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來人。
顧立國和顧竹風(fēng)才松了口氣。
顧晚看著眼前這個活潑不羈的少年,他眉眼盈盈,笑容清澈,顧晚從前見過的小鮮肉都比不上他看起來爽朗明媚。
他是顧晚的三哥顧林月。
可他身上的衣服卻洗得泛白,幾塊不明顯的補丁補在他的褲子的膝蓋處。
一個副團級干部的兒子,竟然穿著打補丁的衣服。
相比之下,原主身上穿著最時興的紅色格子連衣裙,這種鮮艷的色澤就能看出來,定是新買的。
記憶中,這是原主在家大鬧兩天,逼得顧立國不得不請假去給她買來的。
顧晚心里一陣酸澀,上輩子親情緣淺的她,何德何能,在這里能有這么愛她的三個人。
“我回家了一個人沒見到,都在這干嘛?我都要餓死啦!”
顧林月笑容一咧,無所顧忌的說道。
顧立國最先反應(yīng)過來。
“走走走,回家,吃飯!”
顧晚本想自己把藥丸子吞了,搏一把。
自己的身體她心里有數(shù),她能催吐也能自醫(yī)。
哪怕真的對身體有傷害,只要能狠狠地殺一殺劉小翠的威風(fēng),她也在所不惜。
可這藥丸子是被顧林月吃了,顧晚卻是慌了神,現(xiàn)下最擔(dān)心的是顧林月的身體。
只得慌慌張張地拉著顧林月往家走,同時朝著劉小翠的張文娟母女恨恨地喊道。
“明天上午十點,我在大院門口等你們的道歉!”
拉著顧林月回家的路上,顧晚緊張地問道。
“二哥,你可有什么感覺?”
“晚晚,真的是糖,甜得很,我沒騙你。”
顧晚聽二哥如此說,看著自己捏了半天糖塊的手,忍不住舔了一口。
甜的。
還真是糖啊。
哎,不是。
那原主她吹什么牛逼啊?
還裝模裝樣地偷偷丟進傅晏生杯子里!
顧晚氣的氣血幾乎倒涌。
所以……
傅晏生是完全清醒著被自己狂啃了……
所以他才會幫自己說話,并且在糖丸子掉地上時絲毫沒有任何反應(yīng)。
顧晚想起原主的魯莽舉動,羞紅了臉。
“晚晚,你告訴爸爸,你對傅參謀當(dāng)真什么也沒做嗎?”
顧立國看著顧晚若有所思的出神,忍不住問道。
傅晏生為人正直,鐵血,手段強硬,他是真的擔(dān)心顧晚招惹上這個活閻王。
“爸,我沒有……”
顧晚支吾著開口,她覺得自己也不能算撒謊吧,原主做的事情,不能算到她頭上。
對。
就是這樣!
“那就好。”
得到顧晚的回復(fù),顧立國的心情稍微放松,一時也沒有多想。
四個人就這樣走著,一起回到了顧家的筒子樓。
副團和正團,一級之差。
待遇卻有明顯不同。
副團級住50平方的筒子樓,上的是樓層公用的公廁,吃食堂大鍋飯,出門騎自行車,不配警衛(wèi)員。
正團級住的是90多平的獨棟小院,配的有獨立的衛(wèi)生間和壓水井,吃的是四菜一湯的小灶,出門是北汽汽車,還配司機和警衛(wèi)員。
所以原主的父親,是做了很大的犧牲,才能陪到她身邊的。
顧立國本可以再在西北熬個一兩年,以正團職級再平調(diào)回來。
可他接到村里親戚的電話,說村長要把顧晚送進少管所,便什么都顧不得了。
顧立國從前只聽說,顧晚頑劣。
直到他兩年前調(diào)回來,親自帶著兩個兒子回了老家,這才真正的知道原主真實的情況。
顧立國寄給顧晚自己工資的一半,在農(nóng)村,這些錢就是一家三口也夠花了。
沒想到卻養(yǎng)成了顧晚愛慕虛榮,大手大腳的習(xí)慣。
顧晚月初就能把錢揮霍一空,之后就在村里小偷小摸,慢慢地欠了村里鄉(xiāng)親不少錢。
后來因為跟村里小孩打架沒打過,一氣之下燒了村里學(xué)校的圖書館,村長氣得直呼要把她送進少管所。
顧立國為人剛正直率,行事作風(fēng)一絲不茍,原主兩個哥哥,一個考上了燕大,一個考上了華大,是他的驕傲,是戰(zhàn)友們?nèi)巳朔Q贊的孩子。
而顧晚,當(dāng)時又黑又胖,滿口污言穢語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顧立國是十分痛苦的。
