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旭東望著空空的囚牢,情知有變,但一時卻不知如何是好。難道曠司虞是被換了地方?急轉身一間一間囚牢地往回尋找,嘴里高聲大叫:“曠司虞!”
斗士們也都在囚犯中尋找,柵欄里的囚犯們停止了尖叫,一些囚犯則一邊用身子猛烈地撞擊著柵欄,一邊對著斗士大聲呼救,要求獲得解放。
孫旭東急步沖到躺在地上的獄吏旁,伏身摸了一下他頸下的脈搏,心中只希望他沒有死透,可著手處卻摸不到一點脈博,孫旭東搖搖頭,忽然聽見幾聲微弱的:“曠、曠、曠”孫旭東循聲四顧,發出聲音的正是囚牢里那名被繩索反吊著的披發人,孫旭東連忙沖進去,一把抓住那漢子問道:“你是說曠司虞嗎?”那漢子看來很虛弱,艱難地點了點頭,孫旭東大喜,用短劍割斷反吊他的繩索,那人兩腿好像站立不住,孫旭東連忙扶著他靠墻坐倒在地。
“這人好像知道。”孫旭東身后的一名斗士喊了一聲,余下的斗士們都圍攏過來。
大獄門外看守的什長今天鬧了一夜的肚子,已經跑了三、四回了。此時肚子里又來了勁兒,只是想等那校尉從獄里出來,送走他們后再去一瀉而注,一直在皺著眉使勁憋著。這會兒實在憋不住了,總覺得氣門那塊兒總有一絲溫熱的感覺忽進忽出。他一手捂著肚子,另一手解下腰間的銅劍交給手下人,“媽的,老子實在憋不住了,那一根鳥毛走時若問起我,就說我被典獄召去了。”說罷轉身推開大門,穿過天井向獄內的長廊瞟了一眼,就往右邊茅廁就跑。忽然停住,剛才好像是看到看護的兵士倒在地上,心里一驚,溫熱的感覺立時丟到了九宵云外,不好,莫非是劫獄的?
什長轉過身,靠著壁檐躡手躡腳回到長廊,輕輕伸出頭,就見長廊里當值的一溜兵士都倒在血泊中。什長頭上汗嘩地一聲下來了,驚叫一聲轉身就向門外跑。
長廊里一名斗士看見了什長飛奔而出的身影,大叫一聲:“有人跑出去了。”孫旭東大驚問道:“是誰?”“我只看見有個人跑出去了。”
“你們倆背起孫先生,咱們趕緊走。”孫旭東已經問清了曠的去向,起身帶著眾斗士向大門跑去,身后大獄里的囚犯們發瘋般地高喊著:“殺人啦,劫獄了。”
成鼎自孫旭東進了南城大獄,就一直帶著人目不轉睛地瞪著大門口,眼見著那什長捂著肚子進去出恭,就怕要出事,讓身邊騎著馬的斗士戒備著。果然,片刻之后就見那什長慌里慌張地跑出來指手劃腳,成鼎心知事不好,一聲招呼,猛帶馬韁繩,十幾騎向著大獄大門疾沖而去。
那什長正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跑,嘴里叫著:“有人劫獄了,有人劫獄了。”一見成鼎他們的裝束正是禁軍,大概以為他們是聽到報警趕過來的,連忙大張著兩手,聲嘶力竭:“快,快,有個校尉帶著人正在劫獄。”
成鼎低喝一聲,“后面的殺了他!”自己并不停,徑直沖向大獄大門。緊跟成鼎的斗士身子微微伏下,手中銅劍刺入什長前胸后,被快馬一帶,什長的尸身被掀得老高。
門口的待援的兵士被馬匹擋著,并未看到什長已被人殺了,眼見禁軍的騎甲飛馬趕來,立時都像見了親人般,熱淚迎眶地猛跑著迎了上來。
這次成鼎沒有再客氣,揚起手中銅劍,對著跑在最前面的看守奮力劈下,身后馬隊一過,一陣慘號聲后,雪地上只留著九具無頭尸首。
孫旭東帶著人出了大門,剛好看見成鼎他們宰殺了門前的看守,暗叫一聲好險。對走趕到門口說道:“快,讓孫先生跟你一起騎一匹馬,他的腿斷了。”
孫先生?成鼎不解,急急下了馬問道:“曠司虞呢?”
