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將軍邊上的兵士聞言立即從懷里摸出一串外形象刀一樣的錢扔了過去,孫旭東一把接住,仍是老一套:“小民謝將軍大人賞!”聽景將軍說大鑫?大鑫是什么朝代?這賞錢可象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刀幣呀。這時也顧不得了,只知道自己的臉回來了,管他在哪兒都行。
景將軍哈哈大笑,看了幾眼地上的死狼,問道:“小兄弟,你的狼賣不賣呀?”這個問題倒還是沒考慮過,不過今天晚上是不是需要住在賓館還都不知道呢,要來何用?孫旭東爽快地說道:“將軍要這幾只狼,盡管拿去,不用給錢。”
“哦?”這幾匹狼光是皮毛拿到市上就值不少錢,景將軍見他如此大方,有些吃驚:“本將軍怎能白要你的狼?你想要什么盡管說。”
孫旭東初來乍到,對本地的行市還不是太清楚,見兵士身后背著的弓看起來不錯,剛好自己的土制弓斷了,便指指那兵士說道:“將軍要實在想給,就給我那副弓箭吧。”
“好,好弓送壯士。”景將軍對身邊的兵士命令道:“解下弓箭,送他。”
孫旭東接過兵士的弓箭,這是一張榆木雕制的弓,彈性非常好。弓弦用手指粗細的牛筋制成,兩端套著磨制的山羊角。長箭扁平的箭鏃是用青銅打制的,兩邊有冀,鋒利異常。孫旭東彎弓搭箭,雖然不如在部隊時訓練用的現代弓,但是比那張土制弓要強得多得多。
景將軍走到孫旭東身前,一把扯開了他身上的破羊毛襖,看了看露出的肩頭,皺了皺眉說:“真是可惜。”轉身對兵士們吩咐道:“扛上死狼,咱們回大營烤狼肉吃。”帶著兵士們大步而去,轉過身去的后背上還有兩個閃動的花結。
孫旭東疑惑地看著景將軍他們走遠了,不知道景將軍為什么會說可惜。他扒開羊皮襖看著自己的肩頭,上面竟然烙著一個火紅的印記。孫旭東大奇:這是什么時候留下的?
現在需要好好坐下來想一下了,他覺得慢慢有了些頭緒,不是經常聽說鬼魂附身嗎?可能帆讓我附身到一個時空滯留了幾千年的地方,難怪自己的臉變了。被我附身的人從事的職業(yè)應該是一名專業(yè)羊倌,除了眼前的羊群,或許家里還有良田數畝,嬌妻一人或是二人抑或是三人?對于這一身實在是拿不出手的衣著,他給自己的解釋是,中國人一向是不露富的,沒看見山西的煤老板蹲在地上吃‘叭叭面’嗎?古人當然也不例外,說不定羊倌家還會有洋樓若干套,仆役下人若干...心中正暗自高興,忽然想到既然有下人大約不會自己親自出來放羊吧?想了半天不能自圓其說,不如順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自己擺脫了那張讓人惡心的臉就是天大的喜事,更何況證明了帆沒有瞎說,只要我?guī)椭鯇崿F了他的夢想,將來回到那個世界上我原有的一切都會改變,這實在是讓人太興奮了。可是,我要幫助的王是誰呢?是景將軍說的大鑫嗎?可這大鑫實在是沒聽說過呀。
一個一個的問題讓孫旭東想破了腦袋也無濟于事。肚子咕咕一陣亂叫,他感覺到餓了,伸手摸了一下懷里,什么都沒有,“這鳥羊倌,出來一天也不帶包方便面。”拿起地上的葫蘆搖了搖,很沉。扯開堵口的塞子用鼻子聞了聞,沒有什么味道,里面應該是水。先嘗了嘗確定是水之后,孫旭東仰脖猛灌了一氣。
