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衣服顏色的信息,找人就方便多了。
宋時溪找到秦樾的秘書徐進澤時,他正在跟人聊天,見到她過來,眼神中滿是疑惑和防備,直到她提到秦樾,又說出他如今的處境后,對方才似信非信地跟著她到了那扇窗下面。
將人帶到后,宋時溪沒有選擇逃跑,而是盡心盡力地幫著徐進澤將人從雜物間里面弄了出來。
她人生地不熟的,跑能跑到哪兒去?還不如多刷刷好感度,萬一秦樾蘇醒后念著她這點兒好,能對原主做出的烏龍事件從輕發落呢?
但萬萬沒想到,卻好心辦了壞事。
看著因為她的靠近,狀態越來越糟糕的秦樾,就連一向冷靜嚴肅的徐秘書都沒忍住扶額無奈道:“請宋同志你離遠些。”
宋時溪立馬松手,訕笑著往后退了兩步。
等到了車庫,宋時溪害怕被甩下,快速上了副駕駛,理直氣壯地開口道:“你老板把我頭撞到了,我要看醫生。”
徐進澤掛心于秦樾的身體狀況,沒有在這種小事上計較,一腳油門出了秦家。
宋時溪靠在車椅上,顧不上仍在隱隱作痛的后腦勺,開始思考未來的路該怎么走。
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趕上穿書熱潮,雖然只是個炮灰女配,但是能擁有重活一世的機會,她已經很感激和慶幸了。
再者,雖然是全然陌生的世界,可她提前知曉了劇情和未來的走向,在這個遍地是商機的八十年代,只要她肯吃苦,還怕賺不到錢?
可都說吃苦是福,但如果能躺著過富貴日子,誰又愿意吃苦呢?
但凡她穿過來的時機再早一點,沒有跟女主結下那么大的梁子,沒有和女主的未婚夫糾纏不清,更沒有下藥陰差陽錯下到女主哥哥身上,那她或許會一輩子借著原主父親對秦家的恩情賴在秦家當個無憂無慮的小米蟲。
但壞就壞在她現在身上一堆黑料,留在秦家繼續跟女主糾纏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條,只能另尋生路。
總之秦家是不能待了,可她又能去哪兒呢?
原主無父無母,老家又全是些吸人血的極品親戚,她只要一回去,就是被打包賣給老光棍的命,當初原主愿意被秦家接走也有這層緣由在。
回去是不可能了,而且她還在讀大一,在大學畢業前離開京市不太現實。
這個年代的大學文憑可比后世值錢得多,以后畢業出來分配個鐵飯碗,或者去公司應聘個職員,都是十分有前途的,所以順利畢業很重要。
她倒是可以去住學校宿舍,可是現在早就開學了,當時沒有申請,現在不知道還能不能住進去,只能等周一上課后,去找輔導員問一問,如果能的話,就搬去學校宿舍,如果不能的話,就攢錢去外面租個房子過渡一下,等下學期再搬進宿舍。
但租房子的話……
宋時溪想到原主空癟的錢包,只覺得頭更疼了。
其實原主原本也是個小富婆,手里有她父親多年的積蓄和廠里給的賠償金,再加上秦家每個月給的零花錢,數目很是可觀。
但她來了京市后為了趕潮流,花錢大手大腳,還樣樣都要跟秦枝意打擂臺,買東西只圖貴,到現在手里居然只剩下十幾塊錢了。
這些錢用來租房子是遠遠不夠的,而離秦家下次發放生活費還有半個多月,她要么等,要么就得找個門路賺錢了。
一路胡思亂想著,竟然連什么時候到了醫院都不知道,還是徐進澤提醒了一句,她才反應過來,叮囑徐進澤照顧好秦樾,她則是跑進醫院里找醫生。
看著宋時溪跑遠的背影,徐進澤的表情很是復雜,他不是蠢貨,相反能待在秦樾身邊多年,他很聰明。
通過宋時溪的只言片語,他早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猜了個七七八八,之所以沒有把宋時溪趕走,是想看看她還想做什么,還有就是方便秦樾恢復正常后好第一時間將人給處理了。
可他屬實想不到宋時溪為什么這么積極地跑上跑下?難道不應該離得越遠越好,將自己擇得干干凈凈?到時候咬死自己跟這件事沒有關系,或許還能逃過一劫。
難不成她還天真地以為這么做,就能感動秦樾,成為秦太太?
