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計時三天的空氣繃緊如弦,充斥著油墨、汗水和壓抑的喘息。模擬考最后一科結(jié)束的鈴聲如同刑滿釋放的號角,瞬間點燃了走廊的喧囂。人群如同泄洪般涌出,互相推搡著,討論著答案,宣泄著積壓的疲憊。云落被裹挾在人流中,像一片隨波逐流的葉子,帆布包緊緊貼在胸前,里面是母親染血的樂譜和那份承載了所有秘密的講義。
手腕上被蔣耀抓出的淤青還在隱隱作痛,陸驍那句“替身”的毒刺更深地扎在心底。她只想快點回到那間狹小的出租屋,將自己藏起來,舔舐傷口。
就在這時,一只戴著無菌橡膠手套的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云落同學?”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中年男人,眼神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擋在了她面前。他胸前掛著的證件在走廊燈光下反著光——“明德中學醫(yī)務(wù)室:王醫(yī)師”。他身后跟著兩個同樣穿著白大褂、身材健碩的“護士”。
云落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yù)感瞬間攫住了她。醫(yī)務(wù)室的王醫(yī)生她見過,是個和藹的胖阿姨,絕不是眼前這個人!
“你…你是誰?”云落的聲音因緊張而干澀,下意識地后退。
“別緊張,”假“王醫(yī)師”的聲音隔著口罩顯得模糊不清,眼神卻銳利如刀,“剛才考試時接到你班主任緊急通知,你早上填的健康申報卡顯示體溫異常,且有嘔吐癥狀?疑似急性胃腸炎,需要立即隔離觀察,防止傳染。”他的話語流暢,邏輯嚴密,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壓迫感。
“我沒有!我…”云落想辯解,想掙扎。
但假“王醫(yī)師”身后的兩個“護士”已經(jīng)如同鐵鉗般一左一右夾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之大,瞬間讓她失去了反抗能力!帆布包被其中一人粗暴地扯下!冰冷的消毒水味混合著陌生的體味涌入鼻腔!
“配合檢查!這是為所有同學負責!”假“王醫(yī)師”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他看似隨意地一揮手,一塊浸透了刺鼻氣味的濕毛巾猛地捂上了云落的口鼻!
乙醚!刺鼻的氣味瞬間沖入鼻腔!云落驚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掙扎,但意識如同被投入深海的巨石,迅速被冰冷的黑暗吞沒。最后映入眼簾的,是假“王醫(yī)師”口罩上方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睛,以及周圍同學投來的、茫然不解的目光。她的身體軟了下去,被兩個“護士”架住,如同拖拽一件沒有生命的貨物,迅速消失在洶涌人潮的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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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如同沉在漆黑粘稠的泥沼底部,緩慢而艱難地向上浮升。刺骨的冰冷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滲入骨髓。云落猛地睜開眼,劇烈的頭痛讓她一陣眩暈。
黑暗。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只有高處一扇極小的、布滿鐵銹的通風口,吝嗇地透進幾縷慘淡的月光,勾勒出這個空間的輪廓——空曠、巨大、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霉菌腐朽的氣息。她掙扎著想坐起,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被粗糙的麻繩反綁在身后,雙腳的腳踝也被緊緊捆住。
她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下是厚厚的、散發(fā)著霉味的灰塵。遠處,月光勉強照到的地方,一個巨大的、模糊的輪廓沉默地矗立著——是一架鋼琴!一架蒙著厚厚灰塵、琴蓋歪斜、琴鍵殘缺不全的舊三角鋼琴!
廢棄琴房!云落的心沉入冰窟。母親絕筆信里提到的“靜養(yǎng)”之地?云柏年要把她像母親一樣,無聲無息地“處理”掉!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她拼命掙扎,粗糙的麻繩磨破了手腕的皮膚,火辣辣地疼,卻無法撼動分毫。她試圖呼救,但喉嚨干澀發(fā)緊,只能發(fā)出嘶啞的氣音。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沖擊著她搖搖欲墜的神經(jīng)。
就在這時,她的指尖無意中碰到了帆布包粗糙的布料!包!她的包還在身邊!雖然被翻動過,樂譜和講義被隨意地扔在地上,但包還在!
一個微弱的念頭如同螢火般在絕望的黑暗中亮起。她艱難地挪動身體,用被反綁的手在帆布包側(cè)袋摸索。指尖觸到了一個冰冷的、圓柱形的小東西——林小滿給她的、偽裝成唇膏的強光手電!
