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兒,這些都是你畫的嗎?”許夏月不敢置信地問道。
“是啊!”
黎允煙笑瞇瞇地點頭,“媽媽,你覺得這些衣服,你們服裝廠能做嗎?”
“能做!當然能做!”
許夏月是廠里的骨干,什么服裝能不能做,她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看著眼前的這些設計稿,她連哪個部分在哪一條生產(chǎn)線上生產(chǎn)都已經(jīng)想好了。
“煙兒,這些,你是要給媽媽嗎?”
“當然啦!”
黎允煙放心地拍了拍筆記本,“媽,我感覺我遺傳了你的天賦,今天上街轉(zhuǎn)了一圈,看到別人身上穿的衣服,腦子里就涌現(xiàn)出了好多靈感。等我下鄉(xiāng)以后,你就將你覺得有用的設計圖,貢獻一兩張給廠里,也別一次性給多了,免得他們覺得我畫得好像很容易似的!”
許夏月對這些設計圖愛不釋手,她一直知道煙兒在繪畫上很有天賦,只是不知道,她竟然還會設計服裝。
而且還是這么好看的服裝!
要是煙兒能進她們廠里的服裝設計部,那該有多好啊!
哎...可是現(xiàn)在想這些,已經(jīng)晚了。
許夏月合上了本子,吸了吸鼻子說道:“煙兒,媽媽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利用這幾張設計稿的,你就安心下鄉(xiāng),別擔心我,啊?”
黎允煙投進她的懷里,“你是我媽媽,我就算是七老八十了,也還是一樣會擔心你的啊。”
她的這番話,說得許夏月眼淚汪汪。
“對了。”
黎允煙拉著許夏月進入她房間,指著她床頭上的麥乳精說道:“媽,這兩罐麥乳精,我都給你打開了,你每天必須喝一杯,感覺不舒服時,也要喝一杯。而且只準你喝,不許給別人喝!”
“你這孩子!”
許夏月打開蓋子看了看,“怎么一下子就把兩罐都開了呢?這哪吃得過來啊?”
黎允煙笑得一臉討好,“我這不是怕媽媽不舍得吃嘛,媽媽我知道錯了,但是我不改!”
許夏月無奈地戳了戳黎允煙的額頭,“你這鬼靈精怪的丫頭。”
*
母女倆十分珍惜臨行前的這段時間,幾乎每天都同進同出,形影不離。
可是出發(fā)的日子,還是到了。
黎允煙拖著行李箱、扛著大包小包,和許夏月來到了下鄉(xiāng)集合點。
周圍都是和她一樣即將奔赴鄉(xiāng)村的年輕人,氣氛既有些興奮又帶著離別的傷感。
許夏月緊緊拉著黎允煙的手,在手心里摸了又摸。
囑咐的話,在這幾天已經(jīng)說了很多,在出發(fā)前,她只想讓女兒高高興興、沒有牽掛地出發(fā)。
許夏月全程帶著笑意,一直到將黎允煙送上了火車,看到綠皮火車的屁股消失在視野盡頭,她才放任自己的眼淚流下。
“煙兒!我的女兒!”
“嗚嗚嗚,我的心肝寶貝!”
“這一去,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能見面!”
“都怪那個天殺的黎佳良......”
“對了!我還得去收拾這個狗雜種!”
許夏月突然間來了精神,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氣勢洶洶地朝機械廠的家屬院而去。
到了機械廠的家屬院,隔老遠就見到里面站著一群人,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熱鬧。
許夏月加快了腳步,走進去后就聽到里面議論紛紛。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家四口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去邊疆挖煤?”
“去邊疆挖煤也就算了,好歹家里也得留兩個人吧?哪能一大家子都去呢?”
“黎佳良這人也真是,想出風頭想瘋了!”
“黎佳良?”
許夏月聽到關鍵字,趕緊擠了進去,拉過一個看起來很能說的老嬸子。
笑著問道:“這位大姐,發(fā)生什么事了?”
老嬸子剛才看了一出大戲,如今正是聊天欲爆棚的時候。
也不管這人認不認識,直接拍著手就說道:“大妹子,你可來晚了!剛才那場面喲,嘖嘖嘖......”
她一邊搖頭,一邊眼神興奮,像是在組織語言。
許夏月趕緊從兜里掏出了一把瓜子,放進老嬸子手里。
這還是出門時,煙兒硬讓她裝上的,說是無聊的時候可以磕一磕。
她本來還說,今天這樣的日子,她哪會有那無聊的時間?
這不就用上了!
老嬸子手里捧著把瓜子,傾訴欲更是高漲,立刻就發(fā)揮了起來。
“你是不知道,就住二樓的黎佳良一家,也不知怎么地,前幾天主動去報名,非要去邊疆挖煤!還是一家四口都去!”
“結(jié)果今天出發(fā)的時間到了,知青點那邊遲遲等不到人去集合,就派人過來找。”
“你猜怎么著?”
“怎么著?”許夏月十分配合地反問。
老嬸子吐了一口瓜子皮,“那黎佳良居然反悔了!硬說他沒干過這事!”
這時,附近又擠過來幾個嬸子,加入了討論。
“可真是好笑!知青辦把他簽名的志愿書都帶過來了,他居然還不想承認!”
“可能是出了風頭之后,又想反悔了唄!”
“真沒想到黎佳良是這樣的人!”
“以前看他老實,見人總是笑呵呵的,沒想到他這么愛慕虛榮!”
一個老嬸子捂著嘴巴說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他以前不住我們這邊,是住在他前妻那邊的!后來離婚了,現(xiàn)在的這個,是再婚,兩個孩子都不是他親生的!”
“這我好像也聽說過!”
許夏月往其余幾個嬸子手中也塞了把瓜子,笑瞇瞇地把話題轉(zhuǎn)回來。
“大姐,然后呢?黎佳良到底下鄉(xiāng)了沒有?”
“下了!怎么沒下?已經(jīng)報了名的,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這鄉(xiāng)也得下!”
“那他們就沒再反抗?”
“反抗了啊!”
一個看了全程的嬸子說道:“那一家四口死皮賴臉,死也不肯去!陳小娟還躺在地上撒潑,說是要去報公安!知青辦的人,看這種場面看得多了,當下就把他們四個一綁,全都扔上了車!”
“哦喲!那他們的行李怎么辦?就這樣被綁了去,到了那邊什么都沒有,這可怎么活喲?”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看到有工作人員進了他家一趟,也不知道是不是幫他們收拾東西。反正他們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人了。”
“誒?剛才那大妹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