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竟然是這種‘陰陽疊鍛’配合‘榫卯自鎖’之法!妙!太妙了!”
陸安捧著輕甲,如獲至寶,口中嘖嘖稱奇,完全沉浸在這精妙技藝的震撼之中。
鐵雄看著陸安這副真情流露、如癡如醉的模樣,心中也頗為自得,捻須微笑。
隨后取出一個古樸的青銅卷軸,鄭重遞上:“陸先生,此乃我鐵鱗城‘寒霜鐵衣’不傳之秘的鍛造總綱,請收下。”
然而,陸安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在甲胄上,頭也不回地擺擺手,語氣帶著一絲興奮過后的余韻:“不必了鐵老!這甲胄本身,已是無字天書!陸某……已然盡得其妙!”
“什么?!”
鐵雄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虎目圓睜,滿臉的難以置信!只看一眼實物就學(xué)會了?
這怎么可能?!
這可是鐵鱗城數(shù)百年的積累!
未等鐵雄從震驚中回神,陸安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熾熱的火焰,那是屬于頂尖匠人遇到絕世技藝時無法抑制的創(chuàng)造沖動:“鐵老!能否現(xiàn)在就借我些寒鐵?陸某……手癢難耐!”
鐵雄被陸安眼中那近乎實質(zhì)的灼熱戰(zhàn)意驚了一下,心中狐疑與期待交織:“承志!速去取百斤上等寒鐵錠來!”
他倒要看看,這位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陸半城”,在鍛造一道上,究竟有何等鬼神手段!
陸安深吸一口氣,右手猛地一拍小腹!
嗡——!
一聲低沉玄奧的嗡鳴響徹大殿!一座通體流淌著淡金色澤、銘刻著無數(shù)玄奧符文的巨大鍛爐憑空出現(xiàn),轟然落地!
爐身古樸厚重,散發(fā)出蒼茫古老的氣息,爐膛內(nèi)仿佛有星辰生滅,無形的熱力瞬間彌漫開來,卻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束縛在爐體三尺之內(nèi),絲毫不外泄!
“嘶——!”鐵雄倒吸一口涼氣,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大……大小如意?!這爐子……是傳世寶器?!誰……誰會奢侈到用傳世寶器做鍛爐?!”
此刻,隨著天工造化爐離體,陸安一直刻意收斂的磅礴氣息再無遮掩,如同沉睡的火山轟然蘇醒!
須延天境的浩瀚威壓,讓整個大殿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鐵承志正好端著十余塊冒著森森寒氣的銀亮鐵錠進來,被這股威壓一沖,身形都晃了晃,心中駭然更甚。
只見陸安抬手虛引,那些沉重的寒鐵錠如同被無形之手托起,瞬間投入造化爐那深不見底的爐膛之中!
轟!
爐內(nèi)混沌之火無聲升騰,溫度瞬間攀升至恐怖境地。
陸安雙目神光湛然,雙手虛按爐壁,磅礴元力洶涌注入!在鐵雄等人驚駭?shù)哪抗庵校瑺t膛內(nèi)景象透過爐口隱約可見——那百斤寒鐵如同被無形巨手揉捏,瞬間熔融、提純、分離……化作無數(shù)火星般細小的液態(tài)金屬!
緊接著,更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一幕出現(xiàn)了!
那些液態(tài)金屬在陸安心神操控下,竟如活物般自行拉伸、延展、塑形!轉(zhuǎn)瞬間化作一片片薄如蟬翼、大小形狀完全一致的指甲大小的甲葉雛形!
“凝!”陸安低喝一聲。
嗤——!
無數(shù)通紅的甲葉雛形如同受到召喚的流星,瞬間沖出爐口,飛射向殿外塞北的凜冽寒風(fēng)中!
嗤啦——!
極熱遭遇極寒,刺耳的淬火聲連成一片,大片白霧蒸騰而起!
僅僅三息,那些甲葉又被無形的力量拉回,再次投入造化爐中!
如此反復(fù)!每一次淬煉,甲葉的顏色便深邃一分,寒光更盛一分!
