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府邸。
朱高熾與朱雄英高坐在主位上面。
包括王伯庸在內(nèi)的王氏族人,全都被羽林衛(wèi)給緝拿下獄。
整個府邸一片狼藉,甚至隱隱可見血跡,這些某些王氏族人反抗之后的結(jié)果。
下一刻,一批糧商被押了進來,赫然正是周富海、趙有德等人。
鐵鏈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聲響,周富海被兩名甲士架著雙臂強行推進正廳,錦緞長衫沾滿泥濘,腰間玉墜不知何時脫落,下擺被勾出幾道毛邊。
他歪斜的發(fā)冠下,幾縷灰白頭發(fā)凌亂地貼在汗?jié)竦念~角,渾濁的眼球布滿血絲,嘴角還殘留著被拖拽時蹭上的草屑。
趙有德踉蹌著跟在后面,原本油光锃亮的頭發(fā)此刻散成雞窩,領(lǐng)口歪斜,露出里面汗?jié)竦闹幸拢逝值纳碥|重重栽倒,膝蓋磕在石板上發(fā)出“咚”的悶響,疼得五官都皺成一團,渾濁的淚水混著鼻涕順著雙下巴往下淌,在衣襟上暈開大片水痕。
十余位糧商擠在門檻處進退不得,整個隊伍如同被驚散的雁群,有人抖得牙齒打顫,有人不斷吞咽唾沫,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聲里,夾雜著衣料摩擦的窸窣響動。
幾個年紀稍長的糧商腿腳發(fā)軟,幾乎要癱坐在地,卻被羽林衛(wèi)用長槍槍柄戳著后背,才勉強維持站立姿勢。
他們面面相覷,眼中皆是驚恐與絕望,往日在商會里的威風早已蕩然無存,活脫脫一群待宰的羔羊。
“這不是周老板、趙老板嗎?”朱高熾忽然笑了,聲音卻冷得像臘月里的冰碴,“前些日子還在這王氏府邸推杯換盞,今日怎成了這般模樣?”
他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道,目光似笑非笑地在眾人臉上掃過,“聽說你們這些日子,沒少和王伯庸這老畜生密會啊?”
周富海脖頸青筋暴起,整個人如被釘在原地,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凹陷的法令紋滾落,在破碎的青磚上砸出深色的斑點。
他喉結(jié)劇烈滾動,干裂的嘴唇張合數(shù)次,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音,顫抖的手指無意識地揪著沾滿泥漿的衣襟,仿佛要從這殘破的衣料里抓出一線生機。
趙有德徹底癱成爛泥,臃腫的身軀蜷縮在冰涼的石板上,涎水順著嘴角滴落在地。
他雙目無神地望著前方,嘴里機械地重復(fù)著:“完了……全完了……”
渾濁的淚水順著眼角皺紋蜿蜒而下,在滿是污垢的臉頰上犁出兩道痕跡。
這個平日里揮金如土的富商,此刻像被抽走脊梁的軟體動物,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其余糧商呈扇形僵立在原地,彼此投去慌亂的眼神,他們喉結(jié)如受驚的鵪鶉般上下滾動,吞咽唾沫的聲音在死寂的廳堂里格外清晰,有人甚至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
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后頸。
羽林衛(wèi)!
天子親軍!
再看看朱雄英與朱高熾的袍服,分明就是皇室子弟!
不知誰發(fā)出一聲壓抑的抽氣。
這他媽的是“冤大頭”?
分明就是真正的過江猛龍啊!
可笑王伯庸那個蠢貨還一直自以為是,勝券在握!
廳堂里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恐懼,眾人終于明白,他們面對的根本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冤大頭”,而是帶著天家威壓的過江猛龍!
那些被他們哄抬的糧價、私吞的漕米、草菅的人命,此刻都成了懸在頭頂?shù)腻幍叮馍S時落下。
“怎么?啞巴了?”朱高熾猛地一拍扶手,震得案上茶盞叮當亂響,“我可是聽說,你們在王伯庸的攛掇下,囤了足足三十萬石糧食?”
“如今各地饑荒,百姓易子而食,你們倒好,把救命糧鎖在倉庫里等著漲價……人血饅頭就這么好吃嗎?”
這話如同驚雷一般炸響耳畔。
周富海、趙有德等人嚇得身子發(fā)顫,死死埋著腦袋。
朱雄英終于開了口,聲音低沉如悶雷:“常茂,把罪狀念給他們聽聽。”
常茂越眾而出,展開一卷卷宗,朗聲道:“經(jīng)查,天津王氏王伯庸勾結(jié)糧商,趁天災(zāi)之際囤積居奇,哄抬糧價,致使多地百姓餓死街頭……罪行累累,其罪當誅,著即斬立決,抄沒家產(chǎn),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充為官奴!”
話音未落,周富海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膝蓋在地上蹭著往前爬:“殿下明鑒!都是王伯庸那老東西威逼利誘!小人也是被逼無奈啊!”
趙有德也連滾帶爬地湊上來,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對對對!我們不過是些做生意的,哪敢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都是王伯庸說……”
呵呵,你們不是幡然醒悟了,你們只是害怕了,知道自己要死了!
“知道害怕了?”朱高熾猛地站起身,袍角掃翻案上文書,“一群畜生!利用天災(zāi)炮制**,百姓餓殍遍野,你們卻在吃人血饅頭!今日不殺你們,如何對得起那些餓死的冤魂!”
眾糧商頓時嚇得癱倒在地,此起彼伏的求饒聲在空蕩蕩的大廳里回蕩。
青石板上響起此起彼伏的悶響,周富海率先癱軟如泥,肥胖的身軀重重砸地時震起幾縷灰塵,轉(zhuǎn)眼已是鮮血淋漓:“殿下饒命!小人愿將所有糧食充公!只求留條活路!”
哭喊聲帶著濃重的顫音,尾調(diào)幾乎破音,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趙有德整個人如篩糠般劇烈顫抖,涕淚橫流的臉上糊滿灰塵,綢緞長袍早被冷汗浸透,緊貼在肥碩的身軀上。
他手腳并用爬到朱高熾腳邊,像條搖尾乞憐的喪家犬,更是嚎啕大哭:“殿下,小人知錯了!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稚子幼女的份上……”
其余糧商見狀紛紛效仿,有人以頭搶地撞得頭昏眼花,有人抓著侍衛(wèi)的甲胄苦苦哀求,有人癱在原地嚎啕大哭。
此起彼伏的哭嚎聲中,混雜著衣料摩擦的窸窣、磕頭撞地的悶響,以及壓抑不住的啜泣。
空氣中彌漫著汗酸味、血腥味與絕望的氣息,這些平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富商們,此刻全然沒了人樣,只余一群在死亡陰影下瑟瑟發(fā)抖的可憐蟲。
朱高熾看著腳下這群涕泗橫流的商人,眼中滿是厭惡。
他轉(zhuǎn)身看向朱雄英,后者沒什么意見,這才冷聲道:“念在你們認罪態(tài)度尚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即刻將所有囤積糧食運往工業(yè)區(qū)官署,分發(fā)給受災(zāi)百姓。至于你們的家產(chǎn)……”
朱高熾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當然是要充公的。”
殺了他們輕而易舉,但這并不解氣。
商賈逐利為生,將這些畜生一輩子積攢的家底全部抄沒,才是對他們最殘忍的懲罰!
“謝殿下饒命!謝殿下饒命!”眾糧商如蒙大赦,趴在地上不停地磕頭,額頭與青石板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里格外刺耳。
朱高熾看著這一幕,心中卻無半分快意。
天災(zāi)固然可怕,但這些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人,才是真正的人間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