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棺鎮世!”
四個字,如同九道裹挾著洪荒雷霆的巨錘,狠狠砸落在沈煉的意識深處!識海道冢內那片剛剛勉強平息些許的混沌迷霧,轟然劇震!仿佛被這四個字蘊含的滔天因果與無上偉力所牽引!
守護烙印清光大放!【破妄】印記流轉如飛!就連那點依舊桀驁狂暴的【裂穹】碎片,也陡然爆發出刺目的暗金鋒芒!三大道痕碎片,如同沉睡的星辰感應到了同源的星圖,竟在沈煉并未主動催動的情況下,齊齊震顫,發出一陣陣跨越時空長河般的低沉嗡鳴!
共鳴!源自本源的共鳴!
一股難以言喻的浩瀚蒼涼悲壯卻又無比堅韌的意志碎片,隨著這四個字,如同涓涓細流,瞬間注入沈煉的心神!他仿佛看到了九副橫亙星空的巨大棺槨虛影!它們材質各異,有的漆黑如墨,吞噬星光;有的潔白如玉,溫潤生輝;有的赤紅如血,焚盡八荒;有的暗金閃爍,鋒芒裂宇……九副棺槨,按照玄奧莫測的軌跡排列,如同宇宙的支點,鎮壓著無窮無盡的混亂與黑暗!其中一副,通體遍布著古老龍紋,卻纏繞著無盡的血色鎖鏈與灰黑怨煞,正是孽龍之棺!
棺槨的投影一閃而逝,但那鎮壓萬古撐起乾坤的無上意志,以及那棺槨深處囚禁的滔天怨念與毀滅之力,卻如同烙印般刻進了沈煉的靈魂!
“呃啊——!”
頭顱仿佛要被這突如其來的龐大信息撐爆!沈煉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剛剛被地火融血膏強行壓制下的氣血再次翻涌,嘴角溢出的鮮血更多!更可怕的是,體內那點【裂穹】碎片,在這股浩瀚意志碎片的沖擊下,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暗金色的毀滅鋒芒再次失控暴漲,瘋狂切割著他的經脈與道冢空間!
劇痛!撕裂魂魄的劇痛!
“哼!”李青玄渾濁的眸子驟然爆射出洞徹幽微的精光!他清晰地捕捉到了沈煉體內那股驟然失控卻又蘊含著古老律動的狂暴力量!他枯瘦的手掌快如閃電,一把按在沈煉肩頭!
沈煉只覺一股沉重粘稠如同萬年凍土般的厚重力量瞬間灌入體內!這力量并非靈力,而是純粹的大地意志與封鎮之力!它霸道地壓制住沈煉沸騰的氣血,更化作無形的枷鎖,強行禁錮住那暴走的【裂穹】鋒芒!
“凝神!守念!引而不發,是為藏鋒!”李青玄的聲音如同古鐘,帶著奇異的韻律,直接在沈煉心神中炸響!
沈煉猛地咬破舌尖,劇痛帶來一絲清明!守護烙印、【破妄】印記的光芒被催發到極致!他用盡全部意志,如同駕馭著將要撞毀星辰的狂龍,強行引導著那股浩瀚意志碎片帶來的沖擊,以及【裂穹】碎片毀滅性的鋒芒,不再外泄,而是狠狠地向內壓縮凝聚!目標——就是那點暗金碎片本身!
以身為爐!以天地偉力為錘!以自身意志為引!強行鍛打這桀驁不馴的力量本源!
嗤嗤嗤——!
無形的鍛打聲在道冢空間回蕩!每一次意志的錘落,都伴隨著神魂被撕裂般的痛苦!但每一次錘擊之下,那點【裂穹】碎片的光芒便凝實一分,邊緣那混亂的鋒芒便被強行壓入核心,化作更加純粹更加內斂也更加恐怖的毀滅之力!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經歷了萬載熔煉。
沈煉猛地睜開雙眼!
瞳孔深處,那兩簇燃燒的暗金火焰并未熄滅,卻不再狂暴四射,而是化作兩點深邃冰冷如同亙古星辰般的暗金寒芒!鋒芒內斂,殺機暗藏!
體內,那點【裂穹】道痕碎片,體積似乎縮小了一絲,卻凝固得如同真正的暗金星辰!雖然依舊散發著撕裂一切的恐怖氣息,卻不再失控暴走,而是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絕世兇刃,安靜地懸浮在守護烙印與【破妄】印記之間,呈現出一種微妙的三角平衡!
