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赫野不知道想些什么，很平靜地點了點頭：“我知道。”

他知道，現在是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

所以他告訴自己不能多想。

掛號以后，檢查做了很多。

出結果以后，醫生拿著單子搖頭：“很奇怪，沒什么問題啊。”

“那孩子怎么昏睡不醒？”

上了年紀的醫生搖頭：“這個確實可疑，孩子如果沒有說哪里不舒服，先好好休息幾天吧，你們這長途顛簸孩子肯定需要一個環境適應，嗜睡也情有可原。”

“可是他從來沒有這樣過，而且在路上他已經昏睡了很長時間。”

“要不，你們再換個醫院去查查？”

陸安苒沒見過這么不負責任的醫生，忍不住大聲斥責：“你這話什么意思？看不好就趕人，有你這么當醫生的嗎？”

“可你們這單子上確實沒有任何異常。”

“那說明你沒本事！”

陸安苒還想繼續教育這個庸醫時，沈赫野攔住，“我們先回去吧。”

懷里的牙牙似乎被剛才的聲音驚醒，抬起頭努力扯出一抹笑：“媽媽，我沒事，你不要擔心了。”

別看陸安苒平時看起來對牙牙很嫌棄。

嫌棄他像個小尾巴似的纏著自己。

嫌棄他跟自己搶薯片，搶游戲機，嫌棄他沒事喜歡裝小大人。

但實際上，通過這一年多的相處，她早就習慣了牙牙的存在。

這個小家伙人小鬼大，帶給她不少快樂。

這一刻，陸安苒被牙牙懂事的樣子弄得心里不是滋味。

“牙牙，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告訴媽媽好不好？”

牙牙伸手要抱抱。

陸安苒接過來，牙牙趴在她肩上，像以前那樣，牙牙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媽媽，我沒事，你不要難過，要快樂，要跟爸爸好好的，牙牙，好愛你們……”

耳畔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聽不見。

原本安撫自己的小手也疲軟的滑下去，軟趴趴的搭在自己肩上。

陸安苒半晌沒反應過來，倒是沈赫野催促醫生檢查，“醫生，你快幫我看看。”

行醫三十年的醫生也沒見過這么特殊又奇怪的患者。

趕忙將人送進搶救室里。

搶救室外，陸安苒靠著沈赫燁肩膀，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沈老師，牙牙會不會……”

沈赫野懂陸安苒的欲言又止。

沉默了很久，用力握住她的手，“不會，你別想太多。”

陸安苒一直很相信沈赫野。

可是在這一刻，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不知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打開。

陸安苒率先撲上去，“醫生，我的孩子怎么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面色堪堪地搖頭：“我們盡力了，他這種情況太罕見了，目前生命體征平穩。”

“你這話什么意思？”陸安苒失控地抓著醫生的手：“你是醫生啊，不是說沒什么問題嗎？那他為什么還昏睡？”

“這位小姐，我們理解你們家屬的心情，但目前醫學發展是一個不斷探索研究的歷程，很多疑難雜癥也是出現以后才被命名。”

這話什么意思？

陸安苒沒聽懂。

她眼巴巴地看向沈赫野。

他是學霸，他這么聰明，肯定聽懂了吧？

沈赫野把陸安苒拉回來，對醫生說：“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

沈赫野的沉默印證了她剛才的直覺。

陸安苒沖離開的醫生大喊：“去哪兒啊？你給我回來！”

沈赫野從后面緊緊抱著陸安苒，任憑她怎么拍打都沒有松手。

心里一直緊繃的那根弦，在這一刻忽然崩斷。

陸安苒從來沒有這么狼狽過。

不管是爸爸對媽媽惡語相向，或是爸爸帶著陸安念上門，或者是陸安念挑釁自己。

她都沒這么害怕過。

可是這一刻，她怕了。

那種說不出來的隱隱心慌，在這一刻將自己吞噬。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體力耗盡，昏昏沉沉倒在沈赫野懷里。

沈赫野一點一點擦掉陸安苒臉上的淚痕，把她交給喬時。

“麻煩你幫我照顧她。”

少年沉眸里填滿無奈和沉重，他走進搶救室里，看著護士們將牙牙推進病房。

滴滴滴的儀器聲有節奏地律動。

護士檢查以后，對沈赫野說：“放心吧，這些儀器隨時監控他的生命體征，說不定過幾天孩子就醒了呢。”

“謝謝。”

護士離開后，沈赫野沉重又疲憊地守在病床前。

牙牙像睡著似的，安安靜靜地躺著。

昨日的歡笑嬉鬧，像一場遙遠又陌生的夢。

喬時送陸安苒回去以后，用干凈的毛巾擦干她臉上的淚痕。

走出病房以后，喬時給江啟明打過去電話。

“江總，苒苒的意思是讓我偽造一份假的合作方案。”

“只是陸世豪估計不那么好糊弄。”

江啟明思考了一會兒，作出決定：“你真實的數據給苒苒，讓她交給姓陸的！”

喬時有點驚訝，忍不住提醒：“云想科技雖然是幾個大學生創辦，但前期數據庫里的數據可是通過大量實際數據支撐，才搭建起來的，您該知道采集數據，費時又費力。”

“我知道，給苒苒，我們放長線釣大魚！”

江啟明既然做出決定，喬時只能照辦。

陸安苒睡醒時凌晨三點，她有點口渴，起床看到床頭的項目書，上面夾著一張便利貼——

【苒苒，這是項目書，我有事先回公司了，明天再來看你。】

陸安苒不知道喬時給的數據是真實的，沒敢耽擱的拍照發給陸世豪。

陸世豪沒想到陸安苒速度這么快。

有點擔心給的數據是假的，當即就把數據傳輸給朱懷文。

朱懷文之前和江啟明因為云想科技項目，爭得頭破血流，最終不敵江啟明，敗下陣來。

拿到數據以后，朱懷文大笑：“你這個女兒還真是有本事，這數據價值連城！”

陸世豪沒想到陸安苒竟然這么輕易做到了，當即喜滋滋地沖朱懷文邀功：“那朱總，既然拿到了真實實驗數據，我們新項目什么時候開始？”

朱懷文在江啟明手里吃癟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壓他一頭，當然要趁熱打鐵，給他沉重一擊。

“明兒我就讓財務把第一輪融資轉過去。”

陸世豪大喜，“謝謝朱總，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