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機巨大的引擎聲在夜空中轟鳴,但并未直接飛向京海市區(qū)。
經(jīng)過近半個小時的飛行,飛機開始緩緩下降高度。
最終降落在京海市東北方向約50公里處,一個代號為禿鷲的軍用輔助機場。
這個機場位于丘陵地帶,遠離主要交通線和居民點,是絕佳的臨時起降點。
飛機滑行停止后,尾艙門在液壓聲中再次開啟。
“快!快!快!”袁朗的聲音低沉而急促。
A大隊成員如同獵豹般無聲而迅捷地躍下飛機,迅速在跑道旁的樹影下集結(jié)。
梁瑜也跟著下了飛機,感受到腳下土地的堅實和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感。
幾輛早已等候在此,沒有任何標識的深綠色軍用卡車和兩輛覆蓋著帆布的吉普車迅速駛近。
沒有寒暄,沒有多余動作,裴治司令員派來的軍區(qū)聯(lián)絡(luò)官與袁朗快速交換了一個文件袋和低聲確認了交接暗號。
“按照預定方案,人員和裝備已到位。”少校言簡意賅。
“收到,行動開始后,按C計劃封鎖相關(guān)區(qū)域。”袁朗點頭。
“明白!”少校敬禮,迅速帶人引導卡車駛離跑道,消失在通往不同方向的林間小路。
他們的任務是控制莽村外圍的主要路口和可能的逃竄路線,形成無聲的鐵壁合圍。
A大隊則迅速登上卡車,梁瑜的目光掠過不遠處剛剛下降,搭載孟書等人的那架飛機。
略一遲疑,最終選擇了跟隨袁朗所在的卡車先行一步。
他快步走向車尾,正要抬腿,一只布滿老繭的大手伸了過來。
是坐在車尾的許三多。他臉上帶著憨厚樸實的笑容:“來!”
梁瑜沒有猶豫,伸手搭住他的手掌,借力躍上了卡車車廂,在許三多特意讓出的空位上坐下。
面對這位再次跟來的編外人員,袁朗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并未多言。
他清楚梁瑜的身份不簡單——而且其對目標組織的了解也有作用,況且,真正的行動尚未開始。
車輛在經(jīng)驗豐富的駕駛員操控下,在崎嶇不平的林間土路上劇烈顛簸穿行。
他們的目的地是距離莽村約3公里的一處預設(shè)隱蔽集結(jié)點——一個廢棄的林場護林站。
抵達林場護林站后,A大隊如同精密的機器般高速運轉(zhuǎn)起來:
他們迅速建立臨時指揮所,在護林站最隱蔽的房間內(nèi),袁朗、吳哲等人迅速展開。
一張更詳細的莽村地圖被釘在墻上,旁邊架設(shè)起一部野戰(zhàn)保密電臺,和一臺便攜式筆記本電腦。
袁朗親自挑選了齊桓和另外兩名最擅長滲透偵察的老兵,命令道:“齊桓,帶兩個人,換便裝。”
目標:抵近莽村,重點確認三個目標點的實時情況,有無異常崗哨?
注意安全,隱蔽第一!兩小時內(nèi)必須返回報告!無線電靜默,使用備用緊急聯(lián)絡(luò)頻道。”
齊桓等人得到命令迅速換上準備好的破舊便服,臉上抹上塵土,背上不起眼包裹。
將小型望遠鏡和微型照相機藏在里面,還有簡易的素描本和鉛筆,他們的武器是隱藏式的小型自衛(wèi)手槍。
“梁組長,”袁朗轉(zhuǎn)向一旁一直沉默著的梁瑜,“緋蓮組織的人,習慣用什么方式傳遞預警信號?”
梁瑜立刻湊近,回憶道:“他們很警惕,但手段相對原始。
據(jù)我們之前掌握,他們很少用電子設(shè)備,怕被追蹤。
更喜歡用土辦法:比如掛特定顏色的布條、在特定路口擺幾塊特別的石頭,或者…學幾聲特定的鳥叫。”
袁朗立刻轉(zhuǎn)頭,對著即將出發(fā)的齊桓三人沉聲補充:“特別注意!目標可能使用非電子預警!留意異常物品擺放、特定顏色的布條。
以及不合時令地點的鳥鳴聲!尤其是后者,保持警惕!”
