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心深處裴歡很想留下這個孩子,不想要孩子也是因為沈厭的態(tài)度,和他這破破爛爛的感情。
可現(xiàn)在她決定不要了時,沈厭連半點猶豫都沒有,直接給她安排手術(shù)。
或許他早就想她把孩子給做掉了,只是礙于情面不好說出來。
她看著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心就像被他的手給死死捏住,鮮血淋漓。
一時無法自持。
手指在被子底下顫抖。
沈厭看她的臉很白,眼睛發(fā)紅,問道,“舍不得孩子?無妨,以后我們還會有我倆的,別難過。”
裴歡抑制著痛苦,啞聲說,“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著。”
“好,我在外面守著你。”
沈厭出了門。
裴歡躺了下去,眼淚從眼角簌簌而落,成串成串的滲進發(fā)絲里,冰冰涼涼。
沈厭連夜找醫(yī)生,聯(lián)系好了又去裴歡病房,門反鎖了,他進不去,就去了樓梯走道。
斜靠在墻壁,昏暗的燈光把他的身形雕刻的挺拔凌厲。
不知他在想什么,眉頭緊皺,薄唇緊抿。
“你在這兒裝逼耍帥?這也沒女孩子啊,勾引誰呢?難不成小歡兒在暗地里偷看你?”
沈厭抬頭,嘖了一聲,“怎么又是你?”
孟回插著兜,玩世不恭的回,“你以為我想找你,我有事跟你說。”
“什么事?”
孟回拿出一個透明袋子,“在失事地方找到的。”
沈厭接過來,袋子里面是一個銹跡斑斑的手表,依稀可以看到品牌,是組裝版的勞力士。
他訝然,“這不是書臣的手表么?”
裴書臣熱愛電子產(chǎn)品,也愛組裝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他組裝過跑車、電腦、手表,還給裴歡組裝過一輛電動車,裴歡到現(xiàn)在還在騎。
孟回,“嗯,一小時前我收到的,在海底打撈起來的。手表下面還有一個東西,你看看。”
沈厭托起袋子,看到了一小截的骨頭,看著像手指。
孟回,“確實像手指的骨頭,晚點我會找人化驗,看是不是書臣的。”
沈厭沉默。
兩人之間氣氛凝重。
孟回嘆息,“我們?nèi)际且黄痖L到大的,誰希望他出這事兒。出事后,我們找了他三年,一直不信他死了。第一次找到屬于他的東西,我真的怕我們之前猜測的,他死后尸體被啃食的慘景成真,好歹…好歹有個全尸吧。”
沈厭舌根子發(fā)苦,心煩意亂,“我希望他還活著,這樣小胖兒肚子里的孩子我也知道是誰的了。繼續(xù)查吧,即使這骨頭是他的,也不代表他死了。”
孟回,“嗯。”
“這件事務(wù)必保密,一定得瞞著小胖兒。”
“放心吧,我還能不知道這個。”孟回接過袋子,想了想又問,“你待這兒干嘛,不進去陪小歡兒?”
“她門反鎖,不讓進。”
“……你老婆不要你嘍。”
沈厭沒說話。
孟回覺得奇怪,以往他說這種話,沈厭必然得懟回來,這次一聲不吭?
“不會被我說中了吧,她真的要跟你離婚?”
沈厭深呼吸,苦笑,“或許,自從小胖兒懷孕后,脾氣大的很,占有欲也變強了,她就想我身邊只有她。”
“大概是你沒給她安全感吧?要知道當初,你們沈家不同意你和她聯(lián)姻,你還是娶了,然后你家人也不怎么喜歡她。我記得你爸媽說了,就算你要娶裴家的,那也得娶嫡千金裴書雅。”
“我對裴書雅沒興趣。”
“嗯,知道你對小歡兒有興趣了,你第一次見到10歲的小歡兒就不要臉的把她惹哭了。”
沈厭低沉道,“她現(xiàn)在想把孩子給打了,看得出來她很舍不得。”
“那你不攔著?”
