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朝前在千戶門廊里帶路,或是開門,或是關(guān)門,或是直行穿越長廊,或是打開隔間暗道,每一步都宛如在自家過道那般輕車熟路,而這樣的熟練在帝朗和驚風(fēng)眼中既感疑惑,又覺心安,憑借著腦海中那過目不忘的記憶,很快羅天三人便來到了那早已失去吸力的漩渦跟前。
也許是從千戶門廊離開后羅天的經(jīng)歷增多的緣故,再次看到這個漩渦,剎那間給了羅天一種熟悉的感覺,這扇“門”或許初見時還沒覺得有什么,再見時竟然讓他聯(lián)想到了暗。
“這是……神魔道。”
驚風(fēng)看著眼前巨大的早已停擺的漩渦之門驚訝的說道,待得慢慢靠近之后,用心感受那上面所殘留的氣息,更是肯定的補充道。
“果然沒有錯,這的確是通往神界的一條通道,只是這條通道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的疑問也引來了帝朗的疑問,只聽帝朗問道。
“難道來時你并不能確定這里有一條通道?”
要知道驚風(fēng)提到佛子骨塔有一條通往神界通道的時候可是在那海外孤島,如此遙遠的距離難不成驚風(fēng)也能從萬里之遙的所在感受到這里充斥著神界氣息?
這絕不可能,所以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驚風(fēng)知道神界和佛子骨塔的聯(lián)系,并且確定這里一定有一條通道。
但此時的羅天卻知道,這兩個答案都不對,而正確的答案應(yīng)該是——
“神界和人界有著截然不同的生存環(huán)境,而在人界這種靈氣淡薄的大地是無法制造出通往神界的傳送門的,唯有在神界那種高密度的地方才行,但或許……還有一個地方也可以。”
羅天的話在為帝朗解惑的同時,也引起了驚風(fēng)的注意,因為這就是他想要說的話,帝朗雖然了解羅天的一些秘密,但驚風(fēng)卻未必了解,所以此時的他在充滿質(zhì)疑和警惕的看著羅天的同時,也在內(nèi)心中重新評估著眼前的這個人。
“也就是說,若是這里沒有這條通道,驚風(fēng)你也可以在這個地方重新建造一條通道。”
帝朗的話音落下,驚風(fēng)同時也迎來了羅天的目光,幾乎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目光,那目光中充斥著質(zhì)疑,也還有一絲挑釁,不過很快驚風(fēng)就坦言道。
“我做不到。”
他的這個回答解答了此刻羅天心中所有的疑問,是的,他做不到,畢竟他不是這條通道的擁有者,還記得當初聽堯天提到過,神界的確有能夠往來人界的通道,但這樣的通道大多數(shù)都掌握在更神秘之人的手中,而像驚風(fēng)這種愿意棲息在人界,并且以報恩的形式長久待在帝朗身邊的“純種”神界之人,就算他之前掌握有這樣一條通道,但也早已被回收了,畢竟神界斷然不會給自己留下這樣的一條隱患。
也許是從驚風(fēng)的目光中察覺出了一點東西,此時的帝朗又看向了羅天,幾乎是在同時,帝朗的心中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當初同樣是在這里,我的一個朋友進入到了這扇門的里面,雖然我并不清楚這扇門是否還能夠正常開啟,不過我相信,若她真當我是她的朋友,一定會為我預(yù)留下一點希望的。”
羅天的這番話說的好似一點都不確定的樣子,但帝朗卻還是笑了,因為他知道羅天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證明他至少已經(jīng)有五分以上的確定了。
羅天沒有再去理會驚風(fēng),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還是他當真看出了什么,畢竟——羅天和神界基本上沒有什么關(guān)系,要說有關(guān)系那也是和神性的關(guān)系,但存在于現(xiàn)實世界當中的那個神性早已在千百年前死透了,更不可能會遺留下什么能夠坑到羅天的神界氣息之類的后患,所以羅天幾乎可以斷定,一定是自己身上有其他的東西引起了驚風(fēng)的警覺心,而且是和神界有著直接關(guān)聯(lián)性的東西。
難道是自己身上的那枚天悲玉?
