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楠幾乎是拖著小石頭爬回倉庫缺口的。每一次挪動都像在刀尖上打滾,冰冷的泥水浸透了粗布衣衫,緊貼著皮肉,寒意如同無數根鋼針,刺入骨髓,直抵五臟六腑。他渾身濕透,冰冷刺骨,嘴唇烏紫,每一次吸氣都像是溺水者在吞咽碎玻璃,胸膛劇烈起伏,伴隨著破風箱般的嘶鳴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沉淵泥那點可憐的效力早已被寒潭深處更陰毒、更霸道的煞氣沖刷殆盡。此刻,那陰寒與煞氣如同跗骨之蛆,貪婪地啃噬著他受損的經脈,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懷中的小石頭更是氣息奄奄,小小的身體冰涼僵硬,仿佛一塊剛從冰河里撈出的石頭,只有胸口極其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頑強地吊著一口氣。
“石頭!我的石頭——!”一聲凄厲到變調的哭嚎撕裂了倉庫內死水般的絕望。李寡婦如同瘋魔般撲了上來,渾濁的淚水和臉上的污血混在一起,她那雙因恐懼和悲傷而失去神采的眼睛,此刻爆發出駭人的光芒。她幾乎是撞開了擋路的雜物,用盡全身力氣從蘇楠僵硬冰冷的臂彎里搶過兒子,死死地、用盡生命般的力量摟在懷里。滾燙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砸落在小石頭青紫冰冷的小臉上,留下蜿蜒的水痕。她枯瘦的手指劇烈顫抖著,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恐懼,小心翼翼地探向兒子的鼻息。當指尖感受到那一絲微弱卻無比真實的氣流拂過時,李寡婦整個人猛地一僵,隨即爆發出更加撕心裂肺的哭嚎。那不是單純的悲痛,而是從絕望深淵最底層驟然迸發出的、混雜著狂喜、感激和巨大悲愴的復雜情感,聲音扭曲變形,聽得人靈魂都在震顫。
倉庫內原本彌漫的死寂和麻木瞬間被這聲哭嚎點燃!幸存者們,無論是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婦孺,還是握著簡陋武器、眼神空洞的男人,此刻都如同被電流擊中,猛地抬起了頭。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門口那兩個幾乎不成人形的身影——一個渾身浴血、氣息奄奄的少年,和他懷中失而復得、同樣命懸一線的孩子。震撼如同實質的浪潮席卷了每一個人。短暫的呆滯過后,是壓抑到極致的、火山爆發般的激動!有人捂住了嘴,無聲地流淚;有人激動地拍打著地面;有人則喃喃地念著“老天開眼”、“祖宗保佑”……一絲微弱的、幾乎熄滅的希望火苗,在這人間地獄的角落里,被蘇楠用命強行拽了回來。
“蘇…蘇楠…”一個沉重而帶著金屬摩擦般沙啞的聲音響起。趙鐵柱大步走來,這位鐵打的漢子,肩膀寬厚得像能扛起山岳,此刻他的步伐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踉蹌。他臉上沾滿血污和硝煙,軍裝多處破損,露出底下結實的肌肉和幾道翻卷的傷口。他看著蘇楠——少年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嘴角殘留著尚未干涸的黑血,身體因為寒冷和劇痛而控制不住地顫抖,那雙曾經明亮堅定的眼睛此刻也布滿了血絲,黯淡無光,仿佛隨時會熄滅。這幾乎不成人形的慘狀,比任何言語都更有沖擊力。趙鐵柱的目光又轉向李寡婦懷中那微弱喘息的小石頭,眼神中最后一絲審視、疑慮,甚至是對這個“來歷不明”少年的某種隔閡,徹底煙消云散,如同被烈陽蒸發的晨露。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幾乎化為實質的敬意,以及一絲深埋心底、此刻卻無法忽視的愧疚。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大手毫不猶豫地探向腰間,解下一樣東西——那是一柄用厚實老牛皮精心包裹的短刃,即使隔著皮鞘,也能感受到其內斂的鋒芒。他用力扯開皮鞘的系扣,露出里面的真容:一柄刃口泛著冷硬寒光、線條簡潔卻充滿殺伐之氣的軍用匕首!刀身似乎還殘留著主人的體溫和無數次磨礪的痕跡。
