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被改變了。
當Q大郎將整整一千萬日元擺上桌,整個房間的氣氛都隨之改變,變得渾濁泥濘,叫人喘不過氣。
“……”
白木承瞇眼掃視,發現每個人的反應都有不同。
最明顯——也最普通的,當然是那個“梶隆臣”,他上一秒還無聊得昏昏欲睡,下一秒便猛然驚醒,被桌上的巨款嚇得瞪大雙眼。
“誒!?”
那個老爺爺在說什么?
忽然掏出這么多錢來,是賭到上頭了嗎!
“一……一千萬?!”梶隆臣詫異萬分,下意識問道:“這么多……但到底要怎么賭呢?”
而這樣的表現,正中Q大郎下懷。
“哎呀哎呀,從沒見過這么多的錢吧?其實很簡單啊……”
“你們只要把錢帶走,離開大廈就好了!”
Q大郎猛地一拍桌子,興奮道:“就這樣拿著錢回去,錢就是你們的了,來吧!盡快拿去!別客氣!”
那種異常高昂的情緒,配上一千萬日元巨款,壓得梶隆臣喘不過氣。
如果是普通上班族,想靠工資攢下一千萬日元,大概要五年不吃不喝,現在竟有人白白送上門,只要將錢拿走就行?!
“唔……呼……”
梶隆臣的呼吸越發粗重,總覺得事有蹊蹺,但視線怎么都離不開那些錢。
Q大郎早已料到會如此。
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人,此刻想再多也沒用,畢竟在金錢面前,人就跟貓狗沒什么區別,言行舉止非常容易預測。
所以,不會有人拒絕的……吧?
Q大郎自信滿滿的內心,忽然泛起一絲懷疑。
因為除了梶隆臣之外,另外三人的表現并不在他意料之中,甚至每個人的神情都各不相同!
……
銀發中年人,依舊叼著煙,仿佛桌上的一千萬巨款并不存在;
體格健壯的那個,則在扭動脖頸,眼珠咕嚕亂轉,像是在尋找什么東西;
而那個瘦削的白發青年,倒是在認真思考賭局,但注意力并不在錢上,而是微笑著盯住Q大郎本人。
……
“差太遠了吧?”
斑目貘聳了聳肩,“我還以為你終于露出真面目了,但是這個籌碼根本就沒什么吸引力啊。”
“從踏入這棟大廈開始,我就聞到了很濃的血腥味兒……”
“至于你——你身上有劊子手的氣味。”
“……”
聞聽此言,Q大郎再度意識到,今晚的來客絕非無能之輩。
“……原來如此,看來這位先生觀察得很敏銳呢。”
“本來我打算等你們拿了錢,然后再說明的,也罷……”
Q大郎微笑依舊,輕輕打了個響指。
嗒!
又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就那么突兀地站在Q大郎身側,以極強的存在感瞬間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那是個帶著恐怖面具的男人,頭發呈尖刺狀根根豎起,上身**,僅用交叉的布帶簡單束縛,下身穿著長褲,一身肌肉線條分明。
論體格,面具男人絲毫不亞于白木承;
論氣場,不同于白木承的隨性瀟灑,面具男人可謂殺氣十足,怎么看都是絕對的“異常”!
“他……他是……”
梶隆臣已經被震驚得無言,手足無措。
反觀一旁的白木承,則面色平靜——雖說與記憶中的片段有所出入,但該出現的人終于還是出現了。
白木承抬眼,與面具男人的視線交匯,對方卻呈現出一種稚嫩的感覺,與那夸張的身材反差極大。
不會錯,那個面具男人,正是被Q大郎利用來殺人取樂的“工具”,擁有絕對暴力的“廢棄大廈惡魔”!
“如你們所見……”
Q大郎自顧自地介紹起來,“你們能帶著錢離開這里,就算你們贏。我這邊也有幫手,會盡力阻止你們離開……”
“這是非常簡單的賭局,對吧?”
“……”
白木承了然,從兜里掏出乃木集團業務員的照片,放在Q大郎面前。
“原來如此。”
白木承看向Q大郎,“之前,乃木集團的業務員來這里,你們也玩了同樣的賭局,對吧?”
“對對,沒錯!”
Q大郎拍手連連,看向照片,大笑不止,“我還記得他,一個年輕的小兄弟,剛在東京買了房,最近正在為貸款發愁呢!我說如果他贏了,就把欠乃木集團的賬還他。”
“……”白木承盯著Q大郎的眼睛,“所以,那場賭局的結果呢?他現在人呢?”
“不知道啊,他失蹤了嗎?”
Q大郎笑得忘乎所以,“至于賭局結果,說出來多沒意思啊!”
“那個小兄弟到底是失敗了,沒要回欠款,無顏面對上司?還是贏了我一大筆錢,偷偷跑路瀟灑去了呢?真難猜啊……”
“……”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那名業務員大概已經遭遇不測,死在了逃離這棟大廈的途中。
而白木承聽到這里,面色已經有些不善。
他對乃木集團的利益并不在意,但作為以拳相交的格斗家,白木承對“人”的感受變得尤其敏銳。
在看了幾遍那名業務員的資料后,白木承忽然感到一股不爽。
對那名業務員而言,這不過是一次跑業務,說不定還能得到領導嘉獎,結果卻被Q大郎誘騙至此,在賭局中被虐殺。
付不起錢,就不要去賭;而倘若不是賭徒,就更不該被迫去賭!
Q大郎在這棟廢棄大廈內設下的賭局,并非打算與人暢快交鋒,而是單純想要殺人取樂!
“……”
一旁,斑目貘注意到白木承的情緒轉變。
眼見氣氛逐漸僵硬,斑目貘無奈嘆了口氣,碎碎念道:“話說回來,四……五個人參與賭局的話,一千萬的彩頭未免也太少了吧。”
Q大郎當然聽得出,對方已經對賭局心動。
為了再添一把火,Q大郎抓起一旁的電話,微笑道:“當然,我也討厭無趣的賭局,今晚應該會很精彩吧?我就特別邀請一位‘公證人’來。”
“——‘賭郎’俱樂部的公證人。”
“……”
這幾個字剛一出口,梶隆臣便注意到,身旁的貘先生整個人都僵硬了。
他原以為貘這種冷靜的人,才不會被什么驚到,但此刻貘的表情卻明顯陰沉下來。
貘低聲念叨著那個名字,“呵呵,賭郎……”
……
……
約十幾分鐘后,有人敲響房門。
那是一位西裝革履,身姿筆挺的精致老爺子。
老爺子向眾人脫帽鞠躬。
“讓您久等了,您是會員九重大人吧?”
他平靜地做起自我介紹,“我是賭郎俱樂部二號公證人——夜行妃古一。”
……
……
這一夜,一直生活在普通世界的梶隆臣終于體會到,小時候父母和老師所教的道德是多么渺小。
人類啊——
任何事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