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綠袍人沒向你出手?”游天一問。
“沒。”
這時,一直靜靜傾聽的高朝世開口了,“綠袍人若出手,他還回得來么?”
“高兄的意思是,他故意放守忠回來的?”
高朝世瞇眼,指指了指全守忠,“他放他回來,就是給你個信兒。或者說,此人現在,便是一封活信件。”
游天一不解。
被鐵鏈綁縛的全守忠更加不解。
高朝世身子微微前傾,咻地一閃,便出現在全守忠身旁,右手仿如棉絮般,輕柔地落在全守忠后腦勺,一根尺許長的黑針從全守忠囟門激射而出!
高朝世伸出兩只,穩穩捏住黑針頂端。
再看全守忠,眼眸忽然變得全黑,張開大嘴,黑氣從口中、眼睛、耳鼻處滾滾冒出,目眥欲裂,用粗豪的嗓音嘶吼道:“游天一,休要多管閑事!”
說完,便直挺挺倒下。噗通一聲,沒了動靜。
高朝世彎腰,掰開他的眼睛,看了看。站了起來。
“高兄,他這是……”
“你看看他的眼球。”
游天一上前,掰開全守忠的眼球。剛才還黑幽幽一片的眼球,此刻竟縮成米粒大的黑點。四周的眼白,布滿了蝌蚪文一樣的血絲。
“魂毒!”高天一盯著手中黑黝黝的針尖,冷聲道。
“他們被人下毒了?”游天一怒道。
高朝世搖搖頭,森然道:“魂毒與其說是種毒,不如說是咒術。此術有傷天和,被列為禁術已久。想不到,還有人敢拿出來用。還公然用在衙差身上!”
胸膛微微起伏,顯然是動怒了。
“此毒,會傳染么?”游天一扭頭看看呆住的林燁和獄卒。
“那倒不會。只是這個人也救不活了。”高朝世指指全守忠的尸首。
“高兄,請隨我到上面。游某還有所請教。”游天一拱手相請
今天幸虧這位暗殺道大宗師在,不然自己真就著了道兒了。
出了地牢,游天一將高朝世帶到大堂,吩咐左右關上門,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親自煮了燕青餅團茶,煮好后倒了一杯,端給高朝世,問:“高兄,這魂毒可有解藥?”
高朝世端起茶杯,吹吹上面浮沫,“事前解,可解;事后解,無解。”
“何為事前事后?”
“這魂毒制作艱難,防范卻簡單,預先喝下童子尿便可。但是若中了以后,莫說童子尿,便是黃金湯也不管用。你的那些下屬,應該是先被高手**了,然后又吃了朊肉,就中了魂毒。神仙難救。”
“**?”
“對,那個不良人說,進了驛站看到群貓的異象,就已經中了**術。其后,不過是任人擺布罷了。”
游天一眉頭緊皺,輕聲道:“高兄可否為我詳細說說這**。”
“可。”高朝世緩緩道:“**手段簡單可分為兩類。用藥,或者用咒。或者,用藥結合用咒。第一種還好說,第二種就麻煩了,若是第三種,便是雜家,也得準備得十分妥帖才敢正面應對。”
“以高兄看,全守忠中的是藥?還是咒?”
“是咒。”高朝世篤定道。
游天一默然良久,又問:“這魂毒既然不好用,為何有人會冒大不韙,去使用它?”
“若是臨陣搏殺,抑或對敵暗殺,這魂毒費時費力,易破難用,確實不算好手段。但此毒無色無味,中者短期內與常人無異,見到人肉便忍不住要啃噬,被啃噬者又會變成啃噬者,如同瘟疫一般。除了整村整鎮的燒毀,別無他法。是以,被列入禁法。”
“此等大事,朝廷知否?”游天一瞪眼道。
“朝廷?”高朝世嘿然冷笑,“朝廷自顧尚且不暇,哪顧得上民間瘟疫?前日甲馬自嶺南西道飛來,想來那里又是發生叛亂了吧。老游,你派那么多人去西域查什么案子,到底惹了哪路神仙?”
游天一也不相瞞,便將皇帝立春看完馬戲團表演便再不上朝的秘聞說了出來。
高朝世微微沉吟,咧嘴,陰惻惻一笑,“馬戲團?你一派人查,便收到魂毒警告,嘿嘿,反倒不打自招。你還要追查下去么?”
游天一冷哼一聲,“我三十六個兄弟莫名其妙折了,姓游的若就這么一縮頭就過去,還有什么臉做他們的大帥!”
高朝世微笑點頭,忽道:“你的三十六名下屬,未必全都死了。”
“奧?”游天一眼睛一亮。
高朝世擺手道,“我只是說未必,沒說一定。”
“何意?”
“那個叫守忠的不良人被制成活人信,他的所見大多是**幻象,只是為了要嚇退你。他說的,又不一定全是真的。”高朝世飲了口茶,道。
游天一沉思片刻,點點頭。
“你打算怎么查?”高朝世問。
“我親自帶著老二老三去一趟。我倒想看看,是他們的魂毒厲害,還是我的天機術好用?”游天一鳳目微縮,冷聲道。
游天一憑借機關術,位列京城四絕之一。他的發狠正中高朝世下懷,自己的身手,在春明一戰中展露無余。
老游卻深藏不露。
現下結盟,你老游的實力也該展現一下了。
高朝世笑道:“到時我給你準備些對抗**的小玩意兒。”
“有勞高兄。”游天一拱手。
“好說,好說。”高朝世也拱手。
……
吃過午食,寧真又做了會吐納。百無聊賴,便溜達出來找小乙。
小乙正在宿舍午休。看到寧真進來,欣喜異常,拉著他的手問長問短。
得知寧真搬到了二統領隔壁,又拜了高手為師,高興得合不攏嘴,調侃道:“一日不見,飛黃騰達!行啊,真哥!”
寧真捅他一拳,反問最近咋樣?
最近?
一天之內,能咋樣?
就那樣!
倒是你,真哥,這兩天你的大名已經傳遍長安啦!
小乙興奮地道。
寧真一臉懵。
“你的那首詞,《青玉案?除夕》。你都不知道這兩天在長安火成啥樣了。士子們紛紛傳抄,世面上紙張都貴了兩成。蕓兒姑娘還配了曲兒,昨日在翠云樓獻唱,驚為天人。現在,長安各家青樓稍微有點名氣的姑娘們,哪個不會唱這首詞,哪個就是土包子,不配談風雅。”
“真滴假滴?”寧真表情夸張道。
“騙你是孫子!哎,今天你無論如何也得陪我去趟翠云樓,見見蕓兒。她想你想得都瘦了。”說著,就要拉著寧真往外走。
寧真一把甩脫,“你少來。我現在忙著學藝呢!哪有時間干那個,再說了,二統領要知道你拉我去青樓,少不得也修理你!”
小乙這才吐吐舌頭,作罷。
兩人又扯了幾句閑話。
小乙說寧真你搬到了獨院區,我不方便去找你,你有空可一定來找我啊!
寧真說一定一定。
小乙說,真哥你將來飛黃騰達了,一定不能忘了兄弟。
寧真說肯定肯定。
小乙又問寧真,在學什么神功。
寧真嘿的一聲扎了個馬步,瞑目凝神,突然睜眼,哈地推出右掌,“呼~~~吸!”
啪地收工。轉身離去。
只留下懵圈的小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