“拿著!”趙鐵柱的聲音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他將匕首連同兩個壓得滿滿當當、黃澄澄的彈匣,一起用力塞進蘇楠冰冷僵硬、幾乎無法彎曲的手中。冰冷的金屬觸感讓蘇楠的手指下意識地痙攣了一下。“會用吧?關鍵時候,比柴刀好使!”趙鐵柱的目光緊緊鎖住蘇楠的眼睛,那眼神傳遞的不僅是武器,更是一種最直接、最沉重的信任,一種在絕境中交付生死的認可。這柄匕首,是他壓箱底的保命家伙,是他軍人身份最后的象征,此刻,它代表了趙鐵柱所能給予的全部支持和認同。
匕首沉甸甸的分量和那冰冷卻又帶著一絲奇異安撫感的金屬觸感,讓蘇楠幾乎凍僵麻木的神經微微一顫。一絲微弱得幾乎不存在的熱量,仿佛真的從掌心那冰冷的金屬上傳導而來,短暫地驅散了一絲深入骨髓的寒意。他扯了扯嘴角,試圖擠出一個表示“收到”的笑容,然而這個細微的動作卻如同點燃了引信,瞬間引爆了肺腑間翻江倒海的劇痛。他猛地弓起腰背,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粘稠的、帶著細小冰碴的黑血從口中噴涌而出,濺落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散發著刺鼻的腥氣。這景象讓圍觀的眾人心頭一緊,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又被澆上了一盆冰水。
就在倉庫內因為這微弱的希望和趙鐵柱的托付而短暫地凝聚起一絲悲壯的振奮時——
**轟——!!!**
一聲遠超之前任何爆炸、仿佛九天驚雷直接在頭頂炸響的恐怖巨響,驟然爆發!整個大地都在劇烈地顫抖、**!倉庫頂棚的灰塵、碎木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墻壁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崩塌。這聲音并非來自物理的爆炸,更像是某種龐大邪惡存在的蘇醒,是地獄之門被強行撞開的宣告!
恐怖的源頭,直指祠堂!
祠堂那扇纏繞了無數怨念、吞噬了無數精血、凝聚了百年陰煞的厚重木門,此刻如同被無形巨錘砸中的朽木,轟然炸裂!無數燃燒著幽暗黑焰的碎木塊,如同來自地獄的炮彈,帶著凄厲的尖嘯,向四面八方瘋狂飛射!其中幾塊呼嘯著砸在倉庫的墻壁和屋頂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留下焦黑的灼痕。
更恐怖的是隨之噴涌而出的東西!
粘稠、污穢、如同流淌的腐血般的**暗紅色煞氣**,濃郁得近乎實質,如同決堤的血河,從破碎的祠堂大門內狂暴地噴涌而出!這股煞氣帶著令人作嘔的濃烈血腥味,混合著硫磺的刺鼻和一種褻瀆生命的極致惡臭,瞬間淹沒了整個槐樹坳!天空被染成了病態的、令人絕望的暗紅色,光線變得詭異而壓抑,仿佛整個世界都沉入了污穢的血海。空氣變得沉重而粘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毒氣,灼燒著喉嚨和肺部。
“呃啊——!!!”
一聲非人的、充滿了無盡暴虐、嗜血和狂喜的咆哮,如同億萬冤魂的尖嘯混合著兇獸的嘶吼,響徹天地!這聲音直接沖擊著靈魂,讓倉庫內所有幸存者都感到一陣眩暈和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幾個體弱的人甚至直接癱軟在地,失禁。
在那翻騰奔涌的煞氣血河中央,一個**巨大而猙獰的陰影**正緩緩站起!
