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念很想強(qiáng)行控制自己說出一句“不會”,想趕緊把這一切糊弄過去,讓他明天順利和她領(lǐng)證。
可是想到失去的孩子,想到他拿走的那枚坦桑石,想到曾經(jīng)的真心錯付,她實在,說不出口。
她怎么可能做到不怪他?
心緒劇烈起伏著,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念念?!标懷苤乖僖淮谓辛怂拿?,“回答我?!?/p>
陸衍止雙眼微紅,問道:“你會不會怪我?!?/p>
深深吸了一口氣,時念轉(zhuǎn)過頭來,她的眼底微濕。
時念看著眼前的陸衍止,車內(nèi)的他看起來依舊和曾經(jīng)沒有多少區(qū)別,他的這一雙眼,在這其中似乎也有過內(nèi)疚。
“念念……”
時念情緒翻涌著,她的指尖用力陷入掌心,極力讓自己保持著表面的平穩(wěn)。
她穩(wěn)住聲音說:“你說呢?”
只是三個字,卻狠狠擊中了陸衍止的心。
他張張嘴想說什么,可是卻發(fā)不出聲音來。
他看著眼前雙眼濕潤的她。
最終,他微微垂下眼,避開她的視線。
“怪我。”他說。
車窗外,風(fēng)吹動樹林傳來巨大的沙沙聲。
“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氣?!?/p>
陸衍止的聲音中帶著壓抑的什么東西,他抬眼,看向車窗外樹。
“我知道你應(yīng)該生我的氣?!?/p>
“韓薇的事情傷害了你?!?/p>
“但是念念,我有我的原因?!?/p>
時念看著陸衍止的側(cè)臉,聽著他直到如今還在說的字句。
她忽然笑了。
是啊,他總有他的原因,總有他的不得已。
那么她呢?
她甚至不知道,這么多年以來,她在他的心中,到底算什么。
“最近,我經(jīng)常想起來我們曾經(jīng)的日子?!标懷苤归_口。
“我時常會恍惚,總覺得事情不應(yīng)該是這樣?!?/p>
“我想起來我們確認(rèn)關(guān)系的那天,想到我第一次吻你的場景,想到我們第一次躺在一塊兒,你縮在我懷里,說你愛我,說我們永遠(yuǎn)也不會分開的場景?!?/p>
“我還記得我們一起打拼的日子?!?/p>
“我記得我們兩人達(dá)成共識,都認(rèn)為舊時代已經(jīng)過去,再繼續(xù)曾經(jīng)的生意只會被淘汰,陸氏應(yīng)該轉(zhuǎn)型,然后,我們就一起去拼搏?!?/p>
“我一次又一次地想起我們進(jìn)行團(tuán)隊研究,帶領(lǐng)團(tuán)隊突破技術(shù)封鎖去往國外各處拿合同,想起那些拼搏的日子,還有……”
“還有那個我們……失去的孩子?!?/p>
陸衍止鼻尖酸得厲害,心緒翻動,就連假裝看著窗外被風(fēng)吹動的樹,都幾乎維持不住。
他停住了,無法繼續(xù)。
時念輕輕嘆氣,她沒有看向陸衍止,而是看向另外一邊車窗。
她努力調(diào)整呼吸,好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
“你說你會陪著我,實際上,你做到了?!?/p>
“可是我答應(yīng)你的,還沒做到。”
他說:“但是我會的,我會成為你的依靠,我答應(yīng)過你?!?/p>
“念念?!彼僖淮谓辛怂拿帧?/p>
她卻沒有應(yīng)。
時念看著窗外。
不敢讓他看到她此刻的神色。
曾經(jīng)……
曾經(jīng)的確很美好。
那些一起奮斗,共同拼搏的日子,盡管艱苦,盡管困難重重,可是他們互為依靠,都走過來了。
曾經(jīng)她也以為,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就算是一開始的時候,他對她只有過一些真心,但是那么多天過去,他也會很愛很愛她,他們也會共同走完剩下的人生。
他們彼此都會是對方最堅定的選擇。
可是……
結(jié)婚不久,他的心,就偏了軌。
她不敢相信,7年的時光,卻敵不過他對韓薇的幾面鐘情。
她就這樣敗了。
還是她從未看清過他。
她不清楚。
“相信我,好嗎?”陸衍止的聲音傳來。
時念微微垂下眼,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那韓薇呢?”
她輕聲說:“陸衍止,你讓我怎么相信你?”
空氣一下安靜了。
時念咬著牙,拼命克制著。
幾秒鐘后,陸衍止說:“她只有五個月了?!?/p>
“五個月以后,一切都會回到原位?!?/p>
時念笑了,笑得眼淚不斷往下掉。
“陸衍止,你覺得,我就那么賤,眼睜睜看著你和她在一起?然后,一聲不吭乖乖聽話?”
她看著他,試圖在他那雙眼睛里找到一些什么。
他難道認(rèn)為,她明明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有染,明明知道他為了滿足另外一個女人的愿望要和她離婚,她也會毫不生氣,原諒他,并且在幾個月后再像是沒事人一樣回到他的身邊?
就好像中間的那一段,從來不存在?
時念幾乎把這些都說出來了。
可想到明天就要去領(lǐng)離婚證了。
最后的理智控制住了她。
最后,她只是說:“一個月以前,是你對我提出的離婚,你讓我怎么相信你?陸衍止,你到底把我當(dāng)做了什么?”
陸衍止眉頭緊鎖,他想伸手替她擦掉臉上的淚,可是她卻拍開了他的手。
“你是我的妻子?!彼粗D(zhuǎn)過一邊去,輕聲說。
“明天就不是了。”她悶聲悶氣說。
“那如果我不去領(lǐng)呢?”陸衍止立即說,“冷靜期雖然今天結(jié)束,但是后續(xù)30天里不領(lǐng)就作廢,在沒有領(lǐng)離婚證之前,念念,我們還是夫妻?!?/p>
一條閃電撕裂長空,雷聲隆隆。
“轟隆隆……”
隨即,不久之后,雨點下落,噼里啪啦地打在車窗上。
時念轉(zhuǎn)過頭來,認(rèn)真地看著他。
他漆黑的眼底全都是悲哀。
他的眼底濕潤,帶著可怕的紅。
兩人彼此對視著,在這一刻似乎都想看穿對方的心。
可是,心離得遠(yuǎn)了,他們早已看不清。
“那她呢?”最后,時念開口道,“韓薇,她不是要死了嗎?她怎么辦?”
陸衍止的眼珠顫動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閉上了眼,靠坐在車椅上。
他張眼看著外面的雨幕,還有打著傘似乎在討論要不要來這邊接時念的林芝歡兄妹。
“五個月?!?/p>
最后,他說:“只需要等我五個月,一切都會回到原位。”
時念沒有說話,只是悲哀地看著他。
看來,他真的很愛韓薇。
那邊,林芝歡和林聿琛已經(jīng)決定過來接時念,兩人拿著從警局借來的傘,匆匆跑過來。
“砰砰砰!”林芝歡敲著車門,“你們談完了嗎?”
“談完了?!睍r念一邊說著一邊要打開車門。
在時念的手放在門把手上時,陸衍止開了口:“時念,你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