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按捺不住,確定阿綏將基本要領掌握后,景宣帝把他丟給衛統領和江福盛等一眾宮人,自個兒騎馬離開。
繞著西山腰跑了一圈,不經意間出現在兩人身后。
不知夫人說了什么,這陸元鐸竟還上前靠近,景宣帝只覺手中的皮鞭蠢蠢欲動。
“愛妃與愛卿在聊什么呢?”
自以為平靜實則陰沉沉的聲音驀然響起,云挽與陸元鐸愣了下,回頭對上高昂的馬首,往上是神色剛毅冷峻的景宣帝。
云挽疑惑:“陛下何時過來的?”
他不是在教阿綏騎馬?
掃了眼目之所及的開闊平地,并未看到阿綏的身影,云挽略急:“阿綏呢?”
景宣帝緊握韁繩,語氣幽沉:“愛妃放心,有衛統領江福盛在,那小子丟不了。”
反倒是她,嘰里咕嚕和陸元鐸說些什么呢?連他這么大個人過來都沒有注意。
他坐于馬背上,居高臨下地掃了眼陸元鐸,神色不變,無形中帶著深深的壓力與氣勢。
察覺到帝王的冷色與審視,陸元鐸心下一緊,面上沉靜:“回陛下,臣方才與娘娘正說起阿綏那孩子,性子活潑了不少,娘娘氣色紅潤,想來在宮里極好。”
聞言景宣帝勾唇,神色稍緩:“那是自然,朕可不拘著她們母子倆,朕也舍不得委屈了愛妃。”
聽出話中的諷意,陸元鐸眸光黯,噤聲不語。
握住鞭繩的手垂在腿側,景宣帝收回眼底的嘲弄,變臉般露出淡淡的笑容,朝云挽伸手。
“愛妃不是說想學騎馬?朕教你。”
云挽:?
她何時說過想學騎馬?
“愛妃?”景宣帝目光炯炯地盯著她,醋意流露。
云挽恍然大悟,“有勞陛下了,還望您待會可不要嫌妾身麻煩。”
景宣帝面色緩和,語氣寵溺:“朕與愛妃之間,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
他朝她伸手,神色昂揚。
纖纖玉手輕搭在他寬厚的掌心,景宣帝稍稍用力,云挽便跨上了馬背,坐于他胸前。
長臂一攬,兩人瞬間嚴絲合縫,景宣帝臉上陰霾一掃而空,龍顏大悅。
他另一只手握住韁繩,迫使赤風調轉方向,臨行前他看了眼底下站在原地的陸元鐸,眼神睥睨:
“朕與云妃還有要事在身,陸國公去尋他人說話罷。”
話罷,赤風長鳴昂首,一聲令下,朝遠處的山坡疾馳而去。
金色霞光下,衣袍飛揚,紅黑交織,糾纏不已,形成一幅柔美深邃的畫卷。
眼見自家父親孤零零站在草地上,陸長澤走了過來,有感而發道:“父親,陛下待三嬸和堂弟可真好........”
話未說完,遭到了陸元鐸的呵斥:“規矩學到哪里去了?她如今是云妃娘娘。”
陸長澤:“哦。”
“陛下待云妃娘娘和堂弟可真好,不僅送馬還親自教授馬術。”
他將方才未說完的話繼續說完。
陸元鐸斜睨他,冷聲道:“現在說話倒是利索了?”
看出自家父親心情不愉,陸長澤很有眼色地選擇了閉嘴。
早知他就不來了。
........
“陛下慢些!”
一望無垠的枯黃草地上,赤色戰馬四蹄翻飛,奔騰時掀起一片塵土,矯健的四肢靈活,全身的腱子肉清晰可見。
然而馬背上,云挽小臉微白,渾身僵硬不敢亂動,手上緊緊抱住景宣帝的胳膊。
脊背抵在他的胸膛上,與他胸前的軟甲相貼,堅硬的觸感中透著冰涼。
云挽被身下馬兒奔跑的速度嚇到了,耳邊俱是呼嘯聲,整個人仿若置身風中。
景宣帝:“慢不了。”
他單手托住她的腰身,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看前方,腰放松,莫要去想其他,夫人會喜歡這種感覺的。”
盡管身后有他在,云挽仍難以放松。
而一旦放松下來,的確能感覺到眼前的一切似乎變慢了,就連呼嘯的風都變得柔和。
心頭逐漸放松,云挽眼眸亮澄。
景宣帝低頭,注意到她神情的變化,問道:“如何?”
云挽:“感覺好些了。”
“風好大,感覺好快。”
這種在馬背上馳騁的感覺,還不錯。
耳側傳來景宣帝的輕笑,他收緊臂彎笑道:“還能再快些,夫人可要坐穩了,靠在朕身上。”
話落他揮鞭而下,“駕!”
赤風如風馳電掣,颯沓如流星。
“..........”
被糊了一臉塵土的裴謙撓頭有疑問:“剛才有什么東西飛過去了嗎?”
阿綏搖頭。
江福盛:“那是陛下與娘娘。”
聞言兩人眼眸一亮,“舅舅!”
“阿娘!”
“等等我們!”
小短腿一夾,嘚嘚嘚——
兩匹小馬駒各自馱著主人,撒開短腿,努力追趕前方幾乎消失不見的赤風。
........
直至夕陽漸西落,一眾人歸返。
陸元鐸早一步離開,衛統領帶著自家兒子回家,昏昏欲睡的裴謙則被塞進了回府的馬車,一覺睡到家。
玩了一下午,云挽與阿綏母子倆同樣困了,一上馬車便靠在軟墊上安靜睡著。
景宣帝心底微嘖,小心將云挽攬至懷中,避免車身顛簸時磕到頭。
忽然腿上撞擊,他低頭一瞧,長綏小子一頭栽在了他大腿上,睡得安逸。
景宣帝挑眉,干脆將這不省心的小子提至懷中。
馬車抵達紫宸殿,小影子邁著腿飛快奔來,在江福盛耳畔低語。
江福盛揮揮手,隨后走至車旁,低聲道:“陛下,太子殿下來了。”
景宣帝嗯了聲,片刻后從車內出來,柔聲叮囑:“送他們回去,仔細些,夫人還在睡。”
高階殿門前,聽聞父皇歸來的太子,趕忙出來迎接,正巧目睹這一幕,眼神頓時暗沉。
夜間,云挽沐浴后睡不著,腦海中盤旋著陸元鐸的話。
思來思去無果,屋中沉悶,她索性起身欲往外走。
出門碰上正踏入門檻的景宣帝,他微微挑眉:“夫人這是去哪兒?”
云挽:“傍晚睡多了,這會兒睡不著,想去外頭走走。”
“朕陪你。”
景宣帝執起她的手,抬腿復往外去。
棲云宮附近有一處水榭,臨水佇立,假山奇石羅列,漫步于葳蕤草木曲徑之間,有鶯啼嬌吟聲,隨蟲鳴聲此起彼伏。
嬌吟?
兩人驀然駐足。
仔細聽,斷斷續續的聲音不絕于耳:
“別、別在這里.......”
“好妹妹,快讓哥哥香一個。”
有人在偷情?
云挽下意識抬眼看向身旁男人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