它身高近丈,形態在翻騰的煞氣中扭曲模糊,仿佛是由無數蠕動潰爛的血肉、斷裂錯位的森森白骨和永不熄滅的幽暗黑焰強行糅合、拼湊而成的可怖造物。勉強能辨認出一個類似人形的輪廓,但那頭顱卻異常駭人——宛如一顆放大了數倍的山羊骷髏頭骨,慘白的骨頭上布滿焦黑的裂痕,空洞的眼眶中燃燒著兩團熔巖般的暗紅鬼火,跳動著純粹的毀滅**!粗壯如古樹的手臂末端,并非手掌,而是閃爍著金屬般冷硬寒光的巨大、彎曲的利爪,每一次隨意地開合,都帶起撕裂空氣的尖嘯!龐大而臃腫的身軀上,覆蓋著一層不斷蠕動、流淌著膿血的“皮膚”,皮膚下清晰地凸起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這些人臉表情各異,卻都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怨毒,它們無聲地哀嚎、瘋狂地掙扎、試圖沖破那層薄薄的束縛破體而出,為這魔影增添著難以言喻的恐怖和褻瀆感!
**惡煞!** 地陰羅剎在這片土地上凝聚的化身!被封印百年,汲取了無數生靈精血和怨念后,終于掙脫桎梏,降臨于世!
在這滅世魔影腳下,祠堂廢墟的瓦礫堆中,一個更加詭異恐怖的身影正在煞氣的灌注下飛速成型、扭曲膨脹。那是**七爺**!或者說,是七爺殘留的軀殼。他原本枯槁佝僂的身體此刻被濃郁到化不開的漆黑煞氣徹底包裹、吞噬、改造!皮膚瞬間變得如同燒焦的木炭,布滿了蛛網般龜裂的紋路,紋路深處流淌著如同地獄巖漿般的暗紅光芒。頭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拉長變形,下頜骨撕裂、增生,口中探出數根匕首般彎曲的慘白獠牙。那雙曾經渾濁但尚存一絲人性的老眼,此刻只剩下最原始、最純粹的、毀滅一切的瘋狂!他不再是七爺,他成了惡煞破封后最忠實的爪牙和急先鋒——**七爺煞**!一股比普通僵尸強悍數倍、充滿了暴戾和陰毒的兇煞之氣從他身上彌漫開來。
“吼——!!!”
惡煞那山羊骷髏般的頭顱猛地抬起,熔巖鬼火般的雙眼掃視著下方已化為煉獄的村莊。隨著它這一聲飽含著無盡惡意和主宰意味的咆哮,散布在槐樹坳各處的僵尸、那些被陰毒煞氣感染而陷入狂亂嗜血的村民,如同瞬間被注入了狂暴的指令,紛紛停止了漫無目的的游蕩和互相撕咬。它們齊刷刷地轉向祠堂方向,喉嚨里發出更加高亢、更加瘋狂的嘶吼,如同黑色的、腐臭的潮水,以遠超之前的速度,瘋狂地朝著倉庫這個最后的據點涌來!它們互相推擠、踩踏、甚至撕咬著擋路的同類,在混亂中,一些僵尸的身體詭異地融合、膨脹,形成了一些體型更大、形態更加扭曲怪誕的**融合尸怪**!尸潮中,那幾頭皮膚呈現出鐵灰色、肌肉虬結、動作更為迅猛的**強化鐵尸**顯得格外刺眼,它們如同尸潮的箭頭,橫沖直撞!
倉庫據點,這小小的、用雜物和意志勉強堆砌的堡壘,瞬間成了無邊黑暗和恐怖尸潮風暴眼中最后的、搖搖欲墜的孤島!滅頂之災,已然降臨!
