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汐腦海中只有一陣嗡聲，其他人的聲音她根本聽不進去。

只覺得心中好似有什么東西在一點一點被剝離，痛到她難以呼吸。

艱難起身，不知是從哪里來的力氣，用力推開前來查看她傷勢的江寒舟和容西辭，徑直走出了門外。

曾經同她一起長大的他們，應當是她最熟悉親近之人，可她此刻覺得陌生。

她知道，這二人對蘇苒的情感只怕也和云璟劍尊一樣，不清不白。

這樣的場景，她也沒有必要再為自己辯駁什么，他們已經直接給他定罪了，不是嗎？

只有云璟劍尊動了手，可她也看到了其他二人手中還未成型的攻擊。

不過是他動手更快，沒有給他們二人出手的機會罷了。

與云璟劍尊擦肩而過時，兩人目光相接。

云璟劍尊從未見過她用這般冷漠失望的眼神看著他，張了張口，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只僵硬地站在原地。

“寧汐！”江寒舟和容西辭被她推得心中一亂，呼喊著想要追上去。

蘇苒適時發出一聲痛呼，又重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江師兄，容峰主，我的臉好疼。”她聲如細蚊，像極了一只弱小受傷的小貓。

她緊緊拉著云璟劍尊的衣袖，眼中滿是驚懼，“師尊，你們救救我，我不想死。”

云璟劍尊糾結了一番，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罷了，先處理小苒的傷吧。”

又對蘇苒放緩了聲音，耐心安撫道：“放心，只是一點點的傷，有師尊在，小苒不會死，莫怕。”

云璟劍尊實力頂尖，樣貌也是一等一的好，這般輕柔待她，蘇苒白凈的臉上浮現一抹薄紅。

“好，我都聽師尊的，我不怕。”

“可寧汐……”江寒舟話說到一半被他打斷。

“寧汐體質特殊，傷勢愈合極快，不會有什么事，且她此刻正在氣頭上，還是先讓她自己冷靜一番為好。”

他動的手，傷勢如何他有分寸。

“況且小苒傷到的是臉，如此長的一道傷，若是處理不好，可是會留疤的。”云璟劍尊看向其他兩人。

江寒舟和容西辭自然領會到了他話里的意思。

“是，我們小苒是愛漂亮的，若是留了疤，小苒該生氣了。”容西辭勾起一抹笑，像極了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

只可惜雙腿廢了，蘇苒想，他若是不坐在輪椅上該有多完美。

“那便快些帶師妹去醫閣吧。”江寒舟上前，直接將蘇苒打橫抱起。

蘇苒抬頭便能看見江寒舟棱角分明的側臉，人都有些暈乎乎的。

她本來只想隨便受點輕傷，讓云璟劍尊降罪于姜寧汐，讓她莫要壞了她的拜師儀式。

結果沒控制好力度，竟傷了臉，她當時都心慌死了。

但現在看來，傷了臉也是值得的！

畢竟姜寧汐受了那么重的傷，師尊他們都沒有管她，反而是更加擔心她臉上的傷，還是她更重要一些！

這一次，她還是成功了！

臉上的天真的笑容更加明媚了。

三人的態度讓蘇苒無比興奮，便想要趁熱打鐵，讓姜寧汐在三人心目中的形象跌落谷底。

“幸好師尊、師兄和容峰主及時趕到，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該如何從大師姐手中逃脫。”她摸著胸口，低垂眼眸，語氣后怕極了。

“我就是想將師尊的風華劍給大師姐看看，順便與大師姐借些氣運，不知為何，大師姐突然便動了怒，提劍便要殺我。”

她望向一旁的云璟劍尊，“師尊，大師姐為何要如此對我，是我哪里惹大師姐不高……”

“夠了。”云璟劍尊將她的話打斷。

不知是不是蘇苒的錯覺，她覺得云璟劍尊看她的眼神中好似有一抹寒意。

但很快，云璟劍尊又繼續道：“你大師姐不是這樣的人，不要再說了。”

輕柔的語氣和之前一樣，剛才那抹寒意是她的錯覺吧？

“可是……”

蘇苒還是不肯放棄如此好的機會，云璟劍尊都已出手打傷姜寧汐，怎會不相信姜寧汐想要殺她？

還想再說什么，再次被云璟劍尊打斷。

“沒什么可是，小苒，莫要執著。”

就連江寒舟也道：“寧汐不會做出這種事，她是我們看著長大的，為人如何我們再清楚不過，興許是你太緊張，記錯了。”

“是嗎？”蘇苒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手掌握得更緊。

“不過是你們二人切磋的時候，寧汐誤傷了你罷了。”容西辭笑著道，“是不是這樣啊，小苒？”

“此事繼續說下去，對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好處，你們往后便是師姐妹，莫要傷了情分。”

容西辭好似話里有話，明明是三人中最溫柔的那個，看她的眼神卻好似已將她看透了一般。

難道他們都知道事實到底如何了？

可見三人對她態度如舊，蘇苒壓下心底的慌張，沒再固執。

十分順從道：“是這樣的，多謝容峰主提醒，我想起來了。”

見她如此乖順，三人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將她帶去了醫閣，對她關懷備至。

云璟劍尊微不可查嘆了口氣，寧汐那邊，還是等她消消氣，他再去將人哄回來吧。

這次只怕是當真將人氣狠了。

寧汐的脾氣他最是了解，終究與他們有十幾年的情誼，輕易割舍不得，總是會回來的。

而另一邊，三疊泉處。

姜寧汐看著飛流直下的瀑布，耳邊回蕩著水流撞擊石壁的聲音，心中亦是無比雜亂。

云璟劍尊決定先處理蘇苒傷口時，她還沒走遠，隱約聽到了兩句。

知道他們不會來找她，她還是固執地在此處等了許久。

像是給他們一個機會，又像是給她一個理由。

可最終還是無人問津。

姜寧汐自嘲地笑了，笑得她眼眶發酸。

身上被云璟劍尊打出的傷正在快速愈合，可痛意早已深入骨髓。

她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宗主本想直接讓云璟劍尊收她為徒，也算是對她亡故父母的交代。

可云璟劍尊為人光明磊落，最是講規矩，對于此等“走后門”事跡嗤之以鼻。

最后是她靠著自己天生劍骨與極品單水靈根的天賦，才得到了他的認可。

到了蘇苒這里，他便什么規矩都顧不上了，甚至是違背宗規也要收蘇苒為真傳弟子。

她在云璟劍尊心中便這般不堪，要如此作踐她嗎？

姜寧汐想，若云璟劍尊執意要收蘇苒為真傳弟子，她要不要離開追云峰，回清玉峰做峰主。

從此與他們再無瓜葛，也免得他們在她與蘇苒之間為難。

這種患得患失的日子，她也過夠了。

她目光低垂，眼角滑落的淚珠被她用靈力凝聚在指尖，上下浮動著。

指尖輕彈，便沒入三疊泉水中，消失無跡。

姜寧汐也站起身，朝著主峰走去，她要去找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