其表面甚至開始凝結(jié)出細密的、仿佛天然生成的銀白的霜色紋路!
鐵雄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睛死死盯著爐口,心中瘋狂吶喊:“六淬了!七淬!八淬!九……九淬了?!天吶!”
他渾身都在微微顫抖,鐵鱗城的大匠師,耗盡心血也最多完成六淬!
九淬?那是只有自家老祖當年以生命為代價、引動天地之力才鍛造出一件的傳說!
眼前這年輕人,竟如此輕描淡寫地做到了?!
就在鐵雄以為九淬已是極限時,陸安眼中神光暴漲,雙手猛地一合!
“合!”
嗡!
所有經(jīng)過九次冰火淬煉、通體流轉(zhuǎn)著銀白光澤帶著霜痕紋路的甲葉,最后一次從寒風(fēng)中飛入爐中回火。
隨后迅速飛出,緊接著,通紅的甲片在陸安精妙絕倫的心神操控下,于眾人眼前飛速旋轉(zhuǎn)、組合!
如同有生命的精靈,精準地嵌入彼此預(yù)留的卡榫之中!鏗鏘之聲不絕于耳!
頃刻間,一副完整甲胄的雛形在空中成型!
通紅的甲胄懸浮在半空,在塞北苦寒的天地間,完成了又一次淬火。
“十...十淬?!”
“無縫天衣!!”鐵雄失聲驚呼,聲音都變了調(diào)!
這種祖?zhèn)髅氐涞闹谎云Z中見過對這種傳說中的境界的描述——九淬之后,以無上心力控火,將萬千甲葉于爐外瞬息組合,引天地至寒之力完成最終淬火!甲成,渾然一體,無懈可擊!此乃天衣!
但這需要鍛造者對每一片甲葉的掌控達到匪夷所思的入微之境,力道、火候、時機分毫不差!
每一片甲片都要用相同的力道、相同的模樣、相同的手法鍛造!
錯一錘便是前功盡棄!根本沒有人能做到!
鐵鱗城數(shù)百年無人能企及!可眼前這個年輕人……他做到了!而且如此輕松寫意!
哧——!
隨著最后一絲熱氣散盡,一副通體雪亮、流淌著霜白紋路、造型纖細而充滿力量感的精美甲胄,靜靜地懸浮在空中!
甲葉之間嚴絲合縫,渾然天成,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寒意與堅固感!
【鍛造完成,獲得天賜造化之精500】
陸安抬手一招,甲胄輕盈落入手中。他屈指輕彈,甲葉發(fā)出清越悠揚、宛如冰晶碰撞的脆鳴;隨手一抖,甲胄整體如水波般蕩漾,柔韌異常。陸安滿意地點點頭,由衷贊道:“寒霜鐵衣,名不虛傳!鐵鱗城的鍛造智慧,令陸某嘆服,受益匪淺啊!”
鐵雄聽著這贊嘆,卻只覺得無比刺耳,嘴角抽搐。
合著您看一眼就把我壓箱底的東西學(xué)走了,還當場青出于藍,鍛造出了傳說中的“天衣”?那我們鐵鱗城上下數(shù)百年的鉆研算什么?廢物點心嗎?!
“陸……陸先生,可否讓老夫……一觀此甲?”鐵雄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和小心翼翼。
“當然。”陸安笑著將甲胄遞過去,“不過還有些微瑕疵,未能盡善盡美,否則品階當能再上一層樓。”
“還……還有瑕疵?!”鐵雄接過甲胄的手猛地一哆嗦,差點沒拿穩(wěn),心中仿佛有一萬頭雪原猛犸呼嘯而過——這都天衣了還嫌不夠?!你小子是不是在故意打我老鐵的臉?!
他強忍著吐槽的沖動,仔細端詳。甲胄入手冰涼沉重至少百斤,觸感光滑細膩,結(jié)構(gòu)精妙絕倫……似乎完美無缺?
等等!
