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秀兒的小姐妹叫謝芳。

自從馬秀兒去負責新開的蛋糕店后，菜市場的面包店就是她在負責了。

每天早上她會去作坊那邊把面包拿過來，基本上午就能賣完，下午就去作坊幫忙做面包。

今天謝芳也是一樣，早早地就把面包拿過來擺好了，就等著客人上門了。

“你這個面包怎么賣的？”

謝芳抬頭一看是個中年男人，穿得不是很體面，頭發也是亂糟糟的，身上的襯衣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了，都散發著一股酸臭味。

但本著客人至上的原則，她還是禮貌地回道：“大叔，普通面包一毛五一個，五毛錢六個。夾心面包和奶油面包兩毛一個。”

“嗯，那我看看呢。”

沈富貴說著就伸出黑漆漆的手，在謝芳沒反應過來前，就抓起一個奶油面包在手里。

謝芳看著他那不知道幾天沒洗過的手，臉都要爛了：“大叔，您看就看，不要上手拿啊。”

“我眼神兒不好，”沈富貴道，“不拿近點我怎么能看得清？”

“可你把面包弄臟了，我們就沒法賣了啊！”

“你什么意思？”沈富貴見她中計，立即板起了臉，“小姑娘我告訴你，你這是看不起勞動人民！當心我去找派出所，把你們店都封了！”

謝芳屬實被他嚇到了，臉色煞白地不敢吭聲。

沈富貴心里得意地笑了笑，不過他也沒有做得太過分，把剛才拿過的面包放了回去后，也沒有再拿別的。

但他這個動作讓謝芳更惱火，面包上那么明顯的幾個手指印啊，還沾到了其他面包上，這一下就得報廢好幾個了。

她心里祈禱著這個大叔趕緊走，可沈富貴今天是來干什么的啊，他就是來故意找事的，怎么可能輕易就走了。

“面包看著不錯，”沈富貴道，“等我媳婦兒過來了，我要買幾個。”

說完他就像一尊門神一樣，站在面包店門口。

就他這個造型，還有身上散發出來的酸味兒臭味兒，直接給那些想來買面包的大媽大嬸們嚇退了。

有好幾個捂著鼻子，明明都到了店門口，沈富貴立即一陣咳嗽，咳完了還朝地上吐了一口濃痰。

“大叔，”謝芳實在看不下去了，再這樣今天的客人都不敢來了啊，“請你注意衛生。”

“我要注意啥衛生？我又沒吐到你店里！”

“那您能不能往旁邊站一點？”謝芳無奈地道，“您擋著別的人了。”

“這么寬敞的地方，我一個人就擋完了？”沈富貴道，“再說我在這兒等人呢，我到處亂走，等下我媳婦兒找不著我咋整？”

就這樣一波又一波客人，都被沈富貴給“勸退”。

也有幾個嫌棄他身上臭的大媽大嬸說了幾句，但沈富貴卻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不管怎么說他就是站在這兒不走，別人也拿他沒辦法。

直到買菜高峰過去，菜市場的人逐漸散去，他才故意嘀咕了幾聲，滿意地揚長而去。

看著今天的面包連二十個都沒賣出去，謝芳心疼得都要哭了。

現在天氣熱，這些面包放不得。

特別是奶油面包，時間一長奶油就化了，甚至還會變味，只能拿去扔了。

這里可是一千多個面包啊！

但遇到這種事她也沒有一點辦法，只能把面包都收起來，全部拿回了作坊。

……

李桂枝最近擺小攤已經有了經驗。

上午在菜市場賣兩個小時，高峰過了之后就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等快下班的時候輪流去附近的大廠門口。

有些人吃食堂吃膩了，或者是嘴饞了，就會花錢買點醬香餅。

現在天氣熱了，還有不少人愿意花錢買點薄荷水。

有時候運氣好，就中午下班這一會兒，就能賣出十幾二十塊呢。

今天該到紡織三廠門口擺攤了，李桂枝早早就在路邊做好了準備，就等著工人們下班出來，一個渾身臭烘烘的男人就湊了上來。

“親家母！”

李桂枝著實嚇了一跳，趕緊道：“你別亂叫人啊，誰是你親家母？”

“呵呵，親家母啊，你是不認得我，但我是沈薇的爹啊。”沈富貴厚著臉皮道，“前些天才來城里的，這不都還沒機會跟你們見見面。”

沈薇的爹？

李桂枝一皺眉，她知道沈薇跟她家里斷了親的，就不怎么想搭理他：“哦，是這樣啊。我這兒正忙著呢，回頭我讓沈薇來找你。”

“沒事沒事，”沈富貴道，“反正我也閑著沒事，正好可以幫幫忙，我看看這餅烙得怎么樣。”

說著他又伸出他那雙黑爪子，就上手去抓車上的餅，李桂枝猝不及防，眼睜睜看著被他抓了一整塊在手上。

李桂枝頭都大了，她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但看著他黑漆漆的手，這塊餅肯定是沒得救了，于是道：“那這樣吧親家，馬上也快中午了，你就嘗嘗這餅好不好吃。”

“嘿嘿，那謝了啊！”

本以為給了他吃的，就能堵住他的嘴，可沒想李桂枝還是低估了他。

他一邊大口啃著餅，一邊大聲地叫著好吃，然后對下班的工人們招手：“你們快來買啊，我親家母做的餅可好吃了！”

就他那個德性，誰還敢過來啊，多瞅一眼都感覺惡心。

中午下班也就那么會兒時間，工人們很快就散得干干凈凈，李桂枝一塊餅都沒賣出去。

“這些人怎么這樣呢，明明這么好吃的餅，為啥都不來買呢？”沈富貴抓著雞窩般的頭發，好像很不理解。

李桂枝算是看明白了，這家伙就是故意來搗亂的！

她這邊倒是沒什么，也就耽誤了十幾塊錢的生意，可他萬一去沈薇的店里呢？

新開的蛋糕店，還有裁縫店，去的可都是有錢人，人家看到店里有個這樣的人，還不得扭頭就走？

想到這里，李桂枝趕緊收拾了東西就要回去，這事她必須立即告訴沈薇，讓她早點想辦法應對。

沈富貴再次搗亂成功，嘴角露出得意的笑，還對著李桂枝的背影喊道：“親家母，明天我再來幫你啊！”

……

中午的時候，沈薇跟馬秀兒從新店回來，在路上就碰到了謝芳。

見她拉著那么多面包，幾乎都沒賣，便問：“謝芳，怎么回事？”

“薇薇姐，”謝芳剛一開口，眼淚珠子就順著臉頰滾了下來，“今天店里遇到事了。”

“別哭別哭，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