抬頭望天,太陽已經西斜馬上要落山了。現在該到哪里去?孫旭東一籌莫展,帆也真是的,讓人家來探險,探險圖啊或是計劃表啊總要給一張吧。這兒白天都有狼群出沒,晚上說不定會有什么來呢,總不能在這兒過夜吧。
他無奈地站起身來,羊群邊或坐或臥的四只獵狗見孫旭東起身也都站起來,嗚咽著聚攏羊群,汪汪叫了幾聲后開始驅趕羊群下山。
孫旭東驚奇地看著這一切,忽然醒悟過來:這幾只獵狗知道他該去的地方。孫旭東心中立時消除了那兩只獵狗救狗不救人的不良記錄,決定回去以后,好好弄幾根骨頭犒勞一下,以示獎勵。連忙背好弓箭,拿起鞭子跟在羊群后面走下山坡。
獵狗驅趕著羊群上了樹林邊的大路后向西走去,繞過剛下來的山坡后孫旭東眼前豁然開朗,路的兩邊都是一望無際收割后的麥田,麥田被一條條溝渠和田埂分割成一塊塊的方型,遠處麥田里到處都有人在放火燒割剩下的麥秸稈,空氣中淡淡地煙霧彌漫。可惜中間的田埂都很窄,否則孫旭東真會以為是到了哪個建設兵團的機耕地。
前面的羊群揚起了漫天的灰塵,孫旭東顧不得羊皮襖的膻味了,蒙住口鼻緊跟在后面。五里地過后,他看到在大路右邊的麥田中間有一片低矮的草房,一條從大路分叉的小路可以直通那里。
一只獵狗緊跑幾步,到了叉路口前轉過身站著不動,隨后而到的羊群即在獵狗虎視眈眈的目光中轉向了小路,孫旭東對這四只獵狗的表現大加贊嘆,看來,訓狗這個行當在幾千年前就是我國勞動人民的強項了。下次有機會看到初中的歷史老師時,可以給他也上上課。
羊群領著孫旭東進村了,放眼一望,都是破敗的草房,心里暗暗失望,看來小別墅是沒有了。七彎八繞后他眼前出現了一個用青磚壘起的大院落,院門很寬大緊緊關閉著,青磚建筑在這一片土房中格外引人注目。孫旭東眼看著一只獵狗飛快地跑向院門高聲大叫,心里暗叫一聲僥幸,看來至不濟也是個財主了。
院子里面的人大約是聽到獵狗的叫聲,“吱”地一聲打開了院門,當先的一只獵狗呼地一聲就躥了進去,羊群咩咩叫著緊跟其后。孫旭東站在最后遠遠地打量著開門的中年漢子,就見他跟自己一樣也是頭發(fā)散在后面,面目猙獰,身上穿著黑色的粗布大襖,正站在門邊看著羊群進院,嘴巴不停在動,好像是在數羊的只數。嗯,這個管家還不錯,挺認真。孫旭東心里想。
孫旭東跟著最后一只獵狗進了院子,院子很大,正前是五間青磚瓦房,兩邊各有一排低矮的草房,院子角上用木欄子圍出了動物們的天堂。
門邊漢子點清了羊數陰著臉問道:“怎么少了一只羊羔子了?”
漢子說話的態(tài)度讓孫旭東有些不安,這可不是管家對主人說話的樣子啊。哪有見了領導還惡聲惡氣的?想想平時館長見了蔣局長的樣子,這漢子的神態(tài)實在是有些不對頭。那漢子見他不說話眉毛一揚,惡聲道:“你啞巴了,老子在問你呢。”
鬼才知道怎么會少了一只羊,又沒有辦交接手續(xù),孫旭東看他那副兇神惡煞的樣子甚是不爽,剛想回他兩句,那漢子順手抄起一根鞭子打了過來,動作異常迅捷。嘴里罵道:“好你個臭奴隸,弄丟了羊還敢拿眼瞟我,反了你了。”
毫無防備的孫旭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鞭子,頓時懵了,倒不是挨了一鞭子,有破羊皮襖擋著,不算太痛。讓他發(fā)懵的是他怎么會是‘臭奴隸’呢?
