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五刻,賈政的馬車才緩緩駛出宮門。本應午時二刻就退朝的朝會,因遼東大捷和王子騰一事,竟拖延了整整兩個時辰之久。
馬車行駛在長安街上,窗外人聲鼎沸。
賈政似有所感,掀起車簾一角,只見街邊茶肆酒樓里,百姓們三五成群,都在熱議遼東戰事。
"聽說了嗎?賈都督在遼陽大捷,那皇太極就差點死在那里了!"
"何止啊!我表哥在兵部當差,說賈都督陣斬了兩位旗主呢!"
"陛下在朝堂上都說了,賈都督是咱大慶的衛青霍去??!"
馬車轉過鼓樓大街,只見幾個說書人站在高臺上,周圍圍滿了聽客。那說書先生一拍驚堂木,聲若洪鐘:
"諸位且聽!今日奉天殿上,保齡侯史大人第一個出列,說咱們賈都督十七歲就立下四大軍功——先登、斬將、奪旗、陷陣,樣樣俱全!"
臺下頓時一片嘩然。
一個背著菜筐的老農瞪大了眼睛:
"十七歲?我家那小子十七歲還在田里捉蛐蛐呢!"
“什么,你居然連賈都督的年紀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敵國派來的奸細?!”
“哪里哪里,我們中出了一個奸細!?”
“......”
說書人繼續道:
"更驚人的在后頭!林大人當場就說,衛青霍去病能成不世之功,全因遇上了漢武帝。而咱們賈都督能這般了得——"
他故意拖長了聲調,引得眾人伸長脖子,
'因遇上了咱們陛下這樣的明君!"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嘆。
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激動地拍案:"妙??!這不就是說,咱們陛下比漢武帝還要圣明嗎?"
這時另一個說書攤上,一個白發老者正搖頭晃腦地吟誦:
"陛下金口玉言,說看賈都督的才能,非將領者如同井底之蛙看月亮,只見其光;就算是宿將,也不過像蜉蝣望天,只能感嘆其高遠!"
"這話說得..."另一個穿著綢緞的人喃喃自語,"怕是要流傳千古?。?
賈政聽著這些議論,心頭又是驕傲又是忐忑。
正欲放下車簾,忽聽一個稚嫩的聲音問道:"爺爺,那賈都督和陛下,到底誰更厲害呀?"
那老者哈哈大笑:
"傻孩子,這就好比問寶劍和鑄劍師誰更厲害。沒有明君慧眼,哪來名將建功?陛下識人之明,用人之膽,這才是真正的千古一帝??!"
賈政聽得心驚,這些市井小民竟連剛剛朝堂之上的事都知曉得如此詳盡,真是奇怪至極!
放下車簾,靠在車廂上,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猛地一晃,將賈政從回憶中驚醒。
"老爺,到府了。"小廝在車外輕聲提醒。
賈政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冠。
下車時,他抬頭望了望榮國府巍峨的匾額,忽然覺得這座他生活了半輩子的府邸,此刻竟顯得如此陌生而遙遠。
"二老爺?"
門房見他發呆,小心地喚了一聲。
賈政這才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問道:"老太太可在榮慶堂?府里其他人呢?"
門房連忙躬身回答:
"回老爺的話,老太太一早就吩咐人在榮慶堂備好了茶點,就等著老爺下朝吃宴席呢。
這會兒就連環三爺和小蘭大爺都從國子監回來了,正在老太太跟前伺候著。"
賈政聞言眉頭微皺,抬頭看了看天色。
夕陽已經西斜,將榮國府的飛檐翹角鍍上一層金邊。
他這才驚覺,竟已是酉時初刻了。
"這么晚了..."賈政喃喃自語,隨即整了整朝服,"去榮禧堂。"
穿過垂花門時,賈政遠遠就聽見榮禧堂里傳來陣陣說笑聲。
穿過垂花門時,賈政遠遠就聽見榮禧堂里傳來陣陣說笑聲。
賈環那清朗的聲音格外響亮:
"老祖宗您是不知,今日國子監祭酒大人特意把我們幾個叫去,當著眾監生的面說:
'爾等當以賈都督為楷模,讀書報國,方不負圣賢教誨!'"
賈政透過雕花窗欞望去,只見賈環身著月白儒衫,眉目間已褪去往日的輕浮與懦弱,倒顯出幾分讀書人的清朗氣度。
手執茶盞,神采飛揚地說著話。
見此,賈政心中不由些許寬慰起來!
一旁的賈蘭連連點頭:
"環叔說得極是。祭酒大人還特意講解了'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道理,說玌二叔正是這般人物。"
賈母聽得眉開眼笑,手中佛珠轉得飛快:"好好好!有玌哥兒這個族長在,我們賈家可謂是光耀門楣啊!"
王熙鳳見狀,壓下心中對自家叔叔的擔憂,立刻堆起滿臉笑容湊上前去:
"老祖宗,要我說啊,您老人家今后只管安心享福便是。
有玌兄弟這樣出息的族長在,咱們賈家的榮光定能再現,說不定比當年寧榮二公在世時還要風光呢!"
她邊說邊給賈母捶著肩,眼波流轉間又添了句:
"您沒聽外頭人說嗎?陛下金口玉言都夸玌兄弟是'大慶的衛霍',這可比當年老太爺們得的評價還要高呢!"
賈母被這番話逗得開懷大笑,拍著王熙鳳的手道:"你這猴兒,就數你嘴甜!不過話說回來..."
老太太忽然斂了笑容,眼中泛起淚光,"若是國公爺在天有靈,看見后輩這般出息,不知該有多欣慰。"
王熙鳳見狀,連忙遞上帕子,柔聲勸道:"老祖宗快別傷心,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堂內眾姊妹也都聚在一處。
探春正與史湘云低聲討論:"陛下那句'井底之蛙窺月'的比喻,當真是精妙絕倫。"
史湘云點頭道:"可不是?這般評語,怕是要載入史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