鐵雄眼神一凝,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試探性地將甲胄輕輕放在冰涼的石地上。
下一刻,讓在場所有鐵鱗城人眼珠子掉了一地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副沉重的甲胄,竟然……自己穩(wěn)穩(wěn)地立在了地面上?!
它像一個無形的武士,保持著挺拔的姿態(tài),紋絲不動!
“這……這?!”鐵雄指著立在地上的甲胄,舌頭都打結(jié)了,“陸先生,這……這正常嗎?!”
甲胄還能自己站著了?!
陸安微微一笑,仿佛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有何不正常?百多斤的東西穿在身上,若不能自行承重卸力,與穿著牢籠何異?那還叫什么護甲?林籬,來試試。”
林籬早已按捺不住,雀躍上前。陸安拿起甲胄,往小丫頭身上一套。
咔噠!咔噠咔噠!
一陣清脆悅耳的機括閉合聲響起,甲胄瞬間貼合林籬嬌小的身軀,嚴絲合縫!冰藍色的甲葉襯托著她紅撲撲的小臉,一個粉雕玉琢又英姿颯爽的“小冰甲戰(zhàn)神”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哇!好舒服!”林籬驚喜地原地跳了跳,又轉(zhuǎn)了個圈,動作靈活輕快,絲毫沒有負重感,“陸哥哥!我感覺不到重量!而且……好像有股力量托著我,走路好輕松!”
陸安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盔:“這就對了。我改進了承重結(jié)構(gòu),利用杠桿原理將甲胄九成以上的重量直接傳導(dǎo)至地面,同時優(yōu)化了關(guān)節(jié)聯(lián)動,讓你自身的筋骨幾乎無需負擔(dān)額外重量。喜歡嗎?”
“喜歡!太喜歡了!”林籬小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愛不釋手地撫摸著自己身上的冰藍甲葉。
鐵雄和一眾鐵鱗城將領(lǐng)看得目瞪口呆!一個毫無內(nèi)力的十三歲小丫頭,穿著百斤重甲竟能行動如常?!這完全顛覆了他們對甲胄的認知!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鍛造技藝了,這是近乎于道的機關(guān)神術(shù)!
鐵雄的呼吸變得無比粗重,他看著那套神奇的重甲,又看看陸安,老臉漲得通紅,嘴唇囁嚅著,想開口討教這神乎其技的“卸力承重”之法,卻又覺得這要求太過分,這可是足以開宗立派的不傳之秘啊!
“鐵鱗城,想要這‘如意卸力’的機關(guān)圖譜嗎?”陸安仿佛看穿了鐵雄的心思,忽然開口問道。
鐵雄猛地抬頭,眼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光芒:“先……先生!您……您愿意將這神術(shù)傳授給我鐵鱗城?!”
陸安灑然一笑,語氣真誠:“有何不可?你我既為同盟,南北守望。鐵鱗城越強,我拒妖關(guān)背后便越安穩(wěn);反之亦然。此等互惠互利之事,陸某豈會藏私?”
鐵雄聞言,激動得渾身顫抖,猛地抱拳,就要以大禮拜謝:“先生高義!鐵雄代鐵鱗城十萬軍民,謝先生……”
“鐵老不可!”陸安眼疾手快,一把托住鐵雄的手臂,一股柔和卻沛然的力量阻止了他下拜,“些許小技,不足掛齒。況且這‘如意卸力’的核心不過是對杠桿與力臂的巧妙運用,原理簡單,圖譜繪制更是容易,將軍一看便知。” 說著,他隨手撿起一根炭條,在旁邊的石板上寥寥數(shù)筆,勾勒出幾幅簡潔卻直指核心的結(jié)構(gòu)圖。
鐵雄和聞訊趕來的幾位鐵鱗城大匠師,目光死死盯住那幾幅圖,如同醍醐灌頂,瞬間明白了其中關(guān)竅!困擾鐵鱗城甲胄數(shù)百年的“沉重笨拙”難題,竟被如此精妙而簡潔地破解了!幾位老匠師激動得老淚縱橫,對著陸安深深鞠躬,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