盡管從漢子對他的態(tài)度上他大略知道自己可能不是這個家的主人,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從財主變成了奴隸吧?再說這奴隸也太遙遠了吧,這難道不是在三國時期?奴隸社會可是在二千多年前才有,本來就夠遠的了,這漢子一鞭子又把他抽遠了幾百年。
那漢子手中的鞭子沒頭沒腦地落了下來,前面屋里的人聽到動靜也跑了出來。孫旭東沉浸在強烈的落差中,一時竟毫無反應,任由那漢子的鞭子雨點般地落在身上。
出來的幾個人都在圍觀,沒有人上前勸阻。那漢子抽了一陣子,大約是手酸了,鞭子往地上一扔,對身后一個年紀很輕的后生說道:“阿福,這臭奴越來越賤了,丟了羊還敢拿眼睛橫我,今晚餓飯。”叫阿福的后生一臉陰笑,躬身說道:“是,大管家,餓他幾天,看他是不是得多懂點規(guī)矩。”
大管家瞪了孫旭東一眼后氣哼哼地進了前面的屋子,阿福一招手,跟他一同出來的幾個人一起上來圍著孫旭東。阿福看到孫旭東背上的弓箭,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喲,君武,這張弓不錯啊,不會是偷來的吧?”說罷轉到他身后,想動手取下孫旭東背上的弓。
君武?孫旭東明白了,自己附身的那個羊倌名叫君武,看來君武不僅是奴隸,而且在這個家中也是經常被欺凌的對象,這個比自己矮了半頭正在眼前晃來晃去的阿福,肯定是其中的一個。看他想動手摘自己的弓,本想出手教訓教訓他,但此時還沒弄清情況,只好忍住。
阿福手握著弓背,嘴里嘖嘖作聲:“哎喲,這可是一張軍弓啊,不對不對,看來不是偷的。”說完,慢慢拿起弓,眼見孫旭東身前的弓弦到了他下巴位置時,猛向后拉,用弓弦勒住了孫旭東的脖子,大聲喊道:“我看你是用那只羊羔子跟哪個逃兵換來的吧。你們都別愣著,給我揍這賤奴。”
孫旭東脖子被勒,頓時喘不過氣來,急忙雙手撐住弓弦,身子向后倒去,這是一個保護性的動作,以免頸脖被弓弦勒傷。邊上幾個人聽了阿福的命令,一擁而上,拳打腳踢。倒地的孫旭東忙雙手抱頭護住臉,意識中兩個部位是最重要的,一個是剛剛才得來的新臉,另一個則是要弓起身子才能保護住的重要工具。
“你們給我住手。”隨著一聲嬌斥,從前屋過來兩個人,“阿福,你又在欺負人,你當你是誰啊?”孫旭東松了抱頭的手,只見說話的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姑娘,紅著臉圓睜兩眼怒盯著阿福。
“大小姐,這可是大管家讓我干的,你別管。”
“呸,我爹讓你餓他飯,讓你打他了嗎?”
“那是因為大管家不知道這賤奴拿羊羔跟人換了弓箭,要不還不得讓我扒了他的皮。”
“那也得等我爹說話,你們滾開些。”大小姐說完,又對身邊一起出來的老漢說道:“黃伯,你扶他到屋里去吧。”
叫黃伯的老人扶起孫旭東,向左邊的草房走去,孫旭東從大小姐身邊走過時,看了她一眼,正好碰到大小姐滿是關切和憐惜的目光,不由得由中一動。眼睛的余光掃過阿福時,只見他滿眼惡毒地瞟著自己。
阿福看著大小姐對孫旭東充滿關切的神態(tài),心里酸溜溜的,暗暗咬牙切齒:總有一天老子要弄死這個賤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