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薄霧氤氳的清晨,聽雨軒內彌漫著草木初醒的清新氣息。
青禾剛用過早膳,正坐在窗邊,指尖無意識地撥弄著一盆新移栽的蘭草嫩葉。
“青禾!青禾!”云夫人帶著急切和期盼的聲音,由遠及近,打破了庭院的寧靜。
她身后跟著一位須發皆白,提著藥箱的老大夫。
青禾聞聲起身,心中微嘆,還是乖巧柔順地迎了出去:“母親。”
云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力道有些大,目光熱切地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掃視。
“好孩子,快,讓李大夫給你瞧瞧!這都一個月了,該有些動靜了!”
她一邊說,一邊不由分說地將青禾按坐在軟椅上。
青禾心中無奈,她知道云夫人盼孫心切,甚至從云澈得到了圓房的消息。
可她與云澈,除了那相敬如賓的溫情,并無夫妻之實。
這脈象,又如何能顯出喜脈?
青禾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緒,順從地伸出雪白纖細的腕子,擱在脈枕上。
李大夫恭敬地搭上三指,閉目凝神。
云夫人緊張地站在一旁,雙手絞著帕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老大夫的表情,期盼著喜訊。
青禾卻有些神游,又想起那日在玉蘭樹下,燕昭擲地有聲的話:【朕護著你】。
在云夫人的焦急等待中,一道清瘦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云澈看到室內情景時,瞬間了然,隨即浮起一絲淡淡的無奈和歉意。
“母親。”他的聲音依舊清冽平和,打破了緊張的氣氛。
“澈兒,你來得正好。”云夫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連忙道,“李大夫正給青禾診脈呢,你也聽聽。”
云澈的目光落在青禾那截雪白纖細的腕子上,又對上她帶著求助和窘迫的清亮眸子。
他眼底的歉意更深,緩步走近,在青禾身側的另一張椅子上坐下。
“母親不必心急。”他溫聲道,語氣帶著安撫,“子嗣之事,講究緣分。”
李大夫緩緩收回了手,捋著胡須,眉頭微蹙,似乎在斟酌詞句。
而此刻,誰也沒有注意到,聽雨軒臨水一側的鏤空花窗外,左側生長的翠竹陰影下,一道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悄然佇立。
燕昭緊抿著唇,下頜線繃得死緊。
他躲了一個月,終究還是忍不住,想來看看她在這聽雨軒過得如何。
卻不料,撞見了這樣一幕。
他看著云夫人那熱切的目光,看著青禾伸出腕子時的乖巧。
一股無名火夾雜著尖銳的酸澀涌上來,燕昭只覺得胸腔里像堵了一塊巨石,悶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們圓房了?】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
他甚至不受控制地想象,那截雪白的腕子被另一個男人握住、親吻、留下印記的畫面……
還有那平坦的小腹,是否真的會,孕育出云澈的孩子?
燕昭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攥緊,骨節發出細微的咔聲。
他死死盯著窗內,那個溫潤如玉的太傅,和他身邊柔弱的小姑娘,嫉妒和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如同藤蔓般,緊緊纏住了他心臟。
而窗內,李大夫緩緩開口,給云夫人潑了一盆冷水:“夫人,少夫人脈象平穩,只是,這喜脈尚未顯兆。”
云夫人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青禾則悄悄松了口氣,飛快地收回了手腕。她下意識地抬眼看向身邊的云澈,卻撞進他帶著安撫溫潤眼眸里。
兩人眼神交流,落在窗外的燕昭眼中,便是夫妻和睦,郎情妾意。
燕昭難受得厲害,他想代替云澈在她心中的位置,想把她搶走,想讓她懷上他的孩子。
可他最終只是,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