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在這里!”
宗云裳帶著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眼里只有正瑟瑟發抖的棠鯉。
“把她給我抓起來!”
聞言,棠鯉面色微變。
她立刻向宗越塵投去求救的眼神,在對方的默許下移到他身旁兩步的位置,警惕地盯著宗云裳。
宗云裳目中無人的模樣令宗越塵微挑眉梢。
他望向剛進屋的護衛飛鷹。
飛鷹跪下請罪:“請殿下賜罪,屬下實在攔不住郡主?!?/p>
“怎么會攔不住?”
宗越塵掃了一眼跟在宗云裳身后體形壯碩,殺氣騰騰的仆役,語調泛涼:“都殺了,不就能攔住了?”
既然目中無他,倒也不必再給她留面子。
話音剛落,宗云裳愣了一愣,等她反應過來正想說什么時,飛鷹已然立刻反手抽刀而出,干脆利落地抹了仆役們的脖子。
瞬間,溫熱的鮮血濺了宗云裳一臉。
不過剛照面,宗越塵竟然直接下了殺令!
怎會如此?!
宗云裳渾身僵住,一動不敢動。
縷縷寒意襲上后背,棠鯉霎時眸光一凝,心底頓時生出悚然之意。
太子站在權勢頂尖處,視人命如草芥,一間普普通通的金銀樓,當真能打動他嗎?
思及自己先前差點丟了命,棠鯉心中更加惴惴不安。
她理解宗越塵的作為。
好歹是一朝太子,若是誰都能闖他的地盤,這個太子做的未免太沒威嚴。
怪只怪宗云裳沒腦子,半點不會看人臉色,明知這里的主人是誰仍敢硬闖,不純屬活膩歪了嗎?
理解歸理解,可這樣的人……
棠鯉不動聲色的深吸口氣。
看來,等徹底解決此事,得離他遠點,免得不知何時就丟了命。
宗越塵眼神寡淡,語氣漠然:“他們未能盡勸誡之責,死有余辜,將尸首送回齊王府,替孤轉告齊王,若他教不好女兒,孤不介意替他教一教。”
飛鷹拱手:“是!”
很快,一具具尸體被拖了出去。
幾名女婢跟進來無聲清理地上血跡。
極度的恐懼漫上心頭,宗云裳怕得渾身發冷,直到這時,她才終于清醒過來。
宗越塵就是個喜怒無常的瘋子!
他真的會一言不合就殺人!
她不該頭腦一熱沖上來的!
她就該帶人守在樓下,棠鯉不可能躲一輩子!
這個賤人!
她一定要殺了她!
宗云裳心底恨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面上的表情裝得很可憐:“太子皇叔贖罪,云裳不是有意闖入,實在是……這婦人乃是賊人!她偷了我的首飾!”
宗越塵似嘲諷地勾著唇,殺人誅心:“是嗎?孤還以為是你的丑事敗露,你急著滅口呢。”
真是拙劣的借口,他都不忍心聽下去了,免得蠢到他的耳朵。
隱秘之事被一語戳破,本在裝可憐的宗云裳裝不下去了,她驀然看向棠鯉,表情難看至極。
這個賤女人竟敢向太子告狀!
宗云裳吸了口氣,聲音勉強:“此事有誤會,我……”
可解釋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直接打斷,宗云裳臉色立即沉下來。
“孤不關心你們之間有什么誤會?!?/p>
“只是這人,你動不得?!?/p>
“下月十三便是太安王妃的七十大壽,棠掌柜的綰絲手藝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孤早前就與她談好了這一樁生意?!?/p>
壽禮?
棠鯉眨眨眼,恍然。
這是太子用來庇護她的理由。
畢竟她自愿獻出全部身家,甚至甘愿給太子為奴為婢只求保住性命一事,不太好向外宣揚。
棠鯉福了福身,利落地接話:“民女必定為太安王妃制作出獨一無二的壽禮,絕不會讓殿下失望?!?/p>
宗越塵神色從容點頭。
他又看向面色憤懣,眼睛幾乎噴出火的宗云裳,微瞇著眸子帶出幾分警告之意。
“若壽禮出了意外,無論因何出意外,孤都唯你是問,并且,你的情夫與你同罪?!?/p>
“記得將孤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他?!?/p>
此話一出,原本低著頭裝透明人的棠鯉瞬間抬起頭來,眉眼間的明媚擋都擋不住。
這就是有人撐腰的感覺嗎?
簡直爽極了!
根本輪不到她出手,大腿自個兒就能把敵人壓得喘不過氣。
這下宗云裳和趙松和不止不能對她動手,他們甚至還要好好保護她,以保證太安王妃的壽禮不出任何差錯!
相比棠鯉的神清氣爽,被威脅了的宗云裳表情堪稱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但她不得不忌憚宗越塵的威脅。
他六年前就敢率兵屠了半個齊王府,六年后只會更難對付。
眼下府內羽翼未豐,絕不能再給他對王府發難的借口。
不就是一個月嗎?
她多等一個月又何妨!
宗云裳死死掐著手心,忍著屈辱點頭:“云裳明白了?!?/p>
一個月后,她必要親手取了這賤人的性命!
……
待宗云裳陰著臉離開,棠鯉‘撲通’跪下,滿眼感激:“民女謝殿下救命之恩?!?/p>
阻止的話慢了一拍,宗越塵感受著膝蓋沉悶的痛意,眼神逐漸幽深。
她是沒有知覺?
還是膝蓋是鐵做的?
“……起來吧,孤既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
他猶豫一秒,到底還是多說了一句
“以后不必再跪孤?!?/p>
話落,他命飛鷹帶來了一個面容姣好,約莫十七八歲的姑娘。
“這是畫竹,能文能武,以后便跟著你,你有任何事,只管囑咐她去辦。”
找個人貼身跟著。
免得悄無聲息的就死了。
到頭來連累他。
畫竹立刻向棠鯉見禮:“奴婢見過棠掌柜?!?/p>
太子殿下竟對她的事這樣上心!
棠鯉感激不已:“殿下對民女有再造之恩,只要殿下一聲令下,民女愿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宗越塵懶洋洋地擺手。
不敢奢望回報。
活著就行。
……
宗越塵站在三樓臨街窗邊,目送棠鯉登上灰撲撲的馬車。
他用濕帕子擦拭頸間,帕子染上些許暗紅血跡。
飛鷹大驚:“殿下何時受的傷?!”
難道是棠掌柜意圖行刺?
可殿下武藝高強,棠掌柜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棠掌柜意圖行刺,受傷的也不能是殿下?。?/p>
到底發生了什么?
“一點意外罷了?!?/p>
“去查查棠鯉的生平,要事無巨細?!?/p>
宗越塵沒有解釋的意思,隨手將帕子扔回盆里,清亮的水面泛起波瀾,如同他此時的心緒。
他冷冽的面容在水中忽明忽暗。
有趣。
過往二十余年都沒出現過‘共感’,偏偏是今天,在棠鯉面臨生死危機時出現了……
當真只是巧合?
亦或者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