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遼陽總兵府內
皇太極端坐于主位之上,神情凝重。濟爾哈朗、岳樂、范文程等一眾將領分列兩側,氣氛壓抑而沉悶。
屋外,時不時傳來沉重的轟鳴聲和撞擊聲,使得在座眾人的心情極為煩躁。
皇太極皺了皺眉頭,打破沉默,看向下方將領:
“這半個月來,賈玌那賊子動作不斷,如今情形究竟如何了?誰來詳細說說!”
岳樂出列,單膝跪地,皺著眉頭回稟:
“皇上,賈玌手段狠辣,命人斷了護城河水源,又在城外三面筑起土壘,架起‘復遼炮’,日夜轟擊。
咱城墻上的塔樓等防御,已被轟得破敗不堪,若不是城墻堅固,早被轟塌。
而且,慶軍還四處散布謠言,說要困死咱們,只會圍而不攻,使得城內軍心浮動,士氣低落。”
皇太極眉頭擰成死結,一拳砸在桌上:
“哼,賈玌小兒,果然有些手段!”
范文程上前一步,拱手道:
“皇上,敵軍圍城不攻,意在消磨我軍意志!
皇上御駕親征,本是激勵士氣,讓我軍上下一心,士氣高昂。
可賈玌此舉,就是想通過長時間的圍困,切斷我軍補給,再加上謠言蠱惑,一點點抵消您御駕親征帶來的士氣優勢。
時間一長,將士們看不到突圍的希望,又面臨糧草短缺、敵軍炮擊的壓力,當初高漲的士氣自然會逐漸萎靡,甚至生出恐慌之心。
如此一來,我軍戰斗力必將大打折扣,他便能以最小的代價謀取最大的戰果。”
皇太極聞言,眼中寒光一閃,冷聲道:
“愛卿所言極是!
朕記得你曾與朕提過,賈玌此人極擅用‘兵勢’之道。
深諳《孫子兵法》中‘以正合,以奇勝’精髓,善于借勢而為,以最小的代價謀取最大的戰果。
如今他圍而不攻,斷我水源,轟我城墻,散播謠言,是想借‘勢’壓我,一步步瓦解我軍斗志。”
說罷,站起身,掃視眾將,語氣愈發凌厲:
“然而,賈玌雖擅用‘兵勢’,卻忘了一點——‘勢’乃雙刃之劍,既能傷人,亦能傷己!
以為憑借‘復遼炮’和謠言便能壓垮我軍,卻不知我軍將士皆是百戰之師,豈會輕易被他所懾?
更何況,朕御駕親征,親臨前線,便是要讓全軍上下明白,朕與將士們同生共死,絕無退縮之理!”
話音剛落,濟爾哈朗挺身而出,單膝跪地,神情激昂地說道:
“皇上圣明!我大清將士向來英勇無畏,豈會被區區困境嚇倒。
末將愿率敢死隊出城,與敵軍決一死戰,定要讓賈玌那賊子知道我軍的厲害,愿為皇上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眾將紛紛響應,齊聲高呼:“愿為皇上赴死,誓與遼陽共存亡!”
聲音響徹總兵府,一時間士氣大振。
皇太極臉上露出一絲欣慰之色,正要開口安撫眾將,突然,原本震得人耳膜生疼的城外炮火聲戛然而止。
眾人皆是一愣,氣氛有些尷尬起來!
為何戛然而止?那是到晌午了!
這半個月以來,慶軍每天到這個時候都會準時停止炮擊去吃飯,吃完飯就又會繼續開炮轟擊。
如此規律的作戰節奏,看似是日常習慣,卻仿佛是在公然嘲諷他們被困城中的無奈處境。
“哼,好一個準時準點!”皇太極面色難看,冷哼一聲,雙手緊緊握拳,骨節泛白,“他們把這攻城之戰當作每日按部就班的差事了不成?竟敢如此輕視我大清!”
皇太極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目光掃過眾將,沉聲道:
“諸位,賈玌小兒如此囂張,朕豈能坐視不理?
傳朕旨意,即刻隨朕登上城墻,朕要親自會一會這位大慶的‘北伐都督’!”
眾將聞言,皆是一驚。濟爾哈朗連忙勸阻道:
“皇上,萬萬不可!城墻之上炮火連天,危險重重,您乃萬金之軀,豈能輕易涉險?若有不測,臣等萬死難辭其咎!”
皇太極擺了擺手,語氣堅定:
“無妨!朕御駕親征,本就是為了與將士們同生共死。
若連城墻都不敢上,如何激勵士氣?
更何況,自廣寧之后,如今已過去將近一年之久。
這一年里,朕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如今倒也想看看,這位讓朕寢食難安的對手,是否還如同腦海中那般模樣!”
見皇太極心意已決,眾將不敢再勸,只得紛紛跟隨,護著皇太極登上城墻。
城墻上,寒風凜冽,炮火雖已停歇,但空氣中仍彌漫著硝煙的味道。
皇太極站在城頭,望向城外連綿不絕的慶軍營寨。
只見營寨井然有序,旌旗招展,隱約可見“賈”字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皇太極冷笑一聲,高聲喝道:
“賈玌!朕在此,可敢現身一見?”
......
“都督,此乃蘇瑾言將軍急報!”
賈玌接過密信,迅速拆開閱覽,眉頭微微舒展,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熊文龍見狀,也是眼饞不已,忍不住問道:
“都督,可是遼東半島又有好消息傳來?”
賈玌將密信遞給熊文龍,淡淡道:
“蘇瑾言如今勢如破竹,遼東半島已無重兵把守,許多清軍甚至棄城而逃,或是開城投降。
如今,復州衛已收復,他們正趕赴金州衛,不日便可徹底掌控遼東半島。”
熊文龍接過密信,迅速瀏覽一遍,看到捷報部分,臉上頓時露出喜色,拍案道:
“好!蘇將軍果然厲害!如此一來,遼東半島盡在我軍掌控之中,屆時我等便無后顧之憂...嗯!?”
話未說完,熊文龍的聲音戛然而止,眉頭緊鎖,看著信的后半部分,臉色也有些凝重。
熊文龍抬起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擔憂:
“都督,蘇瑾言將軍在信中提到,蘇察阿禮率鑲藍旗幾萬大軍,已拋棄朝鮮,南下遼東半島,意圖突襲我軍后方!”
此言一出,帳內眾將皆是一驚。
毛志遠忍不住皺眉道:
“蘇察阿禮竟敢南下?他不是一直在朝鮮駐守嗎?怎會突然放棄朝鮮,直奔遼東半島?”
賈玌聞言,神色依舊平靜,緩緩起身,走到沙盤前,手指輕輕點在遼東半島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