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隴地區(qū),比后世要荒涼很多,稀落的村寨也都是逐水而立,官道上往來商旅不少,南來北往的都有。
臨近長安,宇文鶴并沒有急著進城,而是在城外的群山中出沒。
“公子,您為何不進長安城?”趙七有些奇怪地問。
“長安城就在那里,早晚進都可以,此次來長安,我主要是想看一看陰山或者秦嶺之中可否有合適做牧場的地方。”
“這個我倒是聽人說過,北邊的陰山倒是有好牧場,只是距離突厥太近,一般沒人敢在那里放牧?!?/p>
“我們再在陰山腹地找一找,總有合適的地方?!?/p>
半個月,宇文鶴帶著趙七不停深入陰山腹地尋找,這天晚上,一大片山間草甸出現(xiàn)在二人眼前,看著一眼看不到頭的草甸,宇文鶴滿是激動,這里弄個十來萬人絕對不成問題。
“公子,前面林間有人聲。”趙七突然盯著遠處的森林道。
宇文鶴側(cè)耳聽了半天,啥也沒聽著。
“我們過去看看!”
“這——萬一是響馬或者翻山進來的突厥人可就麻煩了,您在這里稍待,我去打探一番再做決定,如何?”
宇文鶴當(dāng)然同意,他來這里是找建立基地的土地的,可沒打算把命丟在這里。
等了半天,才見趙七策馬在月光下返回:“公子,打聽清楚了,前面是一個十多人的山寨,寨中都是前線退下來不能返鄉(xiāng)的老兵,他們同意讓我們借宿一晚,您跟我來。”
二人策馬,很快就來到了建在半山腰的石頭寨子里面,這里幾乎都是身有殘疾之人,而且白發(fā)蒼蒼者占大多數(shù),中年人只有四五位,不過這些人都是精神矍鑠,給人一種氣勢上的壓迫感。
“各位老哥,叨擾了,實在是今晚迷路,錯過了宿頭,這里是我們來時帶的一些肉干,請你們不要客氣。”
十多個人看著他不語,良久一個年紀(jì)最長的老兵瘸著腿上前走兩步道:“借宿不打緊,別是朝廷鷹犬才好?!?/p>
“老哥見笑了,我這位隨護還懂點拳腳,小子可是手無縛雞之力,朝廷也不會要我這樣的人。”宇文鶴坦蕩道。
老兵點點頭:“坐!上酒!”
砰!——砰!——砰!
一陣巨響之后,用樹干做成的簡陋長條桌上就放了二十多個大海碗,不等老兵吩咐,已經(jīng)有人依次滿上了酒。
宇文鶴有些不明所以,趙七在他耳邊低聲道:“公子,這是軍武上的規(guī)矩,能否獲得他們的信任,還要看能不能喝了這些酒!”
聽趙七這么說,宇文鶴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既然諸位不嫌棄,我宇文鶴就交了你們這些朋友,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遇到各位好漢,正該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我先干為敬!”
說完宇文鶴端起海碗一飲而盡,他的豪爽立馬贏得在場的老兵贊許,為首的老兵笑著也端起一個海碗一飲而盡,然后還把碗口朝下讓宇文鶴看!
“好!老哥爽快!我們繼續(xù)!”
宇文鶴估計這酒度數(shù)不超過二十度,喝著還算順口,以他后世一斤五十二度白酒的量來算,喝完桌子上的酒問題不大,因此他絲毫不慫第一碗接一碗狂飲!
這種喝法,別說在場的老兵吃驚,就連不知道宇文鶴酒量的趙七也替他捏一把汗,結(jié)果證明趙七的擔(dān)心還是很有道理的,這家伙在艱難的喝完第八碗的時候,果斷醉了!
第二日,頭痛欲裂的宇文鶴醒來,發(fā)現(xiàn)正躺在一個小木屋內(nèi),身上蓋著用一種不知名的樹皮編制成的東西,端起床頭水壺,也不管里面的水已經(jīng)冰涼,昂頭直接灌了下去,他這才感覺翻江倒海的胃里好受一點。
又躺了一會兒,腳底依然有些虛浮的他推門走出屋子,就看到趙七正和兩個老兵談笑風(fēng)生,遠處有幾個老兵正在放牧,只可惜馬匹、牛羊數(shù)量不多,沒見其他人,宇文鶴估計可能是打獵去了。
一看到宇文鶴,趙七連忙跑過來道:“公子,你沒事兒吧?”
“還好,就是頭有點疼,讓諸位老哥見笑了。”宇文鶴有些窘迫的朝跟前兩位老兵致歉。
“九公子海量,我等佩服,不瞞你說,我們這里的酒是自己用山里的果子釀的,要比城里的酒更烈一點,雖然口感不錯,后勁比較大,你能和那么多已經(jīng)很不錯了。”昨晚和宇文鶴喝酒的老兵哈哈大笑道:“別站著了,咱們坐下說!”
幾人在樹蔭下坐定,老兵繼續(xù)道:“小老兒宋七,山東人,也曾在左衛(wèi)效力,因此細算下來,我們還算一家人嘞。”
聞言宇文鶴連忙起身大禮相見:“那可真是天大的緣分,見過宋老哥!”
宋七連忙起身:“九公子別折煞老夫了,老夫在軍中也就一馬前卒,可不敢作您老哥。”
“哈哈哈!做得,怎么做不得,現(xiàn)在又不在軍中,我們之論私交。”
對宇文鶴不拿身份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宋七很是欣賞,然后指著另一個老兵道:“這位是山東程金,我倆一個地方的。”
“見過程大哥!”
程金連忙回禮,口中連道不敢當(dāng)。
眾人重新見過,宇文鶴笑問:“宋大哥,既然你們是按規(guī)定退伍,為何不選擇返鄉(xiāng)呢?”
“唉——誰不想回去,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們這些人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瞎了一只眼,回去也無法到府衙謀差事,從軍這么多年,家里人幾乎死得差不多了,各自回去,只能艱難度日,還不如像現(xiàn)在這樣聚集在一起,相互間有個照應(yīng),看老天爺臉子吃飯,過得雖然也苦,總還能落下幾分自由?!彼纹咛谷坏?。
他的話讓宇文鶴陷入沉思,隋朝的兵制,只有府兵還有點俸祿可拿,而輔兵除了要自備武器鎧甲之外,連俸祿都沒有,除了管飯外,一點朝廷福利都沒有,想要只能靠戰(zhàn)場繳獲,或許還能發(fā)點小財,當(dāng)然也僅僅是小財而已。
“你們?yōu)閲鵀槊裾鲬?zhàn)一生,沒想到老來連個保證都沒有?!庇钗您Q有些不平。
“公子說笑了,我們從軍,一來是家中人口太多,從軍可以免除一些賦稅,另外就是可以在戰(zhàn)場繳獲一些東西,弄點錢財補貼一下家用,為國為民這事,都是將軍們的,與我們可無關(guān)。”
“怎么無關(guān),沒了你們,他們那些所謂的將軍算個屁!”
“呵呵,沒了我們輔兵,還有府兵可供驅(qū)使呢,那些可都是良家子,裝備精良不說,還十分善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