“你以為我真想養(yǎng)別人的種,只不過是她生的,我愿意養(yǎng)罷了,一切都隨她。”
孟回沒說什么,拿著袋子走人。
沈厭進不去病房,就在病房外的凳子上坐著,閉目養(yǎng)神,不知不覺睡去。
竟夢到了和裴歡剛結(jié)婚那會兒,她甜膩膩的走哪兒都喜歡抱著他的胳膊,甜甜的叫他:“老公。”
那時候不僅是家里人,包括他,都能從她的眼睛里看到對他的愛意。
醒來時,沈厭一陣恍惚。
都忘了有多久,裴歡沒有抱過他,也沒有叫過他老公了。
他起身,正要去問護士站要鑰匙開門時,突然一聲凄慘的叫聲從電梯里傳出來。
他猛一提神。
接著就看到四五個人披頭散發(fā)的沖過來,沈厭立刻整個人貼在墻上,這群人從他面前跑過去,直奔護士站。
推搡聲,辱罵聲,爭吵聲,此起彼伏,把這層樓所有產(chǎn)婦都吵醒。
裴歡也醒了,她本就睡的不安穩(wěn),起床打開門。
沈厭發(fā)現(xiàn)了她。
護士站那邊,開始砸東西。
沈厭抓住了裴歡的手,沉道:“我們不湊這種熱鬧,回去。”
那邊一個老大姐撕心裂肺的叫聲讓裴歡停住了腳步,“我兒媳婦做個人流,她就死在了手術(shù)臺上,屢次來找,你們屢次不給說法,今天我跟你們拼了!”
她拿出一個盒子,打開。
裴歡借著燈光,看到她打開的那一團血肉呼啦的東西,在血泊里她隱約看到了一個小手的形狀。
那是……一個小嬰兒的手!
裴歡的心跳一瞬間沒了,她害怕的渾身發(fā)緊,頭一側(cè),埋進了沈厭的懷里。
沈厭也看到了,他的呼吸剎那間加快!
這是他第一次直觀的看小嬰兒的尸體,那么小。
“這是你們從我女兒肚子里拿出來的孩子,你們看看!你們還是人嗎?孩子在肚子里被解肢,然后一個部位一個部位的取出來,你們看了不害怕嗎?你們怎么下得去手,你們一尸兩命,你們不給我一個說法,我跟你們沒完!”
“對,給說法,不然我砸了你這護士站!”
護士理據(jù)力爭,“是那個孩子嚴重畸形不得不引產(chǎn),而且也不是你們口中所說的一點點拿出來,而是……”
動手了。
啪的一聲。
繼而爭吵打鬧,聲音激昂洪亮,聲控燈都沒有滅過,值班醫(yī)生在辦公室里也沒敢出來。
現(xiàn)場激烈,沈厭抱著裴歡進了病房,反鎖門。
裴歡嚇的不敢睜眼,沈厭摟著她,輕聲道,“不怕,那不一定是真的,乖,我們不會碰到這種事。”
裴歡沒能說話,額頭上的冷汗一直往下滾。
外面還在吵吵鬧鬧,沈厭騰不開身出去,叫了人來協(xié)助處理。
電話打完,他的衣服也被揪住,低頭,她看到了淚流滿面的裴歡。
“我的孩子…是不是也會這樣…在肚子里被肢解,然后拿出他的小手,他的小腳…心臟…頭…”
這個畫面從腦海里閃爍不停,她驚恐萬分,害怕心疼到渾身發(fā)疼。
沈厭拍著她的后背,哄慰,“不會的,你才懷孕一個月,他還沒有在你肚子里長成人型,不會有那種情況發(fā)生。乖,不要想,我不會讓你出事,相信我。”
裴歡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害怕上手術(shù)臺,她像深淵之下一朵飄零的茉莉,沒有支點,沒有避風港。
這個孩子是非打掉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