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夏桎就被一輛黑色轎車接走了,那輛轎車被擦得噌亮,有些晃眼,田園低下頭,繼續(xù)吃。
假期最后一天,田園沒有去夜市,她去了圖書館,把前幾天看那些書看完,可能是假期快要結(jié)束了,這天圖書館連個空位都沒有,田園坐在角落及,直到中午才有了空位。
田園看得認(rèn)真頭未抬一下,直到陽光傾瀉的地方被一摞書擋住,她仰頭,看見站在背光面的少年,依舊還是無袖衫,只是今天換成了灰色。
他好像永遠(yuǎn)都是黑白灰,那么好看的臉穿粉色應(yīng)該也會好看吧。
“這些你應(yīng)該也會喜歡。”
夏桎說完轉(zhuǎn)身坐在她前面一排的座位,似乎很肯定她不會拒絕。
刺眼的光線慢慢下滑,變成暖黃的色調(diào),街道上的路燈也通通亮起。
田園看下了前面的位置,他也還沒走……
“砰!”
一把菜刀拍在田園眼底,發(fā)出聲響,周圍的人紛紛往這邊看。
田園一直低著頭,這邊菜刀她認(rèn)識,她從九歲就開始用它了。
“跟老子回去!”
渾濁沙啞的聲音像是野獸般的低吼,穿透她的鼓膜。
她掀起眼皮,淡漠到極致地看著他,沉默半晌,她問:“張嬸又和你說了什么?”
接著,她薄唇彎出些嘲諷的弧度,“你該認(rèn)她作親姐。”
她話音落,田淮清兇狠的目光有瞬間的躲閃,不過又很快恢復(fù),他扯著田雨的手腕不管她是否會撞到,用力將她拽起,徑直走向樓梯。
田園冷著一張臉,路過夏桎時,瞄了一眼,他正在看著自己。
田淮清將她強(qiáng)拉硬拽,經(jīng)過一個巷子口時田園掙開了他,搶過他手里的菜刀,反手將刀口抵著自己的脖子。
天氣預(yù)期的大雨臨期而至。
田園站在雨中,身上的T恤已經(jīng)被淋透。
“她把你視為出路,你卻擊潰她的信仰。現(xiàn)在輪到我了,是嗎?”
雨聲太大,她只能竭力嘶吼,但說完前面那句話她已經(jīng)沒了力氣,后面那句更像是自己呢喃。
相比田園,田淮青更顯狼狽,他拘著身體,猩紅的眼被雨水不停沖刷,嘴里喊著:“我沒有讓她那么做!”
“你自己畫地為牢,為什么非要拉上我!!”
這些年但凡她有出去的想法,有異性和她說話,她都免不了一頓毒打,這些本不是錯,更不是她的錯。
田園閉上眼,雨水順著臉頰滑落,再次睜眼時,眼里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她把刀扔在地上,對他說:“我和她不一樣,用死來逼人認(rèn)錯我做不到。”
田淮青最后是被警察帶走的,田園在警察來之前就離開了,走的時候田淮青并沒有攔她。
田園在街道的最后一個巷口前停下。
大雨已經(jīng)變成絲絲小雨,在路燈照耀下變成白絲飄在少年打的黑色傘面上。
夏桎手里提著東西,看見她時將東西提高往她的方向遞了遞,“好巧,要一起嗎?”
田園揪著一點衣擺在指腹間來回摩挲,不知是怕被可憐還是怕人看出她的狼狽,她說了個“好。”
她跟著夏桎到了附近一處橋洞下,兩人誰也沒說話,只盯著被雨水滴起的漣漪,夏桎時不時給她遞吃的,他遞什么她吃什么。
良久,少女沙啞的聲音蓋過了橋沿的滴水聲。
她說:“謝謝。”
“好像我每次狼狽的時候都能遇見你。”
田園說完,彎起唇角扭頭看他,他的衣服好像也濕透了。
“你知道在水里窒息是什么感覺嗎?”夏桎沒有順著她的話。
“不知道。”
夏桎開了瓶易拉罐,仰頭喝下,語氣輕松地說:“瀕死時的無力感和快感。”
田園想起被張嬸罵小狐貍的那回,那天是她媽媽下葬后的第三天,舅舅按著她的頭往水里壓,剛開始她拼命掙扎,后來她想,死了就能見到媽媽了,想著她就在水里笑了起來,當(dāng)她再睜開眼,頭頂依舊是灰色的瓦片。
田園嘴角彎得更大,她輕笑出聲,湖面的光映在她的眼瞼,一閃一閃的。
“笑什么?”
夏桎問她。
“你說的那種感覺,我竟然經(jīng)歷過,很好笑不是嗎?”
夏桎沒了聲,只靜靜地看著她。
田園還是看不懂他的眼里說的是什么,將頭轉(zhuǎn)了過去,喝了口水。
沉默數(shù)秒,夏桎說:“我也經(jīng)歷過,并不好笑。”
沉默再次充斥在他們周圍。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左右,田園出聲打破死寂,“別說,行嗎?”
她懇切的語調(diào)里透著祈求。
夏桎沒應(yīng),她補(bǔ)充道;“今天的事。”
小長假結(jié)束,教室里嘰嘰喳喳的,同學(xué)們恨不得把這幾天自己的趣事和所見所聞倒個干凈。
夏桎不知道什么時候搬了座位,坐在了中間列的最后一排。
宋暖暖前后桌都聊完后,偷偷刷起手機(jī),田園耳根也難得清凈一會兒。
沒一會兒,耳邊響起了猴叫聲。
“園園,你這張臉長得可太出息了!”
田園寫字的手被宋暖暖晃得拿不住筆,她掀起眼皮看最罪魁禍?zhǔn)祝闻R相地把手機(jī)移到她眼下。
“你看看評論,算是要你聯(lián)系方式的。”
宋暖暖咧著嘴,聲音里的興奮都快要蹦出來了。
田園掰開她的手,拿起筆,“忘記程雄對著你說話的口氣了嗎?”
宋暖暖還沒過癮,趴在她的手腕上伸著脖子看她寫字。
“舉報信?”
宋暖暖下意識看了眼周圍,壓低聲音,“程雄不是放過我們了嗎?怎么還舉報?”
田園瞥她一眼,“公告欄上我們的名字到現(xiàn)在還在。”
“嗯。”宋暖暖用力點頭,“那我也寫,人多力量大。”
自從田園躲鏡頭那個視頻曝光后,站在一班走廊上的男生越來越多。
宋暖暖每天都會和她匯報那個班的誰誰誰又來了,那個的班誰誰誰好帥也來了,但看得久了也就沒了新鮮感。
她望著田園認(rèn)真寫題的側(cè)臉嘆了口氣:“園園,男生是不是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田園不理她,也不耽誤她自顧自地說,“每天往你身上貼眼珠子的人烏泱烏泱,給你送情書的卻沒有一個。男生啊!”
她仰天長嘯時陸遲遇恰好從教室后門進(jìn)來,“我們男生怎么著你了?”
“不可靠!”
“嘁!”陸遲遇面朝她們,坐在夏桎前面,也不管會不會打擾他睡覺,開始硬聊,“哎,程雄回到原位了你知道嗎?”
夏桎沒應(yīng),宋暖暖倒是反應(yīng)極大。
“真的嗎?”
“哈哈,搶打出頭鳥,高調(diào)死得早。不過怎么突然被降了。”
“聽說是被舉報的,具體不清楚。”
宋暖暖和陸遲遇聊得起勁,田園坐在旁邊,桌上的書從始至終都是那一頁。
“園園,你說是不是我們舉報成功了?”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