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更所之后,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左右。
夏天時節(jié),天黑得比較晚,所以打更人巡街可以晚一些。
所以趙瞞回家之后就給二爺弄晚飯,他先是把酒燙好,然后切了牛肉,給二爺全部端了屋子里面。
二爺看著牛肉和酒也是一愣問道:“還沒有發(fā)月錢,你哪來的錢買肉買酒。”
“從孫老五身上撿的。”趙瞞也沒有隱瞞。
二爺眼睛微瞇,他盯著趙瞞打量了好久。
只見趙瞞神色如常的與二爺對視,眼神清澈的只有野心。
許久,二爺夾起一片牛肉說道:“你小子心夠狠的。”
趙瞞笑笑,沒有多余的表情,而是給二爺把酒倒?jié)M后說道:“以德報怨,那是圣人的事。打更人專治邪祟,收點辛苦費不過分吧。”
二爺愣一下,隨后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不光點頭,還給趙瞞破天荒的夾了一片牛肉。
“以后就三癩子那里買酒肉,計我賬上。”
“行,那我拜師宴再準備其他的。”
二爺:“……”
你小子可真會鉆空子。
趙瞞也不管二爺答沒答應(yīng)前面的話,反而是自顧自的說道:“二爺,最近咱們縣里來了很多外地人。我打聽了,據(jù)說都是奔著紅樓子去的。還有李捕頭,他去明州郡城了。我覺得……”
“你覺得他是去喊人對嗎?”
“嗯。”
“他喊誰來都沒用。”二爺很是自信的啜了一口酒。
趙瞞給二爺把酒滿上,然后問道:“二爺,不是說武夫氣血克制邪祟嘛。”
“大邪祟還專門以武夫血肉進補呢。咋滴想入武行了。”
“提前了解了解,知己知彼嘛。”
二爺想了想說道:“武者之道,分九品。前三品也就是人們說的皮肉骨三境。人們通常說的武行,也就是停留在這三境之內(nèi),永遠登不得大雅之堂。只有到了七品以上你才算在整個武夫行當里面混出頭來。”
趙瞞仔細聽著,聽二爺描述看來自己所在的大盛朝,居然還算是個高武世界。
然而二爺話鋒一轉(zhuǎn)說道:“但自從歲星降世以后,一切都變了。武夫再強,遇到兇神紅衣級別的邪祟……也只是人家的血食養(yǎng)分。不然陰八行怎么會抬頭呢?打仗靠武夫,對付邪祟還得看咱們守歲人。”
趙瞞頗為同意的點了點頭,然后繼續(xù)道:“二爺,我還想今晚去巡街。我總覺得不放心。”
“嗯,也好。今晚你就帶著潘子吧。你點了爐子,也算是有自保手段,記住我說的。遇到灰霧趕緊跑,有人喊你莫回頭。”
“二爺,灰霧和莫回頭到底是什么。”
“灰霧里面往往藏著大邪祟,至于莫回頭……那是防著有些人喊魂使手段。”
……
入夜,趙瞞提著更鑼走在后面。前面是提著燈籠的潘子。
今夜鉛云遮月,整個陽谷縣都是一片黑蒙蒙的。
“瞞子哥,你看今天……”潘子一邊走著一邊面色艱難的說道。
“亥時一到你就回去,今晚還是我自己走,你放心吧。”趙瞞道。
“那怎么行,怎么都讓你一個人值夜巡街呢?況且二爺都有規(guī)矩了……”
趙瞞回答的這么干脆,反倒是讓前面的潘子有點不好意思了。他是真怕死,所以每次打更人值夜巡街,他都讓趙瞞替他。
但他又離不開打更人的月錢,畢竟媳婦剛生了孩子,家里的攤子還得有人管。
“行了,大丈夫扭扭捏捏的像個啥。就這么說定了,還有別讓你媳婦給我送包子了,本來就是小本生意,全讓你做人情送出去了。”
“那怎么能行,瞞子哥,你要是連這個都不收。就是看不起兄弟了!”
趙瞞拗不過潘子,答應(yīng)明天去潘子家的早點鋪吃東西。
二人巡街敲鑼,已經(jīng)巡完了整個西城。
當他們踏入東街的時候,只見三個穿著勁裝蒙面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從巷角里出來,而他們的目標就是東邊的紅樓子。
“你們……”
潘子正要喊人,卻不料被趙瞞上前一把捂住嘴巴。
等三人走遠之后,趙瞞才松開了他。
瞞子哥……
“他們鬼鬼祟祟蒙著面出來,顯然是不想讓知道他們的身份。帶著刀而且走在地上幾乎沒有發(fā)出聲音,不是一般人,可能是武行。”
“可是咱們打更人不是要提醒其他人,晚上不要出去嗎?”
“他們會用手里的刀和你講道理。沒有必要為了一個月二兩銀子,把自己的命搭進去。回家吧,今晚不太平。”
大盛朝的武行向來不講理,你告訴他們這里有問題,他們往往會用手里的刀告訴你,是你有問題。
“那瞞子哥你呢?”
“我去報官呀。給咱們縣的捕快找到事做。”
“瞞子哥,你真勇。”潘子一語雙關(guān)。
趙瞞和潘子直接換了一條路,趙瞞把潘子送到家門口,便直接準備去城西邊的縣衙。
聽到開門聲潘子老婆走到門口,看著潘子和趙瞞,尤其是看到趙瞞后,本來繃著的臉也露出了幾絲笑意。
“瞞子哥,怎么是你。”
“送你相公回家,最近晚上不太平。有人敲門別開門。”
趙瞞囑咐完,就要離開。卻不料被潘子老婆喊住。
只見這個勤快婦人,直接從家里提著兩壇子酒走了出來,直接遞到趙瞞面前。
“瞞子哥,你對潘子的好,我們也不知道怎么報答。這是自家釀的酒,好喝著呢。”
趙瞞將鼻尖湊到酒壇前,隔著酒壇子就聞到一股酒香。
好酒!
“那就多謝嫂子了,以后凡是有我的班,讓潘子和我一起。亥時之前回來就行。”
潘子和他媳婦聞言,頓時一愣。然后兩人就要向趙瞞下跪。
實在是因為趙瞞這么做,實在是太夠意思了。打更人在晚上本來就危險,尤其是子時。沒有一個打更人能活得超過三年的。
他們家潘子選擇當打更人實在是因為家里欠了債務(wù),沒有辦法才去。
趙瞞擺了擺手,示意兩人趕緊回去,自己則是提著酒離開了。
趙瞞走后,潘子媳婦看著目送趙瞞的潘子說。
“相公啊,咱們不能這么占人家瞞子哥的便宜。孫老五也死了,這打更人不能干了。等過幾天,我娘過來幫咱們看孩子。你就趕緊去給我把打更人的活兒辭了!兩個月死了這么多打更人,朝廷也不說管管。”
“朝廷只管收稅,捕快只管撈錢。誰管呢?”
“那瞞子哥為啥還要去報官?”潘子媳婦不解的問道。
“誰知道呢?論心眼也就王管事能和瞞子哥一較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