“曠下午被公主解到禁軍大營去了,這位孫先生是曠的好朋友。快,由你護著他,咱們這就往禁軍大營。”
此時不便再多問,成鼎急忙和背著孫先生的斗士一起,將這位斷了腿的孫先生扶上自己的戰馬。
孫旭東跨上戰馬,費了點勁撥轉了馬頭,帶著眾人往城西禁軍大營而去。身后大獄門前的看守尸首,都沒來得及掩藏,好在天黑并不容易看見。
到了日間看禁軍出營的街口,孫旭東用力勒住了馬,馬現在騎得不錯,很有校尉的派頭了。此刻卻沒功夫自戀,一路上只在心中暗自盤算如何行事。他一揮手對趕上來的成鼎說道:“從這進去就是禁軍大營了,騎馬的斗士我都帶走,你帶二十人留守在這里,有事再進去接應。”說完領著人折進街口,向大營沖了進去。
日間有兵士把守的地方還是有人把守,舉著火把,聽到馬蹄聲響都伸著頭往這邊張望。待走得近了孫旭東看清了前面把守的人竟都是一身管事裝束,看來營中禁軍已全部開出,只剩下一些管事了。就聽管事中有一人大聲說道:“來的什么人?這里是禁軍大營,不得擅闖。”
時間緊急,不能再磨蹭了,孫旭東握緊手中的闊背銅劍,并不答話,催馬踏雪疾馳而過,手中長劍猛然揮下,前面攔著的管事大驚,一時閃避不及,人頭已被銅劍砍落在雪地里。
身后的斗士們各出兵器,四名管事一個都未能逃脫。孫旭東沖進了禁軍大營,大營里一部分帳篷已被拆走,留出了一大塊空地,四面都沒有燈火,孫旭東順著路打馬繼續往前,轉過一排營舍后,前面出現了火光,一個用木柵欄圍成營房的,門口點著一串燈籠,跑近些看燈籠上寫著的正是“禁軍斗士營”。
就是這里了,孫旭東勒住了馬。斗士營營門緊閉,聽得有馬蹄聲到了營門口,有管事跑到柵欄邊望著外面問道:“外面是誰?斗士營夜晚不準出入。”
沒有撞門的東西,如果翻柵欄進去可能要受到攻擊,還是得借借太子府這塊金字招牌,孫旭東下了馬,走近柵欄說道:“我們是奉太子之命,到你營中押解斗士去守城。”孫旭東情急之下,想了這么一個很站不住腳的借口,說出口便大悔。
“押解斗士去守城?”管事一頭霧水,太子昏了頭吧,這禁軍營中斗士基本上都不是白國人哪。“你有虎符嗎?”
