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川毅郎望著庭院遠(yuǎn)方,放下手中的毛筆,恍惚間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不禁感嘆:“還是年輕人有活力啊,老了……連筆都快提不動了?!?/p>
老人心里清楚,雖說之前嘴上說孫女的婚事沒得選,可他怎會讓孫女隨便嫁人?
對方起碼得品行端正,更要真心疼愛孫女。
畢竟,有些婿養(yǎng)子成了白眼狼、獨(dú)吞家產(chǎn)的事,早已是前車之鑒。
他拿起那張紙,看著上面親筆寫下的名字,在文化圈里挑了這么多年,總算遇到個合心意的。
這孩子不僅符合做婿養(yǎng)子的條件,更難得的是,為了難民甘愿舍棄前程的舉動,足見心性不錯,有顆憐憫之心。
正想著,余光不經(jīng)意掃過墻上的空白處。
那里原本掛著他最珍愛的書法作品《慎獨(dú)》,聽打掃的女仆說,是被柚希撬走了。
如今看著這空蕩蕩的墻面,怎么看都覺得別扭。
他輕嘆一聲:“孩子終究是長大了啊?!?/p>
………
文京區(qū),講談社。
涼宮佑剛從會客室出來,又被講談社的主編叫了回去,兩人換了個地方聊了聊之后的合作問題。
安室浩司想跟藤原誠介老師簽署長期合作協(xié)議,但被涼宮佑拒絕了,這個筆名日后用不用還另說。
他現(xiàn)在主要的合作方還是文藝春秋出版社,不過看在和編輯小姐的交情上,他還是向主編安室浩司提了提南田悠葉作為編輯的優(yōu)秀之處。
安室浩司秒懂,臉上笑呵呵地說著了解,心里默默給南田悠葉貼了個“藤原老師女朋友”的標(biāo)簽,琢磨著以后得多關(guān)照這位作家老師的“家屬”。
在涼宮佑走后沒多久,快要下班的南田悠葉領(lǐng)到了上個月的工資,櫻桃小嘴張得大大的。
足足有60萬日元。
是不是多給了一半?
她連忙拿著工資條敲響了主編的辦公室大門。
“進(jìn)來?!?/p>
安室浩司看到是南田悠葉,表情瞬間變得溫和:“南田桑有什么事?”
“安室主編,這工資是不是搞錯了?發(fā)給我60萬,其實(shí)應(yīng)該是30萬才對,而且上次新人獎的獎金已經(jīng)發(fā)過了?!蹦咸镉迫~把工資條放在桌上,一臉困惑。
安室浩司連看都沒看:“南田桑,你為出版社帶來了藤原老師這樣優(yōu)秀的作家,這些是你應(yīng)得的。”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這是特別獎金,你千萬別客氣。”安室浩司笑著,一副‘我全都知道’的模樣,“藤原老師都把你們的關(guān)系告訴我了……”
“什么關(guān)系?”南田悠葉徹底懵了。
“哈哈……南田桑就別裝糊涂了?!卑彩液扑敬蛉さ溃坝形蛔骷依蠋煯?dāng)男朋友,這可是多少人羨慕的事,何況還是位有風(fēng)骨的老師。”
他瞇了瞇眼,心里盤算著,雖然暫時沒和藤原老師達(dá)成合作,但只要他女朋友還在出版社,以后總有機(jī)會談。
南田悠葉從辦公室出來了,進(jìn)去時茫然,出來時依舊茫然。
她不明白涼宮先生既然對自己沒有意思,為何還要對主編說謊。
“男朋友什么的……”南田悠葉趴在辦公桌上,將頭埋在胳膊里,“我都快分不清了,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啊……唉……”
旁邊工位的村田梨乃見她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湊過來問:“我們家小功臣這是在愁什么呀?能跟我說說嗎?”
“村田桑,你說……我最近睜眼閉眼滿腦子都是一個人……”南田悠葉抬起頭,望著天花板,“我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得了心理疾病?。俊?/p>
村田梨乃笑了笑,湊近她耳邊悄悄說:“悠葉醬,春天到了,你這是想繁衍的表現(xiàn)哦?!?/p>
南田悠葉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連連搖頭:“沒、沒有,我怎么可能會和藤原老師做那種事?!?/p>
“哦~原來你想跟藤原老師羞羞???”村田梨乃故意拖長語調(diào),看著她泛紅的臉蛋笑道,“悠葉醬臉紅的樣子真可愛。”
南田悠葉羞得猛地站起來,不小心碰倒了身后的椅子:“我、我去趕末班車,先走了!”
她慌慌張張地溜了,剛走到電梯口,就聽見村田梨乃的調(diào)侃從身后傳來:
“悠葉,加油啊!戀愛的感覺可是有保質(zhì)期的,趁男人不注意,趕緊一把拿下!”
南田悠葉連電梯都顧不上等,紅著臉沖進(jìn)了步梯。
………
翌日清晨,朝日新聞又把文化廳拉攏藤原誠介、而藤原老師霸氣拒絕的事刊登在了報紙上。
【面對文化廳的邀請,藤原誠介說:“因為他們的選擇,我左右不了,作品也撼動不了,深田次長,你該明白,他們想要的,不過是建好自己的家,抱歉,我不能簽?!薄?/p>
即便沒有配圖,這段文字依舊振奮人心。
不少人因此對藤原誠介路轉(zhuǎn)粉,甚至有人看完報道后,主動給災(zāi)區(qū)捐了些實(shí)用物資。
顯然,這篇報道能順利見報,背后少不了講談社的推動。
若宮汐里在書店的報紙堆里隨意抽了一份,認(rèn)真讀完后打了個哈欠,低聲嘀咕:“講談社這是想造神啊……影響力竟然還在擴(kuò)大?!?/p>
要是藤原誠介的地位再高些,別說測試妹夫了,恐怕她連人家的邊都夠不著。
就像之前她拜訪過幾位知名俳人,想求一首俳句,人家根本懶得搭理,她卻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
看來,不能再等了。
……
江戶川區(qū),上杉書店。
講談社的300萬日元獎金以及150萬日元的稿費(fèi)到手,涼宮佑算了算,加上從文藝春秋社得到的185萬稿費(fèi),再去掉妹妹上學(xué)的170萬學(xué)費(fèi)。
他手里也就400多萬,距離還債的目標(biāo)還差得遠(yuǎn)啊,希望《返還川殉情》的單行本快點(diǎn)出來。
涼宮佑低頭看著放在柜臺上的《人間失格》原稿,他目前已經(jīng)將這篇文章寫完了,想著等藤原誠介的熱度過去,再用上杉文戟的筆名發(fā)表。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jī)響了,來電是個陌生號碼,涼宮佑一般不接陌生號碼,所以掛斷了。
沒過幾秒鐘,電話又響了起來。
涼宮佑接通電話,揚(yáng)聲器里傳來略帶青澀的御姐音,聲音像是喝醉了一般朦朧:
“是藤原誠介先生嗎?”
“是我,你是誰?”涼宮佑皺了皺眉頭,知道他就是藤原誠介、又知道這個號碼的人不足五人。
“藤原先生,南田悠葉小姐偷了店里的鎮(zhèn)店之寶,還把它弄壞了,她賠不起,我正想報警抓她,可她說你能幫她還……”
揚(yáng)聲器里的御姐音說到一半,突然插進(jìn)熟悉的叫嚷聲。
“混蛋!你這個壞女人,是你讓我拿的!誰知道會碎掉!藤原老師,我沒讓您來,您千萬不要……嗚嗚嗚……”南田悠葉的嘴像是被堵住了,嘴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還夾雜著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