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指揮中心內,空氣安靜得只剩下服務器低沉的嗡鳴。
陸沉淵站在巨大的全息地圖前,背影挺拔。
他的視線越過代表著連綿山脈的藍色光影,投向遙遠的北方。
在他身后三步遠的地方,灰燼如同一道真正的影子,穿著一身純黑色的作戰服,臉上是那張萬年不變的骷髏面罩。
沒有戰場的硝煙與嘶吼,這里的一切都顯得過于平靜。
陸沉淵的指尖在空中虛劃,調出了【雄芯系統】的面板。
【能量點:2,157,400】
這個數字安靜地懸浮在半空,每一個字符都透著一股沉甸甸的分量。
從八百多萬驟降到兩百萬出頭。
【二代外骨骼裝備】的研究與列裝,【“風暴”系列特制突擊步槍】的全軍換裝,還有補充聶云第一師與李俊第三師戰損兵員的巨大消耗,以及遍布幾座城池之間的中轉站和軍事基地
每一筆,都是為了讓更多的人活下去。
“值得。”
陸沉淵輕聲念出這兩個字,聽不出情緒。
腳步聲由遠及近,蘇明月領著一隊參謀走了進來,他們手中都拿著數據終端。
“司令。”
蘇明月的聲音清冽,打破了此間的寧靜。
“各城最新報告已經匯總完畢。”
她身后的一名年輕參謀上前一步,開始匯報。
“報告司令,目前懷城由聶云第一師、李俊第三師以及林震天第六師駐守,臨城由李闖第二師、彥勝軍空降一旅、張震空降二旅駐守,榕城由錢振國第九師和秦川師長的深淵鐵壁師駐守,杭城由高明曙光一旅、衛東曙光二旅以及孟剛的守備一旅駐守,咱們江城則是龍戰師長的鐵穹防衛師,而凌霄凌總指的深海守望者艦隊則負責江城南面海域安全。”
“各城防線穩固,喪尸清剿工作已進入常態化收尾階段。”
另一名參謀接過了話頭。
“城內生產秩序已初步恢復,幸存者情緒穩定,對我們的擁護度很高。”
“所有士兵已經完成新裝備換裝,士氣高昂。”
聽著這些匯報,陸沉淵緩緩點頭。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一座座廢墟之上,文明的火種正在被重新點燃。
這正是他想看到的畫面。
蘇明月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
“報告很理想,但也存在一些問題。”
她將一份文件投射到陸沉淵面前的空中。
“隨著幸存者基數增大,管理難度也在提升。最近一周,各城共發生小規模械斗二十七起,搶劫事件十九起,拉幫結派試圖挑戰現有秩序的團伙三個。”
陸沉淵的視線落在文件上,上面用紅色字體標注了處理結果。
他沒有說話,等待著蘇明月的下文。
“所有事件均已由各城駐軍迅速平息。”
蘇明月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像是在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實。
“其中,臨城李闖師長處理的‘鐵狼幫’事件最為典型。”
“該團伙聚集了近百名幸存者,試圖沖擊三號物資倉庫,并挾持了倉庫管理人員。”
“李闖師長在警告無效后,下令開火。”
陸沉淵開口,聲音平淡。
“結果。”
“主犯三十七人,全部就地槍決。”
蘇明月回答。
“尸體在倉庫外懸掛示眾三日,以儆效尤。”
指揮中心內,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
跟在蘇明月身后的一名年輕參謀,林薇,臉色微微發白,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陸沉淵的余光瞥見了她的動作。
“林參謀。”
他忽然開口。
“你有什么想說的?”
被點到名字的林薇身體一僵,抬起頭,眼神有些躲閃。
“司令,我……”
她鼓起勇氣,迎上陸沉淵的視線。
“我只是覺得……這樣做,會不會……太嚴苛了?”
“懸尸示眾……這在民眾中,可能會引起恐慌和非議。”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陸沉淵轉過身,第一次正眼看她。
他平日里溫和的氣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形的壓力,讓林薇幾乎喘不過氣。
“非議?”
陸沉淵重復了一遍這個詞,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卻沒有笑意。
“林參謀,我問你,末世里最奢侈的是什么?”
林薇愣住了,下意識地回答:“是……是食物和水?”
“不。”
陸沉淵搖頭。
“是秩序。”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全息地圖上臨城的位置。
那個綠色的光點,代表著數十萬人的生機。
“我給他們清理出安全的城市,我給他們足以果腹的食物,我給他們抵御寒冷的衣物,我甚至給了他們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
“我給了他們在這個地獄般的世界里,像人一樣活下去的權利。”
“作為交換,他們需要付出的,僅僅是遵守我制定的規則。”
陸沉淵的聲音不高,但每一個字都像錘子一樣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一群連最基本規則都想破壞,甚至想用暴力從別人手中搶奪生存資源的人,你跟我談‘嚴苛’?”
“我留著他們做什么?”
“難道要用那些守規矩的人辛苦種出來的糧食,去養活這些隨時可能在背后捅刀子的狼嗎?”
林薇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陸沉淵走近她,目光如炬。
“記住,慈不掌兵,善不理政。”
“和平年代的道德標準,在這里是催命符。”
“所有不懂這個道理的人,都已經變成了城外游蕩的喪尸,或者變成了別人果腹的食物。”
“我的仁慈,只會留給遵守秩序的自己人。”
“對于敵人,以及試圖破壞秩序的人……”
他的聲音冷了下去。
“灰燼會讓他們懂得,什么叫敬畏。”
一直沉默的灰燼,聞言微微頷首,仿佛是在印證陸沉淵的話。
“是,司令。”
林薇低下了頭,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我明白了。”
陸沉淵收回視線,重新望向那片巨大的地圖。
“繼續匯報。”
“是。”
蘇明月揮手讓參謀們繼續,指揮中心內再次響起了公式化的匯報聲,但氣氛已經截然不同。
……
江城,街道。
陽光穿過稀薄的云層,灑在剛剛清理干凈的街道上。
一隊身著二代外骨骼的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巡邏而過,他們手中嶄新的“風暴”突擊步槍在陽光下泛著金屬的冷光。
街道兩旁,幸存者們正在忙碌著。
有人在加固建筑,有人在搬運物資,還有人在分發食物。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疲憊,但眼神里卻有一種安定的光。
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手里攥著一朵不知從哪個石縫里摘來的黃色野花,踉踉蹌蹌地跑到一名站崗的士兵面前。
她仰著臟兮兮的小臉,將花遞了過去。
那名士兵全身被冰冷的裝甲覆蓋,只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
他沉默地看了小女孩幾秒鐘,然后伸出戴著戰術手套的手,接過了那朵小花。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花輕輕放在了身旁的崗亭窗臺上。
然后,他重新站得筆直,視線繼續警戒著遠方。
陽光下,那朵脆弱的黃色小花,在冰冷的鋼鐵旁,靜靜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