“守…守住!!”趙鐵柱的吼聲帶著一絲無法抑制的顫抖,那是面對超越認知的恐怖時本能的反應。但刻在骨子里的軍人血性瞬間壓倒了恐懼,他臉上的肌肉因極度用力而扭曲,猛地端起了手中的步槍,槍口噴射出憤怒的火舌,對著如潮水般涌來的尸群瘋狂掃射!“所有人!不想死的都給老子上墻!頂住!拼了命也要給老子頂住!!”他的聲音嘶啞,卻如同戰鼓,敲打在每一個幸存者的心頭。
倉庫內短暫的希望之光被更深的絕望吞噬,取而代之的是背水一戰的慘烈。
蘇楠強忍著肺腑間撕裂般的劇痛和經脈中煞氣侵蝕的冰寒,將最后一絲力氣注入手臂,將小石頭穩穩交到李寡婦顫抖卻死死抱緊的懷中。他用沾滿血污和泥濘的衣袖狠狠抹去嘴角不斷溢出的黑血,眼中那幾乎熄滅的火焰,在死亡的絕境逼迫下,轟然爆發出決絕的光芒!他一把抓起趙鐵柱給予的軍用匕首,冰涼沉重的觸感帶著鋼鐵特有的堅韌意志,讓他混亂而疲憊的精神猛地一振!他不再是一個人在戰斗,他背負著所有人的性命。
他踉蹌著站上墻邊一個稍高的土堆,目光如電,快速掃視著整個混亂而危急的戰場。嘶啞的聲音穿透了槍聲、嘶吼聲和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和令人信服的冷靜:
“能動的!都聽好!王猛、劉強!帶人把剩下的‘祛陰湯’潑出去!別省!澆它們頭上、臉上!趙隊長!節省子彈!槍打頭!打膝蓋關節!讓它們爬不起來!二狗!帶人把所有的火把點起來!有多少點多少!往尸堆里扔!往靠近的茅屋頂上扔!把火給我燒起來!燒出一條隔離帶!其他人!石頭、棍棒、所有重的東西!堵死缺口!用削尖的木頭往下捅!別讓它們爬上來!”
這一刻,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質疑!蘇楠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和近乎奇跡的行動,贏得了這絕境之中絕對的指揮權!求生的本能和一絲被點燃的勇氣,讓幸存者們爆發出最后的兇悍。他們如同被擰緊了發條的機器,按照蘇楠的指令瘋狂地行動起來!
“跟我來!”王猛和劉強這兩個還算壯實的漢子,雙眼赤紅,嘶吼著抱起幾個沉重的陶罐,里面是之前熬制、尚存不多的“祛陰湯”。他們沖到院墻豁口和相對矮一些的土墻邊,用盡力氣將滾燙的、散發著刺鼻雄黃和草藥氣味的暗綠色液體潑灑出去!滾燙的湯汁澆在涌來的尸群頭上、身上,尤其是那些腐爛最嚴重的軀體上,頓時發出“滋滋滋”如同熱油煎肉的恐怖聲響,冒起滾滾黑煙!被潑中的僵尸發出凄厲痛苦的嘶嚎,動作明顯變得遲滯、僵硬,甚至有些低級的僵尸捂著臉原地打轉,仿佛那湯汁灼燒著它們體內陰邪的本源。雖然無法致命,但這短暫的遲滯為防線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節省彈藥!瞄準了打!”趙鐵柱厲聲喝道,他和他身邊僅存的幾個還有子彈的民兵,依托著院墻和堆砌的掩體,展現出老兵特有的冷靜。他們不再盲目掃射,而是沉穩地瞄準點射。“砰!砰!”的槍聲變得更有節奏。子彈精準地鉆進尸潮中威脅最大的目標——那些沖在最前面的、試圖跳躍攀爬的敏捷僵尸,以及那幾頭皮糙肉厚的鐵尸的頭顱!雖然鐵尸的頭骨異常堅硬,子彈難以貫穿,但強大的沖擊力足以打得它們一個趔趄。更有子彈專門射向僵尸的膝蓋關節,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奔跑中的僵尸瞬間撲倒在地,被后面洶涌的尸潮踩踏淹沒。
“火!火!快扔!”二狗帶著幾個半大孩子和婦人,手忙腳亂地將能找到的所有布條、木棍纏上破布,浸上最后一點燈油,點燃成熊熊燃燒的火把。他們奮力將火把投向尸群最密集的地方,投向靠近倉庫的、早已廢棄的茅草屋頂。“呼啦!”火焰迅速在干燥的茅草和僵尸襤褸的衣物上蔓延開來,形成一道跳躍的、熾熱的火墻!濃煙滾滾,熱浪沖人。沖在最前面的僵尸瞬間被火焰吞噬,發出更加凄厲的嚎叫,化為人形的火炬,暫時阻擋了后續尸潮的腳步。火焰點燃了旁邊的幾間茅屋,火勢迅速連成一片,在倉庫前方形成了一道雖不寬闊卻在不斷蔓延的**火焰隔離帶**!