“明白!”齊桓三人低聲應道,敬了個簡短的軍禮,隨即如同水滴融入夜色,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護林站。
待三人離開,袁朗不再耽擱,立刻利用這寶貴的等待時間。
對負責三個目標點強攻的組長進行最后的任務細節(jié)推演、風險預判和應急預案調(diào)整。
梁瑜則悄然退出了氣氛凝重的指揮室,來到護林站外圍。
其他隊員都散布在隱蔽處,進行著最后的裝備檢查和戰(zhàn)前休整。
許三多正蹲在一處半塌的土墻后,一絲不茍地檢查著他的自動步槍和微型沖鋒槍的每一個部件,擦拭、拉動槍機、檢查彈匣。
他的嘴唇無聲地快速翕動,反復默背著行動路線和袁朗交代的每一個關(guān)鍵職責點。
梁瑜輕輕走到他旁邊坐下,目光新奇的落在他手中那冷硬的真家伙上。
兩世為人,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這些真實的戰(zhàn)爭利器。
許三多察覺到梁瑜的目光,抬起頭露出他那標志性的憨厚笑容,拍了拍手中保養(yǎng)得锃亮的步槍給梁瑜介紹道:
“這是81杠,皮實耐用火力猛,這個是79微沖,近戰(zhàn)巷戰(zhàn)很好用!”
梁瑜笑了笑,語氣坦誠道:“說實話,我還是頭一回見到真槍呢。”
許三多眼睛一亮,帶著一種軍人特有的自豪感,熱情地建議:“那你要不要來當兵?保家衛(wèi)國,多光榮!”
梁瑜失笑,擺擺手:“我這體格,跟你們比差遠了,還是老老實實干點文書活吧。”
許三多卻不以為然,認真地說:“男子漢大丈夫,沒有不行的!
我以前也瘦得跟豆芽菜似的,我爹總罵我龜兒子、孬兵!你看現(xiàn)在,”
他挺了挺結(jié)實的胸膛,“都是在部隊里摔打出來的!”
梁瑜心中一動,想起了那個番號,試探著問:“說起當兵,我倒是聽說過一個部隊,叫鋼七連。
連長是叫高城,他爸是軍長,不過好像……后來解散了?”
許三多猛地抬起頭,眼中瞬間爆發(fā)出難以抑制的激動光彩:“你知道鋼七連?!我就是鋼七連的兵!”
梁瑜故作驚訝:“真的?這么巧?我記得你們連有首軍歌,特別帶勁,開頭是‘有一個道理不用講’......”
許三多幾乎是不假思索,立刻壓低了聲音,用一種飽含深情卻又無比堅定的調(diào)子接了下去:
“......戰(zhàn)士就該上戰(zhàn)場!是虎就該山中走,是龍就該鬧海洋!......”
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但那股子熱血豪情卻仿佛要沖破這戰(zhàn)前的壓抑。
旁邊幾名正在檢查裝備的A大隊隊員聞聲,只是抬頭看了一眼,臉上露出會心的笑意。
有幾個人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槍身或膝蓋,無聲地打著拍子。
聽著許三多這低沉卻充滿力量的現(xiàn)場清唱,感受著周圍這些鐵血軍人們無聲的共鳴。
梁瑜也不由自主地跟著那熟悉的旋律,輕輕用手指在膝頭敲打著節(jié)奏。
“就是這個味兒了……”他在心中默念。
那句老話怎么說來著?當兵后悔兩年,不當兵后悔一輩子。
他梁瑜這一生注定與軍旅無緣,但此刻。
在這廢棄的林場護林站,能親身感受這份獨屬于軍人的純粹。
也算是圓了心底某個角落的一個念想吧,這份體驗,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