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燒著十足的炭火,發(fā)尾的冰渣子不一會兒就化成了水珠子,滴滴答答往下掉,
阿巧被那人緊緊嵌進懷里,銅墻鐵壁一般禁錮著她,甚至讓她生出了將軍是真的喜歡她,非她不可的錯覺,
不切實際的想法剛蹦出來,將軍就松了手,只讓她去榻上等著,說完便兀自坐回了銅案前看竹簡,再沒和她說一句話,
大約只是想要她身子了吧…
有些難堪,她又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
阿巧垂著頭,攥著鐵鏈,規(guī)矩地行了個禮,按將軍的命令坐在了榻邊,
將軍只把她當(dāng)妓子,她便只好藏起剛露出的愛鬧騰的本性,規(guī)規(guī)矩矩地當(dāng)個妓子。
或許哪天將軍又喜歡上她了,將她收到身邊當(dāng)婢子也不是沒可能...
因為是侍寢,她只穿了一層輕薄的紗裙,是給她沐浴的阿嬤讓她穿的,
她不喜歡這裙子,太薄太透,露著半個肩頭,半邊胸脯,
穿身上,時刻提醒她,她就是將軍在床上解乏的玩意,不要有想法,用身子伺候就好。
...
“將軍。”
門外傳來杜蘭的聲音,阿巧心隨之一沉,話剛落,不等將軍發(fā)話,門就開了。
一個身著戎裝的女子出現(xiàn)在門口,懷里抱著一大捧竹簡。
杜蘭雖是副將,但以前進大帳和進自己屋一樣,
她和弟弟都是跟在將軍身邊長大的,于他們來說,將軍半是長官,半是親人,
是親人相互間就沒秘密,
若沒榻上那個狐貍精,她哪需要喊這一聲“將軍”才能推門?
也就是這個狐貍精,害她被將軍罰了四十軍棍,有個不長眼的一棍子打到她的尾椎骨,差點把她打成癱子。
“身子好些沒?”裴昭放下狼毫小筆,沉聲開口,
一瞬間,阿巧以為問的是她的鞭傷,心一動,想著該怎么回,
“無妨,將軍不用擔(dān)心。”杜蘭說道,把成堆的竹間堆銅案邊上。
裴昭說,“好了就行。”
今天他為阿巧的事氣昏了頭,他只交代杜蘭把阿巧押去營妓囚車,沒想到她居然自作主張,讓人對她用鞭子。
罰了四十棍,頂格罰的,差點把她打癱,解氣之后才意識到罰重了。罪不至此。
阿巧苦笑,頓時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一個是常伴左右的副將,一個是可有可無的營妓,她哪來的錯覺覺得將軍關(guān)心的是她。
今晚的中軍大帳著實忙,剛進來個杜蘭,又有通報從帳外傳來,
杜松帶著個老者從外面進來,
沒等細看,火上烤得暖乎乎的大氅迎頭罩下,把她裹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遮住了一身好光景。
不等她怔愣,就聽將軍冷聲命令,
“跪下。”
當(dāng)然是對她說的,
剛才那個吻給了她將軍還喜歡她的錯覺,覺得只要她主動些,撒個嬌,將軍就會把她重新收回帳里,
于是她并沒有動,而是委屈地望了眼那人,眼神剛望過去,就聽杜蘭嘲諷道,“看來不但是個啞巴,還是個聾子。”
裴昭蹙眉,聲音冷若寒潭,“和你說話沒聽見?”