其他人則紅著眼睛,用盡吃奶的力氣搬起能找到的一切重物——斷裂的磨盤石、粗壯的房梁木、沉重的石塊,瘋狂地堵向被僵尸不斷撞擊、搖搖欲墜的缺口。幾個漢子操起削尖的粗木棍和鐵鍬,對著那些試圖從缺口和矮墻攀爬上來的僵尸狠狠捅刺!每一次捅刺都伴隨著怒吼和僵尸污血的飛濺。一個老人被僵尸的爪子抓住胳膊拖下墻頭,旁邊的人立刻紅著眼撲上去,用石頭砸碎了僵尸的腦袋,將老人拖回。
蘇楠則如同戰場上的救火隊員,身影在強行催動的“神行”術法下高速穿梭在防線各處。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經脈撕裂的劇痛,仿佛有無數把小刀在體內攪動,但他完全無視了,將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眼前的戰斗上:
* 一個民兵被一頭突入缺口的鐵尸猛地撲倒在地,那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利爪高高舉起,眼看就要洞穿民兵的胸膛!千鈞一發!“定身!”蘇楠眼中精光爆射,意念凝聚的鎖鏈瞬間纏繞住鐵尸高舉的手臂!鐵尸的動作猛地一僵,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但足夠了!被撲倒的民兵爆發出求生的力量,就地一滾!蘇楠的身影如風般掠過,手中的軍用匕首帶著“斬妖”術法特有的、微弱卻極其鋒銳的破邪金光,精準無比地從側面狠狠扎進了鐵尸空洞的眼眶!噗嗤!匕首直沒至柄!鐵尸身體劇烈抽搐,暗綠色的污血噴濺,轟然倒地!
* 側翼的火墻被幾頭渾身著火卻悍不畏死的僵尸強行沖開了一個缺口!幾頭動作迅捷的僵尸嘶吼著就要涌入!“擔山!”蘇楠額角青筋暴起,意念如同無形的巨手,強行拉扯挪動旁邊一堵早已半塌、搖搖欲墜的土墻!轟隆隆!土墻在刺耳的摩擦聲中傾倒,如同小山般砸下,瞬間將那個缺口連同那幾頭沖進來的僵尸一起徹底掩埋!塵土飛揚!
* 祠堂方向,惡煞似乎對火焰感到不悅,它巨大的頭顱微微轉動,一股陰冷刺骨的寒風卷著幾點幽綠的鬼火,如同毒蛇般貼著地面竄來,試圖撲滅隔離帶上跳躍的火焰!“休想!”蘇楠咬牙低喝,“布霧”與“借風”術法結合施展!他意念攪動地面上的塵土和燃燒后的灰燼,卷起一股渾濁的、帶著火星的氣流,迎向那股陰風!嗤嗤!兩股力量在空中碰撞、抵消,渾濁的氣流雖然微弱,卻成功地將那幾朵致命的鬼火吹偏了方向,反而助長了旁邊茅屋的火勢!
* 他甚至嘗試溝通此地殘存的微弱“地靈”——或許是曾經生活在這里的某個執念深重的靈魂,或許是這片土地本身殘存的一絲靈性。“驅神!”意念帶著懇求發出。倉庫殘破的墻壁似乎極其微弱地閃過一絲土黃色的微光,隨即黯淡下去。效果微乎其微,墻壁的堅固度幾乎沒有變化,但聊勝于無,至少傳遞了一個信號:這片土地并非完全站在邪惡一方。
然而,真正的、足以碾碎一切的威脅,是那如同魔神般矗立在翻騰煞氣血河中的惡煞,以及它腳下咆哮著、化作一道黑色閃電直撲倉庫大門而來的七爺煞!