顧家三人面對這樣的原主,縱然萬分震驚和失落。
但并沒有嫌棄她,而是懷著內(nèi)疚,心疼地想將她帶回家。
顧立國和兩個兒子帶著錢和糧票,一家家地拜訪,幾乎走遍了全村,低聲下氣地上門給原主偷過的人家道歉,賠償。
又出資重新蓋了村小圖書館,才安撫住了群情激憤的村民,將原主從村里帶了出來。
縱然聽了太多人說顧晚的壞話,他們?nèi)齻€依然相信假以時日,顧晚肯定能變好。
可原主一來到部隊大院兒,就把她爹和哥哥們的人丟盡了。
顧立國沒少給原主收拾爛攤子。
前十幾年攢下的工資,兩年不到就見了底。
顧立國被顧晚連累,坐了兩年冷板凳,近期還有消息說,顧立國要被降職,不少人蠢蠢欲動,試圖將顧立國拉下馬。
只有原主心眼子大,充耳不聞不說,還出去闖禍。
顧晚靜靜地看著屋里的三個人。
曾經(jīng)大哥跟她說過,顧立國對待兩個兒子是十分嚴(yán)苛。
哪怕是他們當(dāng)初在西北住地窩子的時候,顧立國也不允許他們二人對待學(xué)習(xí)松懈半分。
若是犯錯,是要抽出皮帶打他們的。
可對于原主這個女兒,哪怕再生氣,顧立國也不愿苛責(zé)她。
顧晚看著顧立國回屋拿了一張紙出來,靜悄悄地走了出來,二話沒說就撕掉了。
兩位哥哥見狀都低下了頭。
顧晚有點疑惑。
顧立國開了口。
“晚晚,你如果真的不想考大學(xué),就算了吧,爸爸不逼你了。”
顧晚才想起今天上午原主是跟顧立國爭執(zhí)了幾句的。
顧立國給顧晚報名了高考,顧晚不愿意考試,還說她要嫁人,嫁人就不用上學(xué)了。
他氣急說了句。
你能嫁給誰去?
顧立國覺得或許是他的做法,讓顧晚走了極端。
顧晚回想起這一幕。
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跳起來從顧立國手里拿回紙片。
他撕的竟然真的是……
準(zhǔn)考證。
顧晚嘴角抽搐。
“爸!你說什么呢!我知道錯了!我一定要考上大學(xué)!”
我可是小鎮(zhèn)做題家!
不考試,豈不是一身本領(lǐng)無處釋放!
顧晚看著手里破碎的紙片,流下了兩行清淚。
“爸,我會好好學(xué)習(xí)的,這高考我也會去參加,我要上大學(xué)!”
顧晚拿著準(zhǔn)考證的碎片鋪在桌子上,試圖將它們拼好。
同時在心里暗暗發(fā)誓,一定要借此機會,讓顧家人在大院里狠狠地?fù)P眉吐氣一次才好。
“真的?”
顧立國的震驚大于喜悅,雙眼瞪得像銅鈴一樣大。
“哎呀,閨女,你愿意學(xué)就好了,大學(xué)不大學(xué)的我們可以慢慢計劃。”
顧立國以為顧晚是無知者無畏。
大學(xué)?
哪有那么容易!
但是他不忍心啄破顧晚的幻想。
畢竟只要她愿意學(xué)就是好事。
顧竹風(fēng)和顧林月也很驚奇。
“小妹,中專也不錯,我倒覺得大學(xué)沒有中專強呢,離家近,學(xué)費便宜,我都羨慕別人上中專的呢。”
顧林月聽到顧晚的話只猶豫了一下,馬上就接著顧立國的話開口說道。
顧林月為了不打擊顧晚,可真能信口胡謅。
顧晚知道顧立國和顧林月是為了安慰她。
“正好大哥在家養(yǎng)病,可以幫你復(fù)習(xí)功課,咳咳......”
顧竹風(fēng)劇烈的咳嗽帶動著他的身體止不住的抖動,也開了口。
“大哥,你在家就安心養(yǎng)病就好了,我自己能看書。”
顧竹風(fēng)沒再說什么,顧晚愿意繼續(xù)上學(xué)讓他很開心。
但是他們?nèi)齻€人都從心底里覺得,顧晚要么是太天真,要么是在哄大家開心。
畢竟只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是日日頭懸梁錐刺股,顧晚她估計也只能考個中專。
除非她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