最后的念想消失殆盡了,
阿巧咬了咬唇,跪在了床塌邊,
一屋子人,站的站,坐的坐,只有最低賤的她是跪著的,
她把頭埋得很低,散落的烏發(fā)把一張小臉擋住了大半,擋住了難堪。
白胡子老者向?qū)④姽硇卸Y,
他是將軍找來的,說是給個營妓瞧啞疾,說來可笑,他曾是齊王宮里的御醫(yī),居然淪落到給個妓子瞧病,
本想拒絕,送他來的那少年副將卻說什么,那妓子不會叫,將軍睡起來嫌無趣,瞧好了有重賞。
罷了,誰叫眼前這位是幕府總將,齊王麾下最善戰(zhàn)的將領(lǐng),沒有之一,
總將都下令了,他一個大夫如何拒絕。
他拿來盞油燈,讓那女子張口,
阿巧不知他們想做什么,雖不情愿,還是順從地張開嘴,
似是張的不夠大,老者說,“還請大人幫忙掐住她下頜,否則卑職看不清里面的狀況…”
將軍用手卡在她下頜,虎口薄繭抵著她的下巴,卡住了,迫她仰頭,
她深深吸了口氣,忍著不適閉上眼,
奇怪的念頭又出現(xiàn)了,總覺得將軍這份粗暴是裝出來的,手壓得很深,
但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用指腹摩挲她的耳后,是一個很明顯的安撫動作。
不過即便這樣還是難受到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攥緊拳頭忍了半柱香的工夫,老者終于說,“可以了,勞煩大人放開。”
一下子,所有的力道都松了,油燈移開,她嘴巴酸到不行,將軍用大夫遞來的帕子擦手,擦完就把帕子扔進了炭盆,
嫌惡之意溢于言表。
阿巧難堪地低下頭。
大夫道,“大人,她喉管內(nèi)發(fā)聲的部分完好無損,啞疾可治。”
阿巧聞言,心里咯噔一跳,是給她治啞疾的嗎?若給她治啞疾,應(yīng)該還是喜歡她的吧!
老者說,“若只想這妓子在床上能出聲...粗暴些,疼起來自然會叫...但如果想讓她開口說話...”
這話太粗鄙,老者一把年紀(jì),話沒說完臉都紅了,
臉紅的豈止那老者,阿巧又羞又憤,氣自己的自作多情,床笫之事被拿到人前說,看來將軍真的只把她當(dāng)作發(fā)泄的玩物了...
泄欲的玩意,哪需要在意什么臉面...
裴昭點了點頭,示意大夫說下去,
大夫道,“她是受到刺激致啞的,想要治好說簡單也簡單,連湯藥都不需要喝。”
“但說不容易也確實不容易,一切都靠個隨緣…”
“只要再一次受刺激,刺激足夠激烈,便可恢復(fù)。”
大夫說完,是杜松先開的口,“要什么樣的刺激?”
少年聲音比同齡人低沉一些,十分好聽。
大夫道,“痛苦,恐懼,悲傷。”
阿巧嘆氣,痛苦,恐懼,悲傷她都經(jīng)歷過了,還是個啞巴啊。
裴昭沉吟片刻,只說,“今日之事不可外傳。”
看完診,大夫走了,杜家兩姐弟也走了,中軍大帳突然就空了下來,就剩燭燈搖曳,帳外大風(fēng)呼嘯。
她是來侍寢的,要做該做的事了。
將軍自然也是這么想的,
他把她從地上拉起,摟懷里抱著,撫著她臉頰,很是溫柔,
但還是讓她身子一顫,閉了閉眼,止不住地發(fā)抖,下意識地攥緊了大氅,
“有什么好委屈的,苦著個臉。”裴昭輕嘆,“不想伺候?”
阿巧連忙搖頭,她哪敢…于是主動掀開大氅,露出里面透薄的紗裙,
心中越發(fā)苦澀,
她在趙王榻上待了整整一個春秋,和將軍一樣,趙王也喜歡她的身子,就寢時會給她換上不同的透薄寢衣,把她裝扮成一個精美的,供人取樂的物件,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以為找到了安身之處,
結(jié)果不過是從趙王的榻上轉(zhuǎn)到了將軍的榻上,阿巧還是那個阿巧,供人在床上取樂的營妓阿巧,
是命吧。
低下頭,剛要褪去紗裙,就被按住了手,將大氅也裹了回去。
那將軍問,“剛剛弄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