七爺煞的速度快得驚人,它無視了沿途燃燒的火焰和零星射來的子彈(子彈打在它焦炭般的皮膚上只留下淺淺的白痕),眼中燃燒著純粹的毀滅欲,目標直指倉庫那扇用沉重石碾頂住的厚重大門!它高高躍起,粗壯異化的手臂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末端那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巨大利爪,如同攻城錘般狠狠抓向頂門的石碾!這一爪若是抓實,石碾必然粉碎,大門洞開!
“休想!!”蘇楠目眥欲裂,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他知道,此刻任何常規手段都擋不住這恐怖的煞物!他手中唯一的依仗,就是那面裂痕遍布、靈光黯淡的**太極銅鏡**!這是最后的希望,也是最后的、孤注一擲的賭博!他瘋狂地、不顧一切地抽取著體內殘存的所有法力,如同擠干海綿里的最后一滴水。劇烈的反噬讓他眼前發黑,口鼻再次溢血。但這還不夠!他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竟再次強行導引了一絲戰場上彌漫的狂暴、混亂的煞氣——如同在即將熄滅的火焰上澆上滾油!不顧經脈幾乎要被撐爆的劇痛,將這混合著自身法力和狂暴煞氣的危險能量,一股腦地注入瀕臨破碎的銅鏡之中!
嗡——咔咔咔!
銅鏡發出瀕臨極限的、令人牙酸的哀鳴!鏡身劇烈震顫,中央那道貫穿的裂痕如同活物般瞬間擴大、蔓延,幾乎將整面銅鏡一分為二!鏡面邊緣的八卦符文瘋狂閃爍,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數倍、卻也更加狂暴、更加不穩定的**昏黃鏡光**,如同瀕死巨獸最后的吐息,猛地從布滿裂痕的鏡面中沖出!光柱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狠狠照射在凌空撲來的七爺煞胸口!
滋啦——!!!
如同滾燙的烙鐵按在了腐朽的肉塊上!刺耳的灼燒聲伴隨著濃烈到令人窒息的黑煙瞬間騰起!七爺煞被鏡光照射的胸口,那焦炭般的皮膚連同下面蠕動的暗紅光芒,如同熱蠟般迅速消融、翻卷,露出底下更加污穢、仿佛還在蠕動的黑色物質!一股難以言喻的焦臭味彌漫開來。七爺煞發出一聲痛苦到扭曲的凄厲咆哮,充滿了驚怒和難以置信!它那勢在必得的前沖之勢被硬生生打斷,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龐大的身體猛地向后踉蹌,重重砸落在地面上,激起一片煙塵!鏡光中蘊含的純正驅邪破煞之力,對它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實質性的重創!
然而,這輝煌一擊的代價是巨大的!蘇楠如遭重擊,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雜物堆上,哇地噴出一大口帶著內臟碎塊的黑血,手中的銅鏡裂痕更深,光芒徹底黯淡下去,仿佛隨時會碎裂成粉末。更恐怖的是,他這拼死一擊,如同黑夜中最耀眼的火炬,瞬間吸引了那滅世魔影的絕對注意!
惡煞那熔巖般的暗紅鬼火,帶著焚盡萬物的暴怒,瞬間鎖定了蘇楠和他手中那面幾乎破碎的銅鏡!它感受到了那鏡光中令它厭惡又熟悉的力量!一聲比之前更加憤怒、更加恐怖的咆哮響徹云霄,整個槐樹坳的煞氣都為之沸騰!它甚至懶得親自邁步,一只燃燒著熊熊黑焰、足以撕裂山岳的巨爪,無視了空間的距離,裹挾著毀滅一切的氣息,如同隕星天降,朝著蘇楠和他所在的位置,隔空狠狠抓下!爪未至,那恐怖的威壓已經讓蘇楠周圍的空氣凝固,地面寸寸龜裂!死亡,從未如此清晰!
倉庫據點,在這滅世一爪的陰影下,如同狂風巨浪中的一片枯葉,隨時會被徹底碾碎、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