她心中一喜,用盡全身力氣,指甲摳開手電底部的旋鈕開關(guān)!
“啪!”一道筆直、刺眼的光柱瞬間撕裂了濃稠的黑暗!光柱掃過布滿蛛網(wǎng)的天花板,掃過剝落的墻皮,最后定格在正前方那架破舊的三角鋼琴上。厚厚的灰塵在光柱下如同飄舞的雪片。
就在光柱掃過鋼琴側(cè)面斑駁的墻壁時,云落的目光猛地凝固了!
那布滿污漬和涂鴉的墻面上,在靠近墻角的位置,密密麻麻地刻滿了字!不是涂鴉,是刻痕!深深的、用某種尖銳物體反復(fù)刻畫留下的痕跡!大部分是同一個字,帶著絕望的力道,重重疊疊,幾乎要將墻壁鑿穿——“逃”!
而在這些“逃”字的間隙,在靠近地面的位置,幾行歪歪扭扭、筆畫稚嫩、卻異常清晰的痕跡,吸引了云落全部的注意!
那是一個個數(shù)學符號和公式!
`∫ sin(x) dx = -cos(x) C`
`e^(iπ) 1 = 0` (歐拉公式)
`F = G * (m?m?)/r2` (萬有引力定律)
還有一行用稚嫩的筆跡反復(fù)描摹的句子:
`“媽媽,別怕,我算出來了,門鎖的結(jié)構(gòu)弱點在……”` 后面跟著一串復(fù)雜的、帶著角度和力臂計算的草圖!
云落的心臟如同被重錘狠狠擊中!這稚嫩的筆跡…這熟悉的解題思路…是蔣耀!是小時候的蔣耀!他和母親一起被囚禁過!就在這間琴房!
巨大的震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愴瞬間淹沒了她!母親信中那個“鬼地方”,原來就在這里!而蔣耀…他不僅是看守者的兒子,他曾經(jīng)也是這里的囚徒!他和自己一樣,都是云家這座囚籠里的受害者!
這個認知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她心中對蔣耀最后的那點猜忌和怨恨的堅冰!他不是鷹犬,他也是折翼的鳥!他父親至死未能掙脫的枷鎖,同樣沉重地壓在他的身上!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熟悉的旋律,如同游絲般鉆入她的耳膜。
是《夜鶯》!是母親教她的那段開篇旋律!旋律斷斷續(xù)續(xù),如同風中殘燭,卻帶著一種執(zhí)拗的、不肯熄滅的力量!
聲音來自…那架破舊的鋼琴!
云落猛地將光柱移向鋼琴!只見在鋼琴內(nèi)部,靠近音板的位置,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微弱地反光!是鋼絲!一根斷裂的琴弦,被氣流吹動,正微微震顫著,發(fā)出那微弱而執(zhí)著的、屬于《夜鶯》的音符!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瞬間攫住了云落!她艱難地挪動身體,靠近那架鋼琴。被反綁的手摸索著,抓住了一根從鋼琴內(nèi)部垂落出來的、生銹的金屬支架!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這根支架當作鼓槌,狠狠地、有節(jié)奏地砸向鋼琴內(nèi)部那塊巨大的、布滿裂紋的實木音板!
“咚!咚!咚!咚!”
沉悶而巨大的聲響,如同原始部落的戰(zhàn)鼓,瞬間在空曠的廢棄琴房里炸開!每一次敲擊,都伴隨著那根斷裂琴弦更劇烈的震顫,發(fā)出更清晰的《夜鶯》旋律片段!聲音順著巨大的音板共鳴,再通過墻壁上那條生銹的通風管道,如同不屈的靈魂吶喊,傳向漆黑的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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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
林小滿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緊繃,從降噪耳機里炸響。體育館器材室里臨時搭建的“作戰(zhàn)中心”,氣氛凝重如鐵。三臺筆記本電腦屏幕幽藍的光映著蔣耀、陳晨、周子陽凝重的臉。林小滿的指尖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不再是代碼,而是跳動著復(fù)雜的聲波頻譜圖和一個緩慢旋轉(zhuǎn)的3D地形模型。模型中央,一個閃爍的綠色光點被鎖定。
“坐標:西郊,舊工業(yè)區(qū),廢棄的‘星海樂器廠’實驗車間!深度匹配云落樂譜背面∞符號激活的熒光路徑圖!”林小滿語速飛快,“聲波特征捕捉!是鋼琴內(nèi)部打擊音板產(chǎn)生的超低頻共鳴!還有…《夜鶯》的殘響頻率!她在里面!她在敲琴!”
