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剛過,遼陽城仿佛被夜幕溫柔包裹,陷入沉睡。
總兵府后院的都督寢室內,賈玌身著一件樸素的中衣,一床微微發涼的薄被蓋著肚臍眼,整日的指揮與征戰讓略感疲憊的他難得睡個安穩覺。
“咚咚咚 ——”
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打破了夜的寧靜。
賈玌猛然睜眼,銳利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門口,右手條件反射般按在枕下的尚方寶劍上。
“誰?”
“都督,是屬下林宇!”
門外傳來林宇刻意壓低的嗓音,透著一絲緊張,“有緊急軍情!”
賈玌皺起眉頭,立刻翻身坐起,一把抓過搭在床邊椅背上的常服披上。
"進!"
“吱呀”
門被推開,林宇快步沖入,身上的勁裝還帶著夜露的濕氣。
來到賈玌跟前,雙手呈上一封密信:“都督,請看!”
賈玌接過林宇遞來的密信,左右仔細翻看了一下。
這密信外觀與普通信件無異,只是封口處并無任何特殊的標識或蠟印,這讓他心中不禁生出幾分疑惑。
抬頭看了林宇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詢問之意,但林宇只是緊抿著嘴唇,搖了搖頭,示意賈玌先行查看。
賈玌不再多言,輕輕撕開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紙。
“......”
看完信后,賈玌挑了挑眉面上露出些許玩味之色,似乎對這信中的內容既感到意外,又覺得有趣。
他沉思片刻后,轉頭看向林宇,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你覺得他想要干嘛呢?”
林宇見賈玌問他,撓了撓頭,眼中滿是露出智慧的光芒。
“也許是陷阱,就是為了騙都督前往后伏殺!”
賈玌聽完林宇的分析,輕笑一聲,將密信隨手放在燭火上點燃。
火苗跳動間,照得賈玌的面容忽亮忽暗。
"備馬!"
林宇聞言,神色一凜。
“遵命!”
說完,他轉身快步走出寢室。
——————
遼陽城外三十里,黑松林。
夜色如墨,伴隨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幾處篝火在一處搭起的帳篷下搖曳閃爍;
火光映照在一數名身著鎧甲的人影上,勾勒出他們冷峻的輪廓。
"貝勒爺,時辰已過,那賈玌怕是不會來了!?"
"不急,再等等,像他那樣的男人,不可能不來的!"
聽見蘇察阿禮如此說,蒲鮮萬奴也是無言,望著蘇察阿禮閉目養神的模樣;最后無奈與一旁面色不好的穆魯對視一眼,均是看出雙方眼中的煩躁!
畢竟他們加起來就不過七八人,若是那賈玌......
相當于今夜把命賭在了今夜!
再過一會,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蘇察阿禮猛地睜開眼睛,銳利的目光穿透雨幕。
"來了......"
吐出一口濁氣,蘇察阿禮站起身來,看著逐漸清晰的人影,內心反而平靜下來。
他抬手示意身后緊張的護衛們不要輕舉妄動。
"都別動!"
賈玌一行七人騎著高頭大馬,毫不避諱地直沖而來。
每一匹戰馬都膘肥體壯,顯然都是精心挑選的良駒。
每個人左右還牽著兩匹備用的戰馬,馬蹄踏在泥濘的地面上,濺起陣陣水花。
"保護貝勒爺!"
蒲鮮萬奴和穆魯見賈玌等人依舊沒有停頓的意思,瞬間大駭,幾乎是同時拔出佩刀,擋在蘇察阿禮身前。
其余幾名鑲藍旗精銳也迅速圍成一圈,刀劍出鞘,寒光閃閃。
就在雙方即將相撞的剎那——
"吁!"
賈玌猛地勒緊韁繩,胯下戰馬前蹄高高揚起,發出一聲嘶鳴。
馬蹄重重落下時,濺起的泥水幾乎要甩到蘇察阿禮的臉上。
雙方距離,不過三步之遙。
"貝勒爺好膽色!"
賈玌居高臨下地看著被護衛們團團圍住的蘇察阿禮,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而后仰頭左顧右盼;
"本督還以為,你們會直接安排什么八百刀斧手呢。"
蘇察阿禮推開擋在身前的護衛,上前一步,走出帳外,雨水順著他的鐵盔滑落,卻掩不住他眼中的精光:
"賈都督說笑了。別說什么刀斧手了,就算把整個鑲藍旗都搭上,也留不住您這樣的英雄!"
“英雄!?”
賈玌聞言大笑,笑聲在雨夜中格外清朗:
"有意思。那貝勒爺深夜約本督來這荒郊野嶺,總不會就是為了說幾句奉承話吧?"
蘇察阿禮微微欠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都督何不下馬一敘?帳篷里備了好酒,正好驅驅這夜雨的寒氣。"
賈玌掃了眼那頂簡陋的帳篷,又看了看蘇察阿禮身后那幾個如臨大敵的護衛,突然翻身下馬:
"好啊,本督倒要看看,鑲藍旗的旗主,倒地有什么要說的!不過......"
賈玌高大的身軀徑直走到蘇察阿禮面前,兩人四目相對,都是十幾、二十左右的年紀,卻各自統領千軍萬馬!
"蘇察阿禮..."賈玌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你知道的,今晚若是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
他的手輕輕拍了拍劍柄,劍鞘與鎧甲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片黑松林,就是你們的埋骨之地!"
蘇察阿禮身后的護衛們聞言,立刻又緊張起來,手按刀柄。
穆魯更是緊張的已經將刀抽出了半截。
"不得無禮!"
見麾下將領如此魯莽,蘇察阿禮厲聲大喝,隨后轉向賈玌,露出一個苦笑:
"都督何必動怒?我既然敢來,自然帶著誠意。"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不如進帳詳談?這雨越下越大了。"
賈玌盯著他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展顏一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