嗡!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純粹的肉身力量感,如同蘇醒的猛獸,在沈煉四肢百骸內流淌。背部傷口處傳來的劇痛似乎也隨之減輕,新生的血肉在“地火融血膏”的效力下快速蠕動愈合,隱隱透出一絲暗金色的堅韌光澤。
“……小子,命硬,運更邪。”李青玄緩緩收回手掌,深深看了沈煉一眼,渾濁的眼底充滿了復雜的探究與一絲凝重。“九棺鎮世,乃太古絕密。知曉此名者,十不存一。你身負‘絕靈廢體’,卻能引動天柱共鳴,如今又對‘九棺’之名產生如此劇烈的道痕應和……”他搖了搖頭,拿起酒葫蘆灌了一口劣酒,辛辣的味道似乎也無法壓下心頭的波瀾。
沈煉默默調息,感受著體內前所未有的力量感與掌控感。方才那煉獄般的鍛打,不僅初步掌控了【裂穹】碎片,更是讓他對守護與破妄兩大印記的運用多了一層明悟。守護是根基,破妄是洞察,裂穹則是破滅一切的鋒芒!三者隱隱契合,形成了他獨有的道路雛形。
他抬起頭,眼中那兩點暗金寒芒隱去,恢復平靜,看向李青玄手中那塊布滿裂紋散發著微弱土黃光暈的龜甲殘片:“長老方才所言天柱根基?”
“哼,總算問到點子上了。”李青玄將龜甲殘片扔在石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你以為這墜龍淵,僅僅是一條孽龍隕落之地?太天真了!”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滄桑,“此地,乃是太古之時,‘撐天之柱’崩斷后,其中一塊最大的碎片所化!那孽龍,不過是恰逢其會,被封印鎮壓于此,成了看守天柱碎片的一道‘門鎖’罷了!此地的鎮煞柱,不過是后世宗門依托天柱碎片殘留的脈息,勉強搭建的‘籬笆墻’!”
天柱碎片!撐天之柱!
沈煉心神再次震動!守護烙印、【破妄】印記【裂穹】碎片齊齊輕顫!與這片大地產生了更深層次的微妙感應!難怪那青銅守墓人墨塵出現時,氣息與鎮煞柱如此契合!
“九棺鎮世,鎖住的是傾覆乾坤的大恐怖。而天柱碎片,則是維持一方天地秩序的根本。”李青玄的手指劃過龜甲上那些玄奧的裂紋,土黃色的光暈隨之流淌,“這龜甲,便是宗門早年從此地深處尋得的一塊‘地脈輿圖’碎片,能感應天柱碎片的脈動。今日深淵異動,孽龍怨念沖擊封印,導致天柱碎片殘留的靈力節點動蕩不穩,才引來了煞氣爆發,煞尸潮涌。”他將龜甲推向沈煉,“拿著它,試著去靠近營地中央那根鎮煞柱。你既能引動天柱共鳴,或許……能借此龜甲,感應到那些受損的靈力節點位置。修復節點,穩固鎮煞柱,是保住此地所有人性命的唯一指望!”
沈煉看著那塊觸手溫涼裂紋中流淌著土黃光澤的龜甲殘片。入手沉重,仿佛托著一小塊大地。當他指尖觸碰到龜甲裂紋的瞬間,嗡!識海中的守護烙印、【破妄】印記【裂穹】碎片同時一震!一股微弱卻極其清晰的地脈脈動感,如同沉睡巨龍的心跳,透過龜甲,傳入他的感知!
“弟子盡力而為。”沈煉握緊龜甲,沉聲道。
營地中央,那根殘破的鎮煞柱如同垂死的巨人,柱體上遍布新舊裂痕,暗淡的光暈時斷時續。空氣中彌漫的龍煞氣息雖然被削弱,但依舊如同冰冷的毒蛇,絲絲縷縷纏繞侵襲。幸存的弟子們正緊張地忙碌著,將清理出的碎石和煞尸殘骸運走,用土系法術勉強填補著壁壘的巨大豁口。
沈煉的出現,瞬間吸引了所有目光。
敬畏恐懼猜疑感激……種種情緒交織。他渾身浴血的灰布短褂,平靜無波卻仿佛蘊藏著風暴的眼神,尤其是他手中那塊散發出古老地脈氣息的龜甲殘片,都讓他顯得格格不入。
吳承德正指揮著幾名弟子嘗試向鎮煞柱注入靈力,穩固其瀕臨崩潰的核心陣法。見到沈煉走近,他眉頭緊鎖,眼中的戒備并未消失,反而更濃:“你來做什么?此地不是你該靠近之處!”
