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遠河還沒回過神,就看到張秀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遠河,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一見面張秀英就開始埋怨,“你這個領導是怎么當?shù)模课以谶@兒等你好久了,這些看門的竟然都不讓我進去,等下你可得好好說說他們,哪有這樣對領導老娘的?”
梁遠河看著樊旅長和一眾領導的臉,整個人都要尬穿了,板著臉道:“媽,你別說了,人家衛(wèi)兵沒錯。”
“這還沒錯?”張秀英沒看出他臉色不對,又繼續(xù)說道起來,“還有你這些部下,我來了好久他們才出來看看我,還不如之前那個老頭,人家至少還陪我說話。”
老頭?
梁遠河臉都開始抽抽了。
能讓樊旅長這么多人都出來的老頭,整個家屬大院也只有賀老軍長了啊。
梁遠河太了解他娘了,嘴巴就是個沒譜的,還不知道跟老軍長說了些什么呢。
得趕緊讓她回去,不能再讓她亂說話了:“媽,我們趕緊回去。”
說完他又對樊旅長道:“樊旅長,我娘農村來的,沒什么見識,您別往心里去。”
“沒有沒有,我們一點都沒往心里去。”樊旅長道,“外面這么冷,你娘又說她都一整天沒吃飯了,你趕緊辦好登記手續(xù),帶她回家歇著。”
“好好。”
梁遠河如蒙大赦,趕緊帶著張秀英去門衛(wèi)做了登記,然后領著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雖然不是公事,樊旅長等人不好說什么,但大家對他的印象算是一落千丈了。
樊旅長又對身后一名軍官道:“覃團長,外面冷,你也趕緊帶雨嫣回去吧。”
覃團長是覃雨嫣的父親,之前他沒料到梁遠河半夜不回家,竟然是跟覃雨嫣在一起,這會兒也覺得臉上無光。
冷冷地對覃雨嫣道:“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回去!”
覃雨嫣心里覺得冤枉。
她只是跟梁遠河說過有可能今天回來,又沒說讓他去接,也沒讓他請吃飯,都是他自作主張的。
還有梁遠河的老娘,是她自己沒見識,說話沒有一點分寸,幾句話就得罪了所有人。
可她看大家的眼神,好像都覺得是她錯了一樣。
要怪也應該怪梁遠河,怪梁遠河老娘不請自來啊,跟她覃雨嫣有半毛錢關系?
……
帶著張秀英回到屋里,一關上門,梁遠河就拉下臉,沒好氣地問:“你突然跑來干什么?還有你別張著一張嘴到處亂說話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今天讓我有多難堪?”
張秀英一愣,吶吶地道:“怎么難堪了?我是你娘,幫你教育一下部下怎么了?”
梁遠河快被氣得吐血。
在家里他可從來沒說過他職位有多高,都是他老娘一廂情愿自己想的,因為想到老娘也不可能來部隊,他便沒有及時糾正。
但這能怪他嗎?
要是他糾正了,老娘在村里不就沒面子了嗎?
“我給你煮點面吃,”梁遠河冷聲道,“明天一早你就趕緊回去吧。”
“好不容易來一次,多少也要待兩天。”張秀英道,“明天你帶我去**看看,最好讓你們部隊的車送我們去。”
梁遠河臉都黑了:“部隊的車哪里是隨便用的?”
“那沈薇回去怎么能有車?”張秀英不服氣地道,“他男人還啥官都沒有,就能用上車,你馬上就是營長了,怎么連他都不如?”
梁遠河心道人家的爺爺是軍長!
就算退休了,部隊也會安排專門的警衛(wèi)員,配專車,只是人家平時不要而已。
但說起沈薇,他心里又不高興了,問:“你到底來干什么?是不是沈薇讓你來的?”
說起正事,張秀英便道:“家里沒錢了,你爸的藥已經(jīng)斷了好幾天。本來我想找沈薇借點,讓她回來了找你要,但她不肯借給我,我就自己來了。”
一說到錢,梁遠河眉頭一皺:“上次我走的時候家里不是還有三十塊嗎?這么快就用完了?”
“你……”張秀英有點心虛地道,“你爸用的藥貴。”
梁遠河冷笑一聲,老頭子的身體他知道,一個月吃多少藥他也清楚,三十塊足夠用三四個月了。
結果這才一個月不到,就沒了?
“你是不是又買酒給他喝了?”梁遠河問。
“沒有。”張秀英想了想,又道,“其實只買了一點……”
“你們能不能讓我省點心?”梁遠河頓時暴躁起來,“照你們這么大手大腳地花錢,我掙再多工資都不夠!”
張秀英有苦說不出。
她以為兒子馬上就要當營長了,一個月工資能拿一百多塊,過年肯定也會給家里拿錢,她之前就買了些布做了兩件新衣服,老頭子要喝酒吃肉她也沒攔著。
結果沒想來到了這里,反而被親兒子一頓數(shù)落。
“那……那你多少給我拿點錢,明天早上我就回去。”
梁遠河現(xiàn)在哪有錢啊,之前給覃雨嫣的八百塊,都是他找人借的。
還給覃雨嫣租了門面,請她吃飯。
而且馬上就要過年了,他還想給覃雨嫣準備新年禮物,這都要花錢。
“我津貼還沒發(fā)呢。”梁遠河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一些零錢,數(shù)來數(shù)去也就三塊多,全都給了張秀英,“只有這么多了,你省著點用吧,過了年我再給你寄點。”
張秀英沒想到大老遠跑了一趟,這么點錢就把她打發(fā)了。
人家沈薇給她奶奶一拿就是五百塊啊!
還把人接到了城里來享福!
這不比不知道,一比就讓她心里那個心酸忍不住往上冒,梁遠河看著她的樣子就心煩,轉身就去了廚房煮了半碗清水面。
“吃了早點睡,明天一早趕緊回去。”
看著沒有一滴油水的面條,張秀英終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這還是她最疼愛,最引以自豪的親兒子嗎?
……
梁遠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今天出了這事,雖然他沒有違反紀律,但卻給領導們留下了極壞的印象,甚至可能影響到他年后的晉升!
不行,他必須好好表現(xiàn),爭取挽回自己在領導心里的形象。
賀西洲受傷之后,他在的那個項目就停了,牽頭的營長也挨了處分,被調去了別的地方。如果過了年他能接過這個項目,把它好好完成,那可是大功一件!
到時候別說這點小事了,他甚至在一年之內再次晉升。
當然了,對覃雨嫣的追求也不能放松。
覃雨嫣的父親是團長,多少還是能幫他說上一些話的。
都怪沈薇!
要不是她沒事跑回去村里去顯擺,也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他也不用這么拼命,會有更多的時間去陪著覃雨嫣。
她一定是不想看到他跟覃雨嫣好,故意唆使他老娘來部隊的。
這個女人,真的是附骨之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