羅天按下了所有的心思,重新看向了眼前的漩渦之門。
就如同天下五族有著不同修煉方式的同一門規(guī)則一樣,傳送門這種東西也是同樣,甚至于天地萬物也是如此,但不同的境界,卻有著截然不同的能夠激活這些特殊物質(zhì)的方式,如果羅天想要用制造夢境獨立空間那樣的方式在神界制造一個特殊的空間,那絕對是無效的,畢竟羅天根本就不知道神界的空氣成分以及環(huán)境分布,不搞懂這些東西,一切都是枉然。
但是在千戶門廊這個地方,羅天并不會有任何窒息的感覺,他能夠正常呼吸自然空氣,這至少能夠證明一點,那就是這里的空氣密度和人界沒什么兩樣,但倘若這里充斥著那種完美濃度的靈氣,羅天恐怕早就已經(jīng)窒息而亡了。
隨著羅天開始動手處理眼前的漩渦之門,一旁的帝朗和驚風(fēng)各自的心中也在這次奇遇展開的同時產(chǎn)生了一些隱患,畢竟在過去兩個可謂是知根知底,甚至相扶相持的人,卻在這一刻感到對方有些陌生了起來。
“你有些話沒有告訴我。”
帝朗率先打開話匣子,對此驚風(fēng)并沒有言語,的確,他隱瞞了一些事情,雖然說人都會有秘密,但自己所隱藏的這些秘密卻并不屬于那種誓死都要捍衛(wèi)的秘密,也不是影響到多個以上人的性命的秘密,而僅僅只是他的一種偏私罷了。
“抱歉,我……有我的理由,若是時機到了,我一定會說的。”
驚風(fēng)的說辭顯然無法讓帝朗滿意,這一趟行程原本在帝朗的計劃當中,但隨著海外孤島一行,計劃中途受挫的時候,他就知道變數(shù)早已脫離了計劃本身,又或者是臨時起意決定陪同羅天前往神界的他,并沒能更完善的預(yù)估此次計劃的風(fēng)險性,又或者是他對神界的認識還不夠充分,以至于對煉妖皇的認識也不夠。
但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驚風(fēng)明明知道,他可以提早一些把話說明白了,哪怕是以一種所屬于自己的見解委婉的提出建議的方式,謹慎的告訴他們此行有可能會無功而返,而那樣的話,就算羅天和帝朗仍舊決定一意孤行,也不至于是現(xiàn)在這樣的狀況。
看著羅天一個人在那里獨立施展能為,這種感覺對帝朗來說很是不安,早在羅天前腳進入西北十三鎮(zhèn)的時候,帝朗就一路開始跟蹤他了,可以說羅天做了多少,帝朗就看到了多少,他承認這是一個極端心細到了近乎偏執(zhí)的人,他的計劃以及他為計劃所預(yù)留下來的暗棋在每一次故事的展開和靈活運用的時候都能夠達到預(yù)期的效果,即便達不到但羅天預(yù)留下來的退路卻也可以讓他和他的同伴轉(zhuǎn)危為安。
但自己的出現(xiàn),卻是讓原本一帆風(fēng)順的羅天差點就前功盡棄了,好在帝朗也并非是全無人情味之人,若是他選擇在枯木林的時候動手,只怕羅天在西北十三鎮(zhèn)想要救人的目的真的會前功盡棄。
所以說到底,這趟行程與其說是羅天將自己給拉下水,倒不如說是帝朗把羅天給拖下水了,若是沒有自己這層的約束以及事故,羅天或許可以做的更好,但如果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而帝朗的內(nèi)心對此感到遺憾的同時,自然而然的也會對那些拖了羅天后腿之人而感到憤怒。
即便這個人是自己最忠實的護衛(wèi)。
這樣的感情,不管一名神界之人是否懂得,也不管他不愿意把問題攤開來說的顧慮是什么,這一切都不是能夠平息帝朗憤怒的原因,但就在帝朗想要更進一步的時候,卻聽到那邊的羅天說道。
“幸不辱命,還好成功了!”
“這么快?”
聽到羅天的聲音,帝朗有些驚訝,雖然他并非專長于空間一途,但身為城主同樣也是八方涉獵,無所不精的存在,而羅天如今在做的時候,雖然不同于破碎虛空,卻也有著本質(zhì)上的相似之處,那就是將一個不同于神界的地方暫時轉(zhuǎn)化為神界那樣的所在,這才能夠讓那漩渦之門接收靈氣的滋潤而被重新激活,就像是聲音在陸地和水里不同的傳播方式一樣。
面對帝朗的驚訝,羅天對此只是淡淡的一笑,很多事物的聯(lián)系性需要通過漫長的經(jīng)歷來慢慢的感悟、體會,最終才能水到渠成,還記得當初自己面對這面漩渦之門的時候,即使有顧往昔在側(cè)他也是一籌莫展,但如今的羅天再看到這扇漩渦之門,聯(lián)想到暗的同時,結(jié)合他已有的知識,很快就搞清楚了這其中的門道。
“哦,只是運氣好罷了。”
羅天對此所表現(xiàn)出的淡定卻并不能讓帝朗也同樣淡定,畢竟他很清楚想要在人界搞出神界傳送門這該有多么困難,若這真是一件極其容易的事情,那人界有朝一日想要侵略其他四界根本不會成其為問題,或者反過來說也是同樣。
但真是如此嗎?