“有。”幸而得到了這個東西,關鍵時刻還真有作用,孫旭東伸手入懷掏出那半邊老虎在那管事眼前一晃。
這下那管事也怕是真的,但還是遲疑了一下說道:“那請校尉大人等一下,我去稟報一聲。”說罷一步三回頭向正中一頂極大的帳篷走去。
即使出示了虎符,人家也不是很相信,孫旭東知道自己說的那個理由太不靠譜。不能再耽誤了,趁著管事進了帳篷,孫旭東一揮手,“翻柵欄進去,弄開大營營門。”
因為設是設在禁軍大營的營中營,所以四面的木柵欄都是擺設,不過是為了說明這里是云公主的地盤罷了。兩名斗士很輕巧就翻了進去,跑到營門一看,營門卻是用鐵鏈和銅鎖鎖著的。孫旭東低吼了一聲,“用劍砸開銅鎖。后面的人再翻。”
兩名斗士舉起銅劍就往鎖上砸去,聲音很大。幾下后就聽帳篷里沖出十幾個人,孫旭東聽到一聲嬌叱:“你們造反了,竟敢到這兒來撒野。來人,給我宰了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竟然是云公主,孫旭東大奇,這主兒此時不在王宮里呆著,竟然會在斗士營。
銅鎖已被砸開,孫旭東一腳踢上去,營門洞開,立即帶人沖了上去,剛好迎上沖過來的七、八名管事,這些管事平時只知作威作福,哪里是斗士們的對手?七八名管事瞬間就被斗士們尸解了。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云公主這回真驚了,說話一反平日高傲、冷淡的聲調,聲音尖細惱怒之極。
“交出曠司虞,我放你一條生路。”孫旭東站上前,冷冷地說道。
“君武?”公主和背后一人同時驚呼道。孫旭東定睛往公主身后看,竟然發現了公孫!
“喲,公孫司虞,有兩天沒見了。”孫旭東壓住滿腔的憤怒,盡量做得有紳士風度些。不過眼睛里的怒火還是一望就知道的。
“嘿嘿,君武,還知道造反了?你不是晉了甲等斗士嗎?怎么奴隸還沒當夠?”公孫則是壓住驚慌,盡量做得鎮定自若些。不過有些打顫的語音漏了底。心中只是罵,媽的,護衛們怎么還不出來?
帳篷后傳出一陣有序的腳步聲,公主的一百名鐵甲護衛從斗士營后沖了出來,他們是公主的貼身護衛,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的勇猛之士,公主偶爾在斗士營留宿,他們就住在斗士營最后面的帳篷里,有人報信才急急趕來,挺身護衛在公主前。
“你們這群叛奴,還不放下手中的兵器?哼,還放我一條生路,做你的清秋美夢吧。放下你們的劍,不然全都殺了你們!”公主手指著斗士們,高昂著頭用一種極其鄙視的眼光望著孫旭東,瘋了似地用尖利的聲音高聲叫道。奴隸都來造反,這還了得?白國立國以來,都從來沒有過的事。
云公主特有的尖叫聲和鄙視的目光像雷電擊傻了孫旭東,他呆呆地站著,沒錯,就是她,就是那種看臭狗屎一樣的眼光,就是那樣的尖叫:“爸,你以后不要再讓那個像鬼一樣的人到咱們家來了。
公孫司虞見孫旭東竟像是被去公主的話嚇壞了,立時膽氣壯了少,提著銅劍走上前來,陰笑著說道:“君武,你是不是嚇聾了,沒聽到公主的話嗎?”眼見孫旭東還是在呆呆地**,他猛地暴喝一聲:“君武。”
孫旭東一下子被扯回到眼前的現實中來,眼前這突如其來的護甲,讓兩邊的力量對比發生了急劇的變化。孫旭東原來的營救計劃本來就不包括禁軍大營,所有的行動計劃也是以要么是隱密行事,要么是絕對的優勢兵力作為前提的,以保證始終都掌握著主動權。即使是得知曠被轉押到禁軍大營,來之前也分析過,營中禁軍下午已經開出,留營的人數肯定有限,以自己這近百名以一當十的斗士定可一舉拿下。實未能料到云公主竟然會夜不歸宿,身邊還帶了一百鐵甲護衛。
孫旭東望著公孫那副齷齪的嘴臉,眼中似是要噴出火來,雖然人數并不占優,但自己所帶的都是百里挑一的漢子。今晚若是不能救出曠殺出鄴城,還談什么以后帶領千軍萬馬一統天下?心一橫右手銅劍高高舉起,大聲喝道:“斗士們,反正是一死,咱們殺他娘的。”和身便向公孫撲去。
正在此時,就見從那頂大帳篷里跌撞著跑出一名混身是血的管事,嘴里叫著:“不好了,不好了,里面..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