蔣耀猛地從椅子上站起,動作帶倒了椅子,發(fā)出刺耳的噪音。他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個閃爍的綠點,鏡片后的眼睛布滿血絲,下顎線繃得如同即將斷裂的弓弦。消防樓梯里云落嘶喊的“替身”,校史館陸驍惡毒的嘲諷,此刻都被屏幕上那個代表云落生命信號的光點狠狠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窒息的恐懼和一種焚盡一切的暴怒!
“夜鶯計劃,啟動!”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命令,“陳晨,***!”
“收到!”陳晨早已換上不起眼的清潔工制服,眼神銳利如鷹。她抓起腳邊一個鼓鼓囊囊的黑色垃圾袋,對著耳麥低語:“‘消防演習’干擾組,行動!目標:校行政樓、保安室通訊頻道!倒計時30秒!”
她如同矯健的貍貓,閃身沖出器材室。
“周子陽!”蔣耀的目光轉(zhuǎn)向如同一柄沉默利刃的體育生。
周子陽沒說話,只是沉默而迅速地套上一件加厚的黑色連帽沖鋒衣,拉鏈拉到頂,遮住半張臉。他從角落拎起一個沉重的、偽裝成樂器箱的長條狀金屬箱,咔噠一聲打開。里面不是樂器,而是幾截閃爍著金屬冷光的特種合金甩棍、幾枚小巧的強光爆震彈、以及一套精密的液壓破拆工具。他檢查裝備的動作迅捷、精準、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殺伐氣。
“你主攻,我解人。”蔣耀的聲音低沉,從懷里掏出那支從不離身的鈦金鋼筆。他旋開筆帽,露出里面并非筆尖,而是一個極其精密的、閃爍著藍光的微型激光發(fā)射器!他走到墻邊掛著的一幅巨大的舊工業(yè)區(qū)地圖前,鋼筆尖端射出一道纖細卻異常明亮的藍色激光束,精準地點在“星海樂器廠實驗車間”的標注上。
“林小滿,持續(xù)聲波定位引導(dǎo),屏蔽所有外部信號!確保我們進去后,里面是‘孤島’!”蔣耀的指令簡潔致命。
“信號屏蔽已覆蓋目標區(qū)域半徑500米。聲波導(dǎo)航鏈路建立。”林小滿的聲音冷靜依舊,指尖敲下最后一個指令。她面前的屏幕上,代表蔣耀和周子陽的兩個紅色小點,正沿著一條由不斷跳動的《夜鶯》聲波頻率譜線構(gòu)成的虛擬路徑,朝著綠色光點疾速突進!
“行動!”蔣耀低喝一聲,抓起桌上一件同樣款式的黑色沖鋒衣套上,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獵豹,緊隨周子陽之后,沖出了器材室。
冰冷的夜風如同刀子般刮過廢棄工業(yè)區(qū)的斷壁殘垣。巨大的“星海樂器廠”招牌銹蝕得只剩下骨架,在慘淡的月光下如同怪獸的殘骸。周子陽如同最精銳的尖兵,無聲地潛行在陰影里,每一步都精準地避開地上的碎玻璃和扭曲的鋼筋。他手中的戰(zhàn)術(shù)平板屏幕上,林小滿提供的建筑結(jié)構(gòu)圖和實時聲波定位指引清晰無比。
蔣耀緊跟其后,呼吸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白霧。他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為體力消耗,而是因為耳機里持續(xù)傳來的、那微弱卻執(zhí)著的《夜鶯》敲擊聲!每一次沉悶的“咚”聲,都像重錘砸在他的神經(jīng)上,催促著他更快!再快!
他們繞過倒塌的廠房,穿過雜草叢生的空地,終于抵達了那棟獨立、如同巨大水泥棺材般的實驗車間。車間巨大的鐵門緊閉,銹跡斑斑,上面掛著一把沉重的新式U型鎖。
周子陽沒有絲毫停頓。他放下“樂器箱”,取出液壓破拆鉗。冰冷的金屬鉗口悄無聲息地卡住U型鎖最脆弱的連接處。他雙手握住手柄,全身肌肉瞬間繃緊,賁張的力量灌注雙臂!
“嘎吱——嘣!”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斷裂聲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粗壯的U型鎖應(yīng)聲而斷!
周子陽一腳踹開沉重的鐵門!銹蝕的門軸發(fā)出刺耳的**!濃重的灰塵和霉菌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就在門開的瞬間,車間深處,那沉悶的、帶著《夜鶯》旋律的敲擊聲,如同瀕死之鳥最后的哀鳴,清晰地穿透黑暗,狠狠撞進蔣耀的耳膜!