很顯然羅天刻意隱瞞了他的一些能為,雖然說帝朗也多少能夠聯(lián)想到一二,畢竟羅天擁有漏洞規(guī)則并非什么秘密,但“偽天道”這種東西就絕非帝朗能夠探查到的了。
漩渦之門已經(jīng)開始正常運轉(zhuǎn),此時只要進入其中想必就能夠抵達神界,但在進入之前,帝朗還是看向了驚風(fēng),羅天已經(jīng)做到了他所能達成的完美,那么剩下的工作就必須由他兩來完成,甚至是一種互信的基礎(chǔ)與保證。
“驚風(fēng),此去真能抵達神界?”
帝朗在提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jīng)用上了規(guī)則力,而且是一種在羅天感知下不亞于師童那般強悍的規(guī)則力,很顯然帝朗在以和天道共鳴的力量在試圖為驚風(fēng)“測謊”,人的言行會出現(xiàn)偏差,多半都是不同于尋常的心情波動所導(dǎo)致,當然了這兩者間并沒有任何的因果關(guān)系,而更像是一種天理,或者說,無論是人魔妖鬼神,天下五族之人就算是最擅長于設(shè)計陰謀的鬼族,也難免會有驚心動魄的那種感覺。
當驚風(fēng)感受到帝朗那強大的壓制力的時候,他此時也定下了神,說道。
“此去雖然不能直接前往神界,卻可以進入能夠通往神界的其中一條通道,這條通道名為神魔道,在這條通道上有三條路,分別通往神界,魔界以及……”
驚風(fēng)說到這里猶豫了一下,但隨即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頭頂落了下來,很顯然那是帝朗施加壓力的結(jié)果,不管神界之人會不會流汗,但在人界這樣的環(huán)境當中,分泌汗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而且羅天自然也可以猜得到,原本的勁風(fēng)并非這種模樣,他應(yīng)該是和堯天一樣,披著一層人類的皮囊,至于這具皮囊從何而來,是動手殺人之后剝皮所縫制的,還是有別的什么途徑,根本不重要。
畢竟天理這種道德底線在這個世界上根本約束不了任何人。
“以及什么?”
帝朗進一步追問道,不過此時一旁的羅天卻已然出言為他補充道。
“神魔道……顧名思義,應(yīng)該是一處上古年間神魔交鋒遺留下來的戰(zhàn)場吧,而那第三處所在若是我沒有猜錯,應(yīng)該是一處神族族民長眠的墓地。”
羅天的話并未讓帝朗回頭,他仍舊在盯著驚風(fēng),直到最后他從驚風(fēng)的臉上看到了平和二字的時候,這才收回那充滿了壓逼感的規(guī)則力,說道。
“驚風(fēng),我視你為友,滄海城無論大小事務(wù)我從來對你知無不言,即便存有任何人神兩界為難之事,我也都傾聽你的意見,但我同樣希望,在任何大事上,不管你是否能夠做主,都不要吝于告知可能會危及全員利益的一切。”
這一番話說的可以嚴厲無比,雖然羅天不說,但帝朗也猜得到如今的羅天必然是眾多麻煩纏身,任何一刻的時間耽擱對他而言都宛如致命一般,雖然說這一切并不全是驚風(fēng)所造成的,但他在這件事當中卻也有著不可推脫的責任。
此時的驚風(fēng)靜默許多,回憶和帝朗一同共事的經(jīng)歷,可以說完全就如同帝朗所說的那樣,無論是人也好,神也罷,能做到帝朗這般一視同仁的不說神界,就算是人界如此龐大的族群中也是少之又少,天理對外族所施加的那些警世良言,對族群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有著不同程度的約束力。
思考多時之后,此時的驚風(fēng)突然面對羅天,做出了一個特殊的姿勢,在看到羅天有些疑惑的同時,只聽他說道。
“我為我所做的一切向你道歉,我保證從今往后絕不會再犯下同樣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