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時候冉蓁一直在考慮江玨說的話。
江玨似乎真的有事情要出去處理,他一路上都很安靜地看著郵件,沒有跟她搭話,給了她一個非常舒適放松的思考環境。
直到車停在公司樓下,冉蓁準備下車時,江玨才看向她說了一聲:“下班了來接你,到時見。”
是之前他們就已經說好了的事,但他偏偏在她下車的時候特意又說了一遍。
冉蓁倒沒覺得江玨這句話有什么不對,但她聽了還是不免產生了一些恍惚,遲疑了一下才道:“嗯,謝謝你送我,晚點見。”
江玨沖她笑了一下:“不用謝,不要太勉強自己,工作再忙也可以適當休息一下,別太累了。”
江玨沒給她覺得別扭的時間,那番話就像是一句對朋友再普通不過的叮囑,說完之后他便又收到了工作上的消息,注意力落到了手機上。
“好,”正常的關心,冉蓁還是心領的,“我會注意休息的。”
她想了一下:“你也是。”
冉蓁下車關上車門,透過車窗看到江玨沖她微微點了點頭,不像是陳馳宇總要等看到她房間的燈亮了才會開車離開,冉蓁向著公司走了沒兩步就已經聽到了身后車子開走的聲音。
這幾天的事搞得她疑神疑鬼的,但好像完全是她多慮了。
原來正常朋友之間的接觸這么自然。
可能是馬上就要離職了,從電梯上了秦鈞的專屬樓層,在看到自己工位旁的專屬休息區時,冉蓁難得多愁善感。
她想起了她每一個來不及處理工作的午休,抱著筆記本在公司食堂一邊吃飯一邊回郵件,想起了安排好的行程臨時有變更,凌晨爬起來重新安排規劃,還有各個部門的文件管理,數據分析,事務傳達……
是了,連送司淮之去醫院的路上,她都還在工作!
倒不是不喜歡忙碌,畢竟很多工作她以前沒有做過,接觸過之后也是了解到了許多環節運作的方式,但一想到要不了多久就能睡個懶覺了,冉蓁還是忍不住產生了一種日子好起來了的感覺。
江玨說得是對的,其實遠離讓自己煩惱的事物才是最輕松的,但冉蓁始終覺得人之所以是人,就因為人有語言,人可以溝通。
一聲不吭就疏遠那純粹是冷暴力,冉蓁不喜歡冷暴力,人長了嘴就是用來說話的,她喜歡有什么想法就說出來,所以她打算把她的想法和秦鈞好好說一說。
當然不是在工作時間。
想好之后冉蓁就沒有再怎么糾結了,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手頭的工作上,見到秦鈞時她的態度也十分自然,惹得他看了她許久。
相比起做了一晚上夢的冉蓁,前一天充足的深入接觸讓秦鈞有了一個好的睡眠。
一夜無夢,醒過來應該是舒心的,但對秦鈞來說卻不是這樣。
睜開眼睛之后秦鈞便習慣性地聽房間里的動靜,很安靜,她昨天結束了女傭的工作,白天沒有義務再為他做事。
秦鈞起床之后看向房門,也理所當然地沒有人來。
在她來之前,秦鈞從來沒有讓別人為自己系領帶的習慣,這件事不由她來做,那也不需要其他人。
以往秦鈞因為失眠,沒有耐心做瑣碎的事,他會雇人提前將當天要穿的衣物準備好。
但現在,來到衣帽間前,秦鈞就會想起她在這里為挑選衣物的身影。
她會在每一天的早晨為他系上領帶,滿意地欣賞自己的杰作,她或許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做完這一切抬眼看向他時,她總是帶著笑的。
直到他越來越不滿足,利用了她的善良,將尋常的肢體接觸變成了每天兩次的5分鐘擁抱。
于是他便會在她為他系領帶的時候擁抱她,她的動作會被他打斷,接著又無可奈何地環抱著他的腰,將下巴擱置在他的肩上,安撫似的輕拍他的后背。
直到當天的第一個5分鐘治療的結束。
再美好的回憶也需要細心呵護,其他人進入這間衣帽間,就像是介入了這段回憶,秦鈞本能地排斥,所以他不打算再招新的人代替她的位置。
也沒有人可以代替。
秦鈞換好了衣服,自己系好了領帶,猶豫了片刻他還是戴上了與她款式相似的那塊表,真正的情侶款被他放在了更深的角落,至今沒有打開過。
以前她不會在意他戴的表和她的款式相似,但在發生了前一晚的事后,她會察覺到他的小心思,就這點來說,秦鈞認為這種試探的行為是有些冒險的。
可秦鈞又沒有勇氣用那款真正和她一對的來試探。
這是他嚴格意義上來說送她的第一份禮物,秦鈞希望她看到它時,想到的是他對她的祝愿,而非察覺到他心思的尷尬和難堪。
從這點上,他又是保守的。
她說還要再想想,現在一個晚上過去了,秦鈞不清楚她想得怎么樣,但他認為至少可以從她面對自己的反應看出一二。
下樓之前秦鈞都在想她面對自己會有的反應。
或許她會疏遠他。
光是想到這種可能,秦鈞便不由放緩了腳步,對于即將面臨的審判產生了懼意。
但什么都沒有。
迎接他的是她大清早從家里搬走了的消息。
林管家在一旁表示“冉小姐的行李一次搬不完,她說晚上還要回來再取一次”,秦鈞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沒心思再吃早飯,抬腿便直接出門上車,去了公司。
她或許能夠毫不猶豫地離開他,但她不會不負責任地把工作扔到一邊。
秦鈞很肯定在離職之前,她都是會照常上班。
只要去公司,他就能見到她。
他或許就能知道她的想法……不,她的答案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前往公司的路上,秦鈞破天荒地想起了她說過的話,她說住在他那里交通不方便。
倒是沒有說錯。
這條路有點太長太慢,難怪她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