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軍大營。
此刻一片破敗,西北軍已經將能收繳的一切都盡量搬回了黑風關要塞。
沈巒他們撤退的時候很急,根本來不及帶走太多的東西,更別說糧草輜重了,再怎么說這里也曾經住過二十萬大軍。
所以糧草輜重很多!
此一戰,周軍大獲全勝!
寒國大營之中所有的俘虜都已經被押送到了臨時的俘虜營,莫良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此刻還有部分西北軍在大營之中搜查,看是否存在躲藏起來的可疑之人,是否還有什么能搬走的東西。
即便是桌椅要是能搬走還能當柴燒呢,畢竟這一戰西北軍也是傾其所有,房子都拆沒了。
大營正中。
莫良席地而坐,地面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羊毛氈。
面前擺著一張小桌。
一邊的暖爐上煮著茶,一邊的熱水中躺著酒,此刻熱氣蒸騰,酒氣揮發,倒是多了幾分意境。
桌上擺著幾道小菜,不是很豐盛,但是很精致。
畢竟這是在打仗,哪有什么豐盛的菜肴呢?那些在戰時大魚大肉的都在沙漠之羊城寨之中被炸死了。
莫良的身邊坐著大周的嫡公主,秦凰。
“殿下,厲大人之才老朽甘拜下風,只是我很疑惑,他當真如傳言之中那般不堪嗎?天下皆說他是當世紈绔第一人,恕老朽口無遮攔,經此一戰,我認為說過此話的人都是有眼無珠之輩!”
秦凰掩嘴輕笑:“不瞞先生,不僅僅那些世俗百姓認為厲寧是第一紈绔,就連我和我皇爺爺當年也這么認為。”
莫良趕緊道:“請殿下恕罪。”
秦凰擺手:“先生無罪,有罪的是天下人,竟然將一個如此大才逼成了一個紈绔子弟。”
“這天下在之前容不下他一個厲寧。”
莫良神色閃爍:“殿下,再聽下去,老朽恐有殺身之禍吧?”
秦凰笑了笑:“先生言重了,不過若是先生知道了厲寧之前的所作所為就不會覺得我們誤會他了。”
“哦?”莫良倒是來了興趣。
“昊京城最大的妓院,就是厲寧開的。”
莫良大驚,隨后搖頭苦笑。
當朝大將軍之孫,家族勢力排在大周第二,第一家族是皇族!這種勢力在臣子里面算是頂天了。
不缺錢,不缺權,會缺女人嗎?
他竟然開妓院?
開妓院干什么?為了錢還是為了女人,說不過去啊。
“為什么啊?”莫良終于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為了刺激。”厲寧的聲音忽然響起。
莫良和秦凰看過去,卻見厲寧已經一臉笑意地走了過來:“兩位,大戰之后這么忙,還有閑情雅致在這里揭我老底?”
莫良起身:“只是老朽想多了解下厲大人過往的事跡,想看看是怎樣精彩的人生才能鍛煉出厲大人此等神人。”
厲寧一屁股坐在了秦凰身邊,一點也不避嫌。
“先生請坐。”
莫良眼含深意地看了看厲寧和秦凰,隨后點頭坐下。
“厲大人,老朽輸給了你,愿賭服輸,今夜在這里設下酒宴,請大人賞月飲酒。”
厲寧笑道:“該我邀請先生才是。”
隨后嘟囔了一句:“大冬天坐地上也不怕得痔瘡?”
“大人說什么?”
厲寧趕緊道:“沒有,我是說這羊毛氈好啊,隔涼又隔熱。”
只有身邊的秦凰聽到了厲寧在說什么,忍不住捂嘴輕笑,臉上微紅。
秦凰是知道痔瘡為何物的,當時厲寧救治東魏將軍的時候曾提過一次,在來西北的路上,秦凰又想到了此事,便問過厲寧……
莫良親自給厲寧斟了一杯酒:“此酒算是我借花獻佛,這是公主殿下帶來的御酒。”
“昨日大人說今日這場大戰會有一個結果,我還不信,沒想到今天夜里便坐在敵軍大營之中與大人對飲賞月了。”
莫良看著厲寧:“這一切應該都在大人的掌握之中吧?”
厲寧搖頭:“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我也不過是運氣好,剛好猜中了結果罷了。”
莫良苦笑。
“先生,我厲寧雖然靠著一些手段幫助侯爺僥幸贏下了這場大戰,但我心中明白,我之才學遠不及先生。”
“無論是治理軍隊,還是治理地方,先生的經驗都要遠勝于我。”厲寧一邊說著也為莫良斟了一杯熱酒。
莫良卻是看向了厲寧,眼含深意:“大人,你想治理軍方還是想要治理地方啊?”
秦凰舉著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厲寧抬起酒杯,與莫良四目相對:“我都要。”
然后酒杯就停在空中,等著莫良的反應。
莫良舉起酒杯和厲寧對碰了一下:“那大人首先要有一塊封地,還要有軍隊可治。”
“請先生指點。”
莫良將杯中酒飲下,回味了一下才說道:“想要有地和軍,那就不能留在昊京城,而想要名正言順,就要和侯爺一樣,成為一方諸侯,或者異姓王爺。”
厲寧也飲下了杯中酒。
“先生說的是。”
莫良又看了看秦凰:“大人,我們當著公主殿下的面說這些實在是有些大不敬了。”
莫良是老狐貍了,他看出來了厲寧和秦凰的關系不一般,既然厲寧敢說,他自然也敢說。
“先生當我不存在就好。”秦凰輕飲熱茶。
莫良繼續道:“大周境內,幾乎已經沒有土地可封了,而且……”
他欲言又止。
厲寧卻是直言:“而且有了西北侯的前車之鑒在前,陛下也不會再封異姓王了。”
莫良只是一味飲酒,卻是不搭腔。
“先生的意思我懂,想要封王封地就要為大周立下不世之功,開疆拓土才是上策。”
莫良點頭。
厲寧點到為止:“今夜便說到這里,良宵美景,明月相照,不聊政事,只談人生。”
“好!”
厲寧起身,望著空中明月,寒風吹過,他腦中分外清明。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言罷。
厲寧飲盡杯中酒:“殿下,可帶了琴?”
秦凰輕笑:“就知道你今夜定然手癢。”
說完將古琴遞給了厲寧。
而此刻莫良已經完全震驚在了厲寧剛剛吟誦的那一首詩中。
“古來征戰幾人回?”莫良嘆息一聲,飲酒入喉。
也就在這個時候,琴音響起。
一首《十面埋伏》響徹西北荒漠。
久久不絕。
徐獵正好縱馬而回,聽著琴音找了過來:“這小子到底藏了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