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兄弟兩人下山后,直奔向了鑄劍山莊。
雖然葉家確實養了不少匠人,但那都是在江南,若是真從葉家的大本營禹杭府去請,一來一回那可時間長了去了,還要考慮長途跋涉帶來的匠人們的水土不服問題——這個時代的匠人們可并不喜歡出遠門。
而于保州境內,若想找靠譜的匠班,還是找大一些的門派勢力更方便。
這幾日里,葉家葉七公子葉疏云為治眼疾,拜入白石仙宗的事,早就在江湖上傳開了,鑄劍山莊就在白石山腳下,自然也知道這件事。
是以葉疏云才和葉成玉登門拜訪,就被萬俟仲秋親自迎進了莊中作陪。
雙方互相客套一番后,葉疏云表明了來意:“在下此番前來,是想借一些貴莊的匠人,若是有知根知底的匠班就更好了。”
像鑄劍山莊這種大門派,一般都有養自己的工匠,畢竟莊中人口眾多,總有需要修修補補的地方。
然而,鑄劍山莊還真沒養,畢竟這個門派格外特殊,因為……
“讓葉七公子見笑了,若說專門養的匠人,我們還真沒有,但是若說能做這些活計的,山莊里大部分鑄劍弟子和鑄劍師都能做,不知可是白石仙人有什么需要?左右都是鄉鄰,我們山莊盡可出人出力!”
萬俟仲秋捋著胡子,連具體用途都沒細問,就大包大攬起來。
葉疏云愣了一下,旋即也明白過來。
確實,鑄劍山莊最出名的就是鑄造工藝,而但凡會鑄造的弟子或鑄劍師,諸多將作手藝也多多少少都會一些,就算比不上南楚官府的將作監,但滿足日常所需還是綽綽有余的。
不過葉疏云想請整個匠班帶隊,也不只是為了多做活,更多的當然對建筑的精度有要求。
堂堂天下第一修仙的門派,總不能真就茅草屋、青石路吧?或許師父他老人家有自己的審美,但日后對外往來,到底不太合適。
這種情況下,肯定是專門的匠戶的手藝更好一些,至少檐枋總要雕刻、涂繪一番。
所以,葉疏云開口道:“家師確實想要修整一下門派諸多地方,也打算再修一座正殿,銀錢倒是好說,只是對這手藝頗有些要求。”
聽到葉疏云的話,萬俟仲秋沉吟片刻,方答道:“此事不難,老朽可出面,請縣中匠戶成班,山莊內也有不少手藝出挑的弟子,你盡可去,也好盡快成事。”
葉疏云點頭:“那就多謝二莊主了,木料、石料我已去信,由葉氏采買、會友鏢局押送,只是這燙樣,還需請匠人商議后,先行打制。”
“不妨事,燙樣可由我山莊內弟子打制,若是葉七公子有意,不妨在莊中小住幾日,也好說一說這燙樣的樣式。”
萬俟仲秋極力邀請道。
葉疏云卻搖了搖頭:“近來門中瑣事頗多,就不叨擾二莊主了,白石仙宗與鑄劍山莊比鄰而居,相談時,來去也不遠,若是二莊主不介意,我每日往來一趟就是了。”
“不介意不介意,當然不介意!”
萬俟仲秋巴不得跟眼前這位帶著江南葉家出身和白石仙宗弟子雙重“貴重”身份的葉疏云使勁套近乎,自然是對方說什么都好,連個不字都不提。
商議好借用匠人的事,葉疏云又去了一趟飛狐縣,請會友鏢局送信。
葉疏云本人此前在江南,其實也是自己住在市井里的小樓中。
大約因為目盲,他格外喜歡街坊內外的聲音,生機勃勃,熱鬧又有朝氣。
但這次拜入白石仙宗畢竟也算是大事,還是要與葉家說一聲,當然,主要也是為了要人要物。
白石仙人是個萬事不理的真神仙,除了總是擔心徒弟們餓著,對俗務多不太注意。
徐嬰雖然算得上八面玲瓏,卻到底沒有管理一個門派的經驗,做事難免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葉疏云不好事事都提,只得先補一些疏漏之處。
比如請幾位廚娘和繡娘。
安車合香雖然烹調手藝能讓人下咽,但到底年幼,總不好一直讓一個小孩子照料整個門派的吃食。
現在人少還好說,將來門派內弟子多了,總要正經有幾個廚娘才能顧得過來。
繡娘也是如此,整個師門上下,就沒一個人會女紅的,幾個男的勉強能把衣服上的破洞縫成蜈蚣,唯有慕容如煙在宮里學過幾天,但只會繡蘭花葉,還很丑——據說她當時被要求學繡蘭花,但是只繡了個葉子就不想學了,最后糊弄了事,以至于只會繡蘭花葉子,而且針腳奇丑,比如自己那條云幕遮上就有一叢雜草一樣的蘭花葉子,摸著還凹凸不平。
也就是說,整個師門上下,自從開宗立派以來,就沒有人制過新衣了!
這都是過的什么苦日子!
葉疏云回憶起自己家中每個月都要制新衣的兄弟姐妹,忍不住心疼地嘆了口氣。
就算是平頭百姓家里,每年還要因為舊衣磨爛而新做兩件衣裳呢!
倉庫里那些各個門派勢力送來的布匹再放下去,都要褪色了!
不過,葉疏云還專門打聽了,師父連收入門中去挖礦的都要稱為弟子——雖然是外門弟子,因此,所有入白石仙宗的,恐怕都要親眼看看資質才決定。所以他這次去信,也是讓葉家多送一些廚娘和繡娘過來,除了普通手藝好的,還尤其要求了一些修習武道的。
雖然不清楚武道資質和仙道資質有沒有關聯,但……萬一呢?
從飛狐縣快馬送信到禹杭府的葉家,要近十天的功夫。
葉疏云本來以為,當初師父說“閉關幾日”,大約也就三、五日就能結束,卻沒想到這一閉關,就閉關了一個月。
等到張承道出關時,鑄劍山莊弟子都已經做出來了三個燙樣,萬俟仲秋幫忙請來的匠人們也已經開了工,就連葉家精挑細選的廚娘和繡娘,都趕到了白石山,被葉疏云安置在了租來的鑄劍山莊隱劍園的別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