“云落!”蔣耀再也無法抑制,嘶啞的呼喊沖口而出!他猛地推開擋在前面的周子陽,如同失控的火車頭,朝著琴聲傳來的方向,朝著那片吞噬了光明的、巨大的廢棄空間深處,不顧一切地沖了進去!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間將他吞沒。只有遠處,一點微弱的手電光柱,如同暴風雨中搖曳的孤燈,在空曠的車間深處,在那一架破舊鋼琴的輪廓旁,倔強地亮著。
蔣耀朝著那點微光狂奔!腳下是厚厚的、令人窒息的灰塵和散落的瓦礫。他的沖鋒衣被黑暗中伸出的尖銳鐵架劃破,臉頰被蛛網(wǎng)黏住,但他毫不在意!他的眼中只有那點光!只有光柱下,那個蜷縮在鋼琴旁、雙手被反綁、正用頭一下下撞擊著鋼琴音板的瘦弱身影!
“云落!”他再次嘶喊,聲音因極度的恐懼和狂奔而變形!
光柱晃動了一下。鋼琴旁的影子艱難地抬起頭。
慘白的光線下,云落沾滿灰塵和淚痕的臉抬了起來。她的眼神空洞,嘴唇干裂滲血,額頭上有一片明顯的紅腫淤青——那是反復(fù)撞擊音板留下的痕跡。當她看清沖過來的是蔣耀時,那雙死寂的眸子里,驟然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光亮,隨即被更洶涌的淚水淹沒。
蔣耀沖到鋼琴邊,雙膝重重砸在滿是灰塵的水泥地上!他甚至來不及解開她手上的繩索,顫抖的、沾滿灰塵和冰冷汗水的手,帶著一種近乎痙攣的力量,猛地捧住了云落冰涼的臉頰!他的指尖觸碰到她額頭那片刺目的淤青,瞳孔劇烈地收縮!
“別怕…”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氣息灼熱地噴在云落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顫抖,“看著我!云落!看著我!這次…別怕光!”
他捧著她的臉,強迫她渙散的視線聚焦在自己臉上。鏡片后的眼睛,不再是往日的冰冷疏離,而是翻涌著滔天的后怕、失而復(fù)得的狂亂,以及一種近乎絕望的懇求。那眼神,像一個在無盡黑暗中終于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云落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眼中那從未有過的、**裸的恐懼和脆弱。冰冷的絕望和長久緊繃的神經(jīng),在這一刻被這滾燙的目光狠狠灼穿。委屈、恐懼、獲救的狂喜、還有那份深埋的、無法言說的情感,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所有的堤壩!
“哇——!”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終于從她干澀的喉嚨里爆發(fā)出來!她像一個迷路太久、終于找到家的孩子,不管不顧地將自己滿是灰塵和淚水的臉,深深埋進了蔣耀同樣冰冷、沾滿灰塵的胸膛!肩膀劇烈地抽動著,滾燙的淚水瞬間浸透了他單薄的沖鋒衣。
蔣耀的身體猛地僵住。少女溫熱的眼淚和劇烈的顫抖透過布料傳來,像滾燙的熔巖,瞬間將他冰封的盔甲燒穿。他僵硬的手臂遲疑了一瞬,隨即以一種近乎笨拙的、卻無比堅定的力道,緩緩收緊,將懷中這具顫抖的、傷痕累累的身體,死死地、緊緊地擁入懷中。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再不讓任何人奪走。
冰冷的廢棄琴房里,只剩下少女撕心裂肺的慟哭,和少年沉默卻如同磐石般穩(wěn)固的懷抱。遠處,周子陽持著甩棍,如同沉默的守護神,警惕地掃視著黑暗的角落。耳機里,林小滿冷靜的聲波定位提示音,成了這劫后余生畫面里唯一的背景音。
而蔣耀的目光,越過云落凌亂的發(fā)頂,落在了鋼琴側(cè)面那布滿刻痕的斑駁墻壁上。月光透過高窗,正好照亮了那片刻滿了“逃”字和稚嫩數(shù)學公式的區(qū)域。他看著那些熟悉的筆跡,看著那句“媽媽,別怕,我算出來了…”,擁抱著云落的手臂,幾不可察地收得更緊,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著森冷的白。塵封的童年煉獄記憶,如同掙脫枷鎖的猛獸,帶著血腥味,咆哮著沖破了理智的閘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