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集團下的一個項目出了點問題,沈敘白已經(jīng)連續(xù)加了好幾天的班。
公司里這兩天氣壓低得可怕,大家生怕再出一點錯。
沈敘白不罵人,可他用那雙冷淡的眸子靜靜地盯著你的時候,比罵人還可怕。
高層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發(fā)表著看法,說完后抬手抹了抹額頭的汗,沈敘白清雋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指節(jié)微屈,在桌面上有節(jié)奏地輕叩著。
一聲一聲,像是催命的倒計時,大家咽了咽口水,大氣都不敢出。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開口:“先這樣吧。”
大家如蒙大赦,退出去的時候,不由得多看了眼一直安安靜靜坐在沙發(fā)角落里的顧知鳶。
沈敘白的辦公室是很冷淡的色調(diào),黑色真皮沙發(fā),深色實木辦公桌,身后開放式書架里的書籍和文件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井然有序。
辦公區(qū)、會客區(qū)、和休息區(qū)劃分得當(dāng),簡約又寬敞。辦公桌上連一盆綠植都沒有,充滿了冷峻的氛圍。
可就是在這樣一絲不茍的冷淡中,多了一個俏生生的姑娘,就算坐在那里不說話,也很難讓人注意不到。
不過他們也不敢多問,老老實實地退了出去。
沈敘白抬眸,就對上顧知鳶那張笑意盈盈的小臉,水潤清亮的眼眸一眨不眨都盯著自己。
他剛剛工作的時候也是那樣,那道視線太熾熱也太直白,他想忽視都難。
他耐著性子開口:“顧小姐,我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了,你不必在我這里浪費時間。”
顧知鳶眨了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語氣輕快:“我也說過很多次啊,不把你追到手我誓不罷休。”
沈敘白按了按眉心,一向從容淡定的他竟然生出幾分煩躁,面對幾個億的單子都沒有這樣棘手。
顧知鳶是世叔家的女兒,又有他母親護著,他輕不得,也重不得,一時竟難以拿捏這個度。
他說過很多次拒絕的話,可她就跟沒聽見似的,根本不放在心上。
顧知鳶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拎過一旁的保溫盒,俏生生地站到他面前:“你加班到現(xiàn)在都還沒吃飯吧,這是我在御閣打包的飯菜,都是你喜歡吃的。”
她站在桌前,纖細(xì)白皙的手指打開一個個食盒,推到他跟前。
沈敘白垂著眼,語氣溫和但沒有一絲溫情:“多謝顧小姐的好意,不過羅焱已經(jīng)給我準(zhǔn)備了晚餐。”
他撥通了內(nèi)線,交待了兩句,門外傳來兩聲輕叩,羅焱就提著準(zhǔn)備好的餐盒進來了。
他把餐盒放在桌上,打開擺好,這才退了出去。
沈敘白沒有猶豫地拿過了羅焱準(zhǔn)備的那份。
顧知鳶眼底劃過一絲失落,聲音也低下來:“你就那么討厭我嗎?甚至都不愿意吃我?guī)淼娘埐恕!?/p>
她烏黑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垂著眼,神色受傷。
沈敘白動作一頓,本想不管她,可她就那樣站在他面前,垂著眼不說話,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我沒有討厭你,但,我不能給你希望。”
他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也知道,沒有可能就不要給人希望。
他話音剛落,顧知鳶倏地抬起頭來:“為什么?”
沈敘白:“我現(xiàn)在并沒有戀愛的打算。”
“可你遲早要結(jié)婚的呀?”
顧知鳶彎腰湊到他眼前:“你如果沒有想過戀愛結(jié)婚的事,那你就現(xiàn)在想,你不可能一輩子都一個人吧?”
望著面前突然湊近的小臉,沈敘白瞳孔一縮。小姑娘皮膚清透,水潤的眼眸定定地望著自己,好像非要一個答案不可。
隨著她彎腰的動作,纖細(xì)脖頸上的項鏈垂到鎖骨處,瘦削白皙的肩膀下,輕薄的布料垂落,圓潤飽滿的弧度頓時映入眼簾。
沈敘白倏地別開眼,他退后一步,一向平穩(wěn)無波的眼底蕩起細(xì)微的漣漪,很快又歸于平靜。
他家庭幸福,父母恩愛,但從小他就知道自己將來要接管沈氏集團,他身上背負(fù)的是整個沈家。他少年老成,一向冷靜自持,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走的每一步。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妻子會是什么樣的。他每天的時間都被無數(shù)的文件和財經(jīng)報表占據(jù),根本分不出精力來考慮其他。
但,如果真的到了娶妻生子那步,他的妻子也應(yīng)該是個溫柔知性的女人,和他相敬如賓過一輩子。
他抬眼,看著眼前這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神色冷淡:“顧小姐,我讓羅焱送你回去。”
顧知鳶不明白他為什么總是要趕自己走:“你既然沒有喜歡的人,也不排斥結(jié)婚,為什么不能試著接受我呢?”
“你至少先了解了解我,和我相處一下,確定自己真的不會喜歡我再拒絕我吧?”
沈敘白抬起頭來,俊美的五官在身后濃稠的夜色中蒙上了一層冷意:“顧小姐,如果不是因為顧伯父的原因,你早就已經(jīng)被請出去了。”
沈敘白常年身居高位,雖然一向溫和,但骨子里的凌厲和壓迫感一直都在。
顧知鳶僵住,抬眸看著他冷峻的神色,怔愣了一瞬。
他的言辭算不上嚴(yán)厲,卻是在狠狠地打她的臉。
言外之意就是,他對她的容忍,全都是因為她父親的緣故。
和她這個人無關(guān)。
她雖然喜歡他,不顧一切地往上撲,但也有尊嚴(yán),有自尊心。
她也會難過。
從小到大,她還沒有被這樣對待過。
顧知鳶抬眸,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有任何異常,她抬起頭,語氣明顯帶著氣:“不用你請,我自己會走。”
她走出去兩步,又倏地轉(zhuǎn)身,把桌子上她帶來的餐盒收起來一把扔進了垃圾桶:“就當(dāng)喂狗了!”
說完,頭也沒回地離開了。
沈敘白看著她小孩子氣性的行為,沒什么太大波動。
只是,剛剛她瞪他的時候,眼底好像有一閃而過的水光。
哭了?
沈敘白指尖微動,這樣也好,能夠徹底死心。
羅焱送進來的晚餐他沒有再動,而是繼續(xù)處理手頭的工作。
離開公司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下起了毛毛細(xì)雨。
羅焱開著車,黑色的賓利勻速行駛在馬路上。
突然,他速度慢了下來,回頭看了眼沈敘白:“沈總,那個好像是顧小姐。”
沈敘白闔著眼在休息,聞言,緩緩睜開眼,視線投向窗外。
路邊昏黃的街燈下,雨絲被分割成細(xì)長的線狀。一襲鵝黃吊帶裙的小姑娘,拎著高跟鞋一瘸一拐地走著,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只是,露在外面的皮膚白得發(fā)光,在這樣人煙稀少的雨夜里,無疑是危險的。
沈敘白下意識地皺眉:“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