宋時溪可不知道自己“狗腿”地為自己求一張護身符的行為在徐進澤眼里變了味,她找到醫生護士說明情況后,就帶著人往停車場跑去。
之后的事情就簡單多了,掛號繳費,住院治療……
她還順便蹭了徐進澤的錢包檢查了一下后腦勺,幸好只有些紅腫,醫生連藥都沒開,讓她多注意休息,就放她走了。
這一套流程下來,天已經完全黑了。
見徐進澤要去給秦樾準備晚餐,宋時溪忙不迭地讓他幫自己也帶一份,反正這些花銷,等秦樾醒后肯定要給徐進澤報銷的,這就當作是他推了她一把撞傷腦袋而給的補償。
再說了,秦樾那么有錢,這點兒錢簡直是灑灑水。
至于原主意外對他造成的傷害……
那是原主干的,又不是她干的,她不需要負責!
徐進澤一走,病房里就多了一名女護士,說是來照看秦樾的,其實宋時溪心里門清,這就是來監督她的,害怕她對昏睡中的秦樾做什么。
不是,人都那樣了,能不能起來都是一回事,她能對他做什么?
思及此,宋時溪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腦海中卻下意識地想起昏暗光線下存在感十分強的一側褲兜,先是愣了愣,然后眸光便不受控地朝著某處看了一眼。
尺寸真有那么可觀嗎?
可惜這個問題沒能得到解答,因為被子將其蓋得嚴嚴實實。
她正可惜著,一抬眼就對上了一雙隱含著暴怒的黑眸,她一驚,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去,坐穩后心虛地咽了咽口水,干巴巴笑著道:“你醒了?”
秦樾沒說話,緩緩從床上坐起身來,眼尾下垂,陰沉地盯著她看起來無辜又單純的面龐,心中是快要壓抑不住的厭煩,張嘴剛要說些什么,就瞥見了一旁的護士,便先將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想不想喝水?”
宋時溪見他挪開視線,頓覺壓在身上的威懾力減少了大半,也顧不上別的了,立馬討好似的想要做些什么來減一減他的怒火。
話音落下,秦樾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一旁的護士就盡心盡責地開口了,“醫院不提供杯子,需要自備。”
聽見她的話,宋時溪嘴角抽了抽,只想找條地縫鉆進去,她怎么忘了,現在是一九八八年,這時候的醫院肯定沒有后世方便便捷,哪有一次性物品提供。
宋時溪訕訕一笑,剛想說自己去買,但轉瞬便想到她沒帶錢,于是沉默片刻后,輕聲道:“徐秘書去買飯了,等他回來……”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從不遠處傳來一聲嗤笑,宋時溪鬧了個大紅臉,長睫顫了顫,只能輕咳一聲來掩飾尷尬。
秦樾見狀,薄唇輕啟,冷聲讓護士先出去。
病房門被關上,他不再掩飾對她的憤恨,眼神陰鷙地盯著她,身上散發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氣勢,可是下一秒,他突然笑了,宛若清風拂過,俊朗非凡。
“真是好本事。”
明明看上去是那么的溫潤如玉,但是宋時溪卻只覺得如墜冰窖,驀地想起文中對他的描寫:陰晴不定,冷酷無情,不擇手段……
幾乎所有描寫反派的詞語用在他身上都不足為奇,可偏偏他是女主的守護神,屬于“正派”,身居高位,手腕了得,在這本書里可謂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但凡與他和女主作對的,最后都沒有好下場。
依照他的能力和手段,肯定能查到她購買藥品的記錄,拿到她對他意圖不軌的“證據”更是易如反掌,到時候萬一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送進公安局去,或者找座荒山埋了……
想到這兒,宋時溪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三兩步沖到病床前,腰身撞在鐵架床上,疼得她眼淚直流。
“哥,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被豬油蒙了心,做了這種蠢事出來,但這都是因為……”
與其各種狡辯,到時候被秦樾啪啪打臉,還不如自己爽快承認了,但肯定不能全盤托出,要是讓他知道她下藥的目標不是他,而是他最疼愛的妹妹的未婚夫,她的結局肯定更慘!
那該怎么說呢?
就在宋時溪苦思冥想的時候,秦樾正神色不明地打量著她。
病房內只有一盞小燈泡,光線昏黃,朦朧之下,唯見美人眸中含淚,裝著怯,帶著怕。
白皙小臉上布滿了可憐兮兮的淚痕,小巧挺翹的鼻尖哭得通紅,長如蟬翼的睫毛脆弱地微微顫動,顯得無辜又委屈,格外惹人憐惜。
嗓音中帶著些許哭腔,一聲“哥”宛若裹了蜜的潺潺溪流,清脆乖巧。
但秦樾分明見到,她那雙黑亮的眼珠子在不停亂轉,狡黠無比。
他唇邊勾起的弧度越發諷刺,靜靜地等著她往下扯謊。
“這都是因為,因為我喜歡你!”
她眼一閉,牙一咬,吐出驚天動地的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