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宜祭祀、作灶、平治道涂。
白石武道大會被安排在鑄劍山莊莊內(nèi)的拭劍園中。
拭劍園坐落在淶水湖旁,在湖上修了三個很大的比武臺,也是鑄劍山莊平常自己門中比試時所用的比武臺。
比武臺外側(cè)是一個廣場,原本也是用來比武的場地,但此時已遍布臨時搭起來的油布棚,棚下滿是桌椅,供前來觀賽的武者們休息。
桌子上多擺了瓜果點心,山莊內(nèi)婢女、仆從往來匆匆,正忙著給眾人添茶倒水。
不過坐在這里的,一般是沒什么背景的武者,或小門小派過來的,真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派,多被請入塔樓之上。
鑄劍山莊一共修了十二個塔樓,都是圍繞淶水湖,于岸邊修建的,單拭劍園中就有八座,院外圍岸邊,又呈散射狀分布了四座。
這些塔樓除了平常給弟子用來悟道修煉,在以前品劍大會時,亦用來招待諸世家大派出身的武者。
此外,這些塔樓可不是免費的,每座塔樓都要收取租金,內(nèi)八座為每日二十貫錢,外四座為每日十貫。如此一來,作為東道主,鑄劍山莊既能回籠一部分資金,又能避免因請諸世家大派入塔樓時造成的爭端——憑什么你們門派能進內(nèi)塔樓,我們就進不得?
張承道也被邀請參加這次武道大會,而且不用花錢。
他所坐的塔樓,就在視野最好的拭劍園中,陪客正是鑄劍山莊的老莊主萬俟伯延。
別看萬俟伯延一把年紀,還已修成宗師境,但他向來癡迷于武道,不擅交際,就連幾個親弟弟,都有些怕他,所以這座人數(shù)最少的塔樓里,十分安靜,安靜得甚至場面有些尷尬。
徐嬰算得長袖善舞,只是他有些遷怒于鑄劍山莊,所以故意冷著臉,也不說話。唯獨常平安和慕容如煙湊在一起嘰嘰咕咕,議論著圍在比武臺附近的年輕男女。
這次的白石武道大會分為三個賽場,其一名“風(fēng)云臺”,限制報名者需無門無派。
其二、其三分別名為“龍虎臺”和“魁首臺”,不限報名者的師門傳承。
不過龍虎臺和魁首臺之間也有區(qū)別,比如龍虎臺不允許六品之上的武者報名,是因為它本就是為了各個門派中諸年輕一代準備的。而魁首臺就沒有這個限制了,誰都能報名,包括無門無派的武者。
其中,風(fēng)云臺是最受大家關(guān)注的,每次武道大會總有天才從風(fēng)云臺中脫穎而出,拜入諸名門大派里,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像參加龍虎臺和魁首臺的武者,就多為了萬俟伯延這位宗師境武者的點評和指點了。
值得一提的是,魁首臺之所以叫為魁首臺,顧名思義,就是諸武者爭奪魁首的比武臺。而奪得魁首的武者,名氣會隨著這場武道大會名揚天下,也能拿到東道主的彩頭。
這次白石武道大會,鑄劍山莊拿出來的彩頭是一柄寶劍,乃是鑄劍長老蓋余封爐前最后鑄造的長劍,由白石山青金寒鐵打造,暫無名。
鑄劍山莊未歸主的寶劍皆沒有名字,因為這些寶劍多為諸武者的本命劍,由這些武者自己取名,方能更好地蘊養(yǎng)起來。
這柄寶劍自出爐以后,還未試劍,無法評定品級。但天下神兵榜前三十件寶兵之中,一共十一柄劍,有八柄出自鑄劍山莊,其中兩柄皆由蓋余所鑄。
所以,這柄封山之作,縱評不上一品神兵,也差不到哪去,作為彩頭,那可是大方至極。
這次武道大會場面實在宏大,雖然從發(fā)出請?zhí)秸秸匍_,只留了兩個多月的功夫,可就連遠在西域的大覺康寺,都派了兩個僧人前來恭賀。別的那些名門大派,過來湊熱鬧的更是多不勝數(shù),要不是沒有請?zhí)男璋慈祟^交入場費,恐怕鑄劍山莊這片廣場早就容納不下了!
張承道還是第一次接觸這種場面,興致勃勃地朝窗外看去。
很亂。
除了鑄劍山莊搭起來的油布棚外,還有許多一看就是旁人自己支起來的棚子,七歪八扭的,對強迫癥很不友好。
而且由于張承道是從上往下看的,對整個場地的諸多布局一目了然,除了觀賽的人,還能看到許多來來往往兜售吃食和飲子的商販,甚至連賭桌都擺了好幾張。不過這些賭桌卻不是在莊內(nèi)賭博,而是對每場參與比試的武者開盤下注,也不知是不是鑄劍山莊自行安排的。
水上的比武臺正中,萬俟璋正主持著武道大會,說著祝詞。
他的聲音隨著真氣在廣場上震蕩開來,十分清晰,如在耳邊,引得不少武者交首稱贊——以萬俟璋的年紀,有這般修為,確實堪稱難得。
等萬俟璋離開后,作為監(jiān)賽的萬俟仲秋才登上了臺,宣布起各個比武臺上第一場比試的參賽者。
風(fēng)云臺登場的是兩個無名之輩,至少在江湖上沒有名氣。
待到鑼聲響起,沒一會兒,張承道就看得直打哈欠。
這兩人當真是菜雞互啄,一個拿刀,一個持劍,你來我往乒乒乓乓打的好不熱鬧,但來來回回就是那么幾招,整個刀法和劍法循環(huán)了兩三次了,還沒分出勝負。
顯然,這兩人是故意的——大多數(shù)報名風(fēng)云臺的武者目的是拜入諸名門大派,不多花些時間展示展示自己怎么行?
眼看香爐里計時的香都要燃盡了,兩人才裝模作樣地分了勝負,可謂是無聊極了。
饒是如此,待兩人下臺,也有幾個正經(jīng)門派出身的弟子等在一旁,似乎是在邀請二人。
隨后,張承道就看到兩人滿面紅光地跟著那幾個弟子離開了,也算是求仁得仁。
與此同時,龍虎臺那邊都結(jié)束了許久。
首場是玉虛派弟子對無涯書院的弟子,前者是蕭國赫赫有名的名門大派,內(nèi)外兼修,尤擅軟劍,門下弟子多真氣渾厚,很看重功力。
后者則是江南一個半走仕途、半修武道的“門派”,之所以叫“書院”,其實是為了在楚國這個對武道管控極嚴的地方打個擦邊球,官府對書院可要比對江湖門派優(yōu)待多了。
兩人不過來回幾招的功夫,點到即止,就分了勝負,正候在一旁。
等風(fēng)云臺那邊結(jié)束后,一道渾厚的聲音自距離廣場最近的塔樓上傳來——
“玉虛派劍法多走輕靈,你這劍法輕快有余而匠氣太重,一板一眼,不通變化,或可試試借真氣出劍,而非憑招式出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