我們不會灰心的，我們繼續！”

“好，我來跟著你們，一起分析原因！”

外面，寒風依舊凜冽，實驗室內，研究還在繼續。

師老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窗外，腦子里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念頭，現在的秦淼，在干什么？一定也在為祖國的科技發展而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