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車駛過蜿蜒的鄉(xiāng)村道路,穿梭在崇山峻嶺之間。
入目之處是一片又一片連綿不絕的大山。
望著這些山頭,張凡心里不由得覺得有幾分悲涼。
他憑借自己腦海里的知識尚且可以謀生,讓日子變得好起來,但世世代代生活在這里的其他人恐怕只能背井離鄉(xiāng)出門打工。
村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空巢老人,不知道有多少留守兒童。
如果不加以改變的話,這些人將來也會和他們的父母一樣,背著背包出門打工,將喪失了勞動能力的老人遺忘在大山里。
久而久之,這片大山恐怕就不會再有人住下去了,村里也不會再有人,終將會被時代拋棄。
所以,振興鄉(xiāng)村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自己先賺到錢,然后再帶動整個村子里的人一起發(fā)家致富,只有這樣才能為整個村子謀一條出路,才能改變現(xiàn)狀!
張凡心里想著這些,不知不覺,面包車行駛在了寬闊的大路上,開往了城鎮(zhèn)。
永興鎮(zhèn)是離村子最近的一個大型的鎮(zhèn)子,說是鎮(zhèn),但其實規(guī)模已經(jīng)和縣城差不多了。
一條清水河綿延而過,城市依水而建,雖然算不得四通八達,但也能直通一兩個大城市。
這里往來的人很多,做買的做賣的,本地的,外地的,全都熱熱鬧鬧的。
張凡開著面包車穿過大街小巷,來到了鎮(zhèn)子邊緣地帶,這里有個藥材市場,是專門收購各類藥材的。
剛一下車便聞到一股藥香味撲鼻而來。
裹著頭巾的老大爺跟前放著一麻袋當歸正在叫賣。
穿著花裙子背著背簍的大娘和收購藥材的販子討價還價。
還有幾個來買藥的人停停走走。
偶爾有一兩個年輕人東瞧瞧西看看,也來湊個熱鬧。
張凡目光從所有人身邊穿過,落在了一家收購藥材的鋪子上。
這鋪子老板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留著個小平頭,絡腮胡,嘴里叼著一根煙,正坐在門口記賬。
“老板,生藥材收嗎?”
張凡上前詢問。
那老板沒抬頭:“收,除了褲衩和二餅不收,都要。”
張凡笑了一聲:“老板幽默,那來看看貨吧。”
他將一蛇皮口袋黃精扔在了地上。
店鋪老板依舊沒有要動的意思,拿著筆在賬本上不停寫寫畫畫。
“拿過來。”
這語氣明顯有點不耐煩。
張凡捧起一把黃精來,遞到對方眼前。
“這是新出的,你看看。”
老板抬眼一看。
“嗯,品相可以,就是嫩了點。”
“沒辦法,出了點事兒,只能提前挖出來了,你看……”
“20,要賣上稱,不賣請便。”
“20?”
生藥材確實賣得比較便宜一些,畢竟是沒有經(jīng)過處理的,里頭有水分,人家收回去之后還要加工處理,這也是成本。
但不管怎么樣,20這個價格實在是太低了。
張凡微微皺起眉頭:“我記得以前可不是這個價啊。”
“怎么?嫌便宜啊?”
店老板李強,直到此時才肯放下手里的東西,一臉不耐煩的抬頭去看張凡。
“我這房租水電不要錢啊?我的人工和油費不要錢啊?吃喝拉撒不要錢啊?現(xiàn)在什么東西都在漲價,我不降價我吃什么?
你這小兔崽子,一點行情都不懂就來找人收藥了,想錢想瘋了吧?!”
兩人的對話引起了周圍幾個人的注意。
其中有人議論了起來。
“唉!現(xiàn)在生藥的價格越來越低了,這日子以后該怎么過啊……”
“我記得上個月還不是這個價格的,怎么突然之間壓低了這么多?”
“嗐,這我上哪兒知道去?咱們這些山溝溝里的老不死,哪里懂那么多彎彎繞繞,有人能收這點藥材,讓我們換幾個錢花已經(jīng)不錯了!”
這些話自然逃不過體質(zhì)早已被加強過的張凡的耳朵。
他沉著一口氣,抬頭看著站在臺階上的老板李強。
“老板,現(xiàn)在時代和以前不一樣了,有些事情要做出相應的改變,我能理解,可是我記得上一個月收藥材的價格還沒有這么低,為什么突然之間就壓到20了?”
李強聽完之后冷笑一聲,順手將筆和本子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緊接著雙手環(huán)胸,眼神略帶輕蔑的看著張凡。
“是你收草藥還是我收草藥?價格我定多少就是多少,剛剛我都已經(jīng)說了,你要是愿意賣就把東西放秤上,不同意就趕緊滾!
好好跟你說,你不聽,非要撿一頓罵來挨是吧?真是個賤皮子,不見棺材不落淚。”
說完之后,上下掃了掃他,發(fā)現(xiàn)張凡看著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和周圍賣草藥的其他人看起來格格不入。
“你這小兔崽子年紀輕輕不學好,跑到山里去弄草藥,呵!自己選了個沒前途的行當,現(xiàn)在賺不到錢知道惱火啦?早干嘛去了?!”
張凡眼神跟著就沉了下來。
“我問,為什么這個月的價格跟上個月不一樣!”
這話里帶著絲絲寒氣,讓李強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產(chǎn)生了懼意,但很快又被他給壓了下去。
畢竟在他看來,張凡只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子。
“呵!”
他冷笑一聲。
“孩子,叔叔我今天就給你上一課,咱這片地方雖然大點,但說到底也就是個窮鄉(xiāng)僻壤,鳥不拉屎的地方,要想去省城,汽車都要坐好幾個小時。
你要想靠藥材賺錢,要么,多花幾個油錢把車運到省城里去賣,城里的價格恐怕比我這里要高很多。
要么,便宜價格賣給我。
不過,我已經(jīng)提前算過這筆賬了,去城里賣草藥的那點錢,差不多就能把那一天的食宿費以及路費給抵了。
你啊,還是消停點兒吧!
誰讓你生在這種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
誰讓你只是個鄉(xiāng)巴佬!”
“所以……農(nóng)民就該被欺負嗎?”
張凡的語氣里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
“弱肉強食這個道理,你上學的時候沒聽過么?”
李強說著,面帶微笑,輕輕拍了拍張凡的肩膀。
不遠處,幾個剛剛賣完了草藥的老者看著手里的那幾張少的可憐的鈔票,低頭嘆息。
還有個大娘牽著個衣裳洗得發(fā)白的毛丫頭,懷里抱著裝草藥的蛇皮口袋,默默的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