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聞言,眼中陡然閃過一絲狠色。
他本是八面玲瓏的性子,平日里圓滑世故,此刻聽聞有人竟敢算計到他夫人頭上,登時血往上涌。
他猛地抱拳:
"族長放心,此事就交給璉去辦!那老尼姑膽敢算計到咱們國公府的門上,璉兒必讓她吐出實情!"
他語氣森冷,眼中凌厲之色一閃而過。
這事不僅關乎王熙鳳的過錯,更關乎他的顏面。
臨了,賈璉咬了咬牙,又補了一句:
"璉在此立誓,必查個水落石出,絕不讓任何宵小藏在暗處覬覦我賈家門庭!"
賈玌打量著他,眸光微閃,緩緩點頭:"好,你有這份心便好,此事算是我交給你辦的第一件事,莫要讓我失望......"
聽得這般說,賈璉與王熙鳳頓時神色一凜,都明白賈玌話里的意思!
族長——這是想要看見他的能力所在!
想到這里,賈璉眼神愈發銳利,已有幾分鐵腕之勢。
賈玌望著庭外漸暗的天色,將賈璉那突如其來的狠厲之色盡收眼底。
他嘴角卻浮起一絲難以覺察的欣慰——這只慣會鉆營的鳳凰,總算露出幾分猛禽的利爪。
"璉二爺且先去下去準備罷。"賈玌突然開口,目光仍望著窗外被暮色染得暗紅的老梅,"至于二嫂子......"
他微微側過臉,半明半暗的光線里,那雙深潭似的眸子讓人看不真切,"我還有些話,要同她單獨講講。"
賈玌的話剛一說完——
“嚶嚶嚶......”
嗯?!
什么鬼動靜!?
這突如其來的啜泣聲讓賈玌和賈璉同時望去——
王熙鳳,一雙丹鳳眼里噙滿了淚水......快哭了!
賈璉見狀,登時呆住——成親這么多年,他何曾見過王熙鳳這副委屈巴巴的嬌柔樣?
賈玌亦是眉梢微挑,差點沒繃住表情。
他向來知道王熙鳳機變百出,可這般當著他的面扮柔弱哭唧唧的招數,當真是......
又離譜,又莫名叫人不好發作!
王熙鳳心里頭卻如擂鼓一般亂跳——這單獨留下我,怕是要算賬!
"往日他處置族里犯錯的子弟,那些個手段,狠辣得很......畢竟珍大哥與寶兄弟就是如此..."
"我這回雖說算是誤入圈套,沒真釀出禍事,但按他的性子,怕是輕易不肯揭過!"
"眼下我懷里還揣著孕,倒是個護身符......可若他存心要罰我抄經禁足,那也夠嗆......"
越想越怕,她眼皮一翻,手指輕撫額角,身子微晃,一副頭暈目眩的虛弱模樣。
賈璉見王熙鳳這般委屈可憐,心中一軟,又想到妻子腹中胎兒,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
"族長,鳳丫頭她......"
"別叫得這般黏糊,"賈玌眼皮不抬,"你且去辦你的事。"
賈璉猶豫:"可她畢竟......"
"怎么?"賈玌無奈,嗤笑一聲,"還怕我吃了她不成?"
說著,眸光幽深地掠過王熙鳳那微微隆起的腹部,語氣意味深長,"放心,只是說說話。"
王熙鳳:"......"
"完了完了,族長這眼神是什么意思?他該不是要......"
賈璉見賈玌神色莫測,也不好再開口求情,只得擔憂地看了王熙鳳一眼,聲音放低,"你......好好的,等會兒我來接你。"
說完,他轉身退了出去暖亭。
隨著他的退下,其余丫鬟也在賈玌的示意下暫且離開——
亭內霎時只剩下王熙鳳和賈玌兩人,連炭火窸窣的聲響都顯得格外清晰。
王熙鳳手心冒汗,眼睛微垂,不敢看賈玌,心里只盼著他能快點說完,別再折磨她這小心肝了!
賈玌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狀似隨意地問:"西府如今還是你在管家?"
王熙鳳一怔,沒想到他會問這個,謹慎答道:
"回族長的話,確實是我在管著。"
她心里嘀咕——怎么突然問這個?難道是想撤我的權?
賈玌微微頷首,目光轉回她身上,若有所思:
"懷著身孕,還要操持這一大家子的事務......倒是辛苦你了。"
王熙鳳更懵了——這是......在可憐我?
她摸不準賈玌話里的意思,只得干笑兩聲:
"不敢說辛苦,本就是分內的事......"
賈玌聽后輕笑一聲,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抬,示意她坐下:"二嫂子不必站著,坐下來喝茶罷。"
王熙鳳愣了一瞬,心里更加惴惴——這族長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但她也明白,此時推拒反倒顯得心虛,只得緩緩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杯茶水,抿了一口。
茶水微苦后甘,入口卻讓她心口發緊。
賈玌見她坐下,神色柔和了幾分:"不必這般緊張,當真只是閑談。"
王熙鳳勉強應聲:"族長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開口便是。"
賈玌微微一笑,目光卻直直看向她:"我倒有一事,想問問二嫂子——"
他語氣淡淡的,卻又仿佛帶著無形的壓力,"你這些年,作為璉二哥的妻子,自認做得如何?"
王熙鳳手上一抖,險些將茶水灑了出來。
——這話簡直是要誅心!
她腦中飛快思索,不知賈玌問這話是何用意,是不是在敲打她之前與賈璉之間的齟齬?
又或是暗指她此次行差踏錯,壞了婦道?
還是說......他其實是在逼她坦白什么?
手心微微沁出冷汗,她強自鎮定,勉強一笑:"族長這話倒是問倒我了......"
賈玌卻不打算放過她:"哦?二嫂子平時嘴巧,倒是一時答不上來了?"
王熙鳳咬了咬下唇,沉吟片刻后謹慎道:
"璉二爺是我夫婿,自嫁入賈家起,我只想著盡心盡力,做好本分。"
"本分?"賈玌輕輕挑眉,"是相夫,還是持家?或是......其他!?”
王熙鳳心中一突,忙賠笑:
“族長,您這話可折煞我了。在我心里,相夫與持家本就是一體,都是我該盡的責任。
這些年,我協助二爺處理府中大小事務,不敢有絲毫懈怠,一心只為賈家興盛,哪有什么別的心思。”
“二嫂子說得倒是輕巧??梢牢铱矗@相夫持家之道,你似乎并未參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