趙磊正帶著幾個跟班在遠處清理尸骸,見狀立刻停下動作,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盯住沈煉,嘴角勾起一絲惡毒的冷笑。
沈煉并未理會吳承德的警告與趙磊的目光。他徑直走到鎮煞柱前數丈處停下。近距離感受,更能體會到這根巨柱的滄桑與悲愴,如同遭受重創的英雄,依舊在頑強燃燒著最后的光與熱。
他閉上雙眼,雙手托起那塊溫熱的龜甲殘片,緊貼眉心。識海之中,守護烙印、【破妄】印記【裂穹】碎片的力量被同時調動!
守護烙印的清光彌漫而出,覆蓋全身,隔絕外界煞氣的侵蝕與雜念的干擾!
【破妄】印記化作無形的棱鏡,將感知提升到極致!龜甲中傳來的地脈脈動,瞬間被放大解析!
而沉寂的【裂穹】碎片,則釋放出一絲純粹鋒銳的意志,如同無形的探針,穿透層層阻隔!
嗡——!
在【破妄】印記的極致解析與【裂穹】鋒芒意志的穿刺下,沈煉的“視野”瞬間超越了物質的表象!眼前巨大的鎮煞柱在他感知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無數復雜玄奧散發著或明或暗光芒的靈力管道與節點構成的龐大經絡網絡!
這正是鎮煞柱內部的核心陣法結構!
然而此刻,這片靈力網絡卻殘破不堪!大量的靈光脈絡黯淡無光,甚至斷裂消失!幾處關鍵的節點位置,光芒極其微弱,如同風中的燭火,并且被一股股灰黑色的如同跗骨之蛆的龍煞氣息死死纏繞侵蝕著!正是這些節點受損,才導致整個鎮煞柱瀕臨崩潰!
找到了!
沈煉心神沉凝,借助龜甲與自身道痕的共鳴,將這幾處關鍵受損節點的位置侵蝕程度,瞬間清晰地映射在腦海之中!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沈煉左側不遠處,一段剛剛被土石法術勉強填補的壁壘裂縫處。負責加固此處的幾名弟子,靈力消耗過度,其中一人手訣一顫,注入的土靈之力出現了一絲遲滯。
嗤啦!
一道筷子粗細凝練如同實質的灰黑色龍煞氣流,如同覓得縫隙的毒蛇,猛地從裂縫深處鉆出!速度奇快無比,帶著刺骨的陰寒與混亂意念,直撲距離最近正背對它搬運碎石的一名雜役弟子后心!
那雜役弟子毫無所覺!
“小心!”旁邊有人驚呼,但救援已來不及!
吳承德臉色一變,正要出手,但那煞氣速度太快!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沈煉動了!并非轉身,甚至沒有睜眼!
識海中,【破妄】印記早已捕捉到那道煞氣的軌跡!守護烙印清光流轉,護住自身!
而那道剛剛被他初步掌控凝聚成型的【裂穹】鋒芒碎片,在守護意志的包裹下,化作一縷無形無質卻凝聚著純粹湮滅意念的暗金光絲,循著【破妄】鎖定的軌跡,瞬間透體而出!
嗤!
一聲輕不可聞的銳響!
那道兇戾撲出的灰黑煞氣,在距離雜役弟子后心不足三寸之處,如同撞上了一層無形的切割網,瞬間被那縷暗金光絲貫穿撕裂!煞氣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如同霧氣般崩散消融!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絕對的湮滅!
那雜役弟子茫然回頭,只覺背后掠過一陣微涼的腥風,卻不知已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好精準的控制!”
“那是什么力量?完全沒看到靈力波動!”
目睹這一幕的弟子們再次被震撼。
吳承德瞳孔微縮,死死盯著沈煉依舊閉目托甲的側影。方才那股湮滅煞氣的力量,極其隱晦,卻又帶著一種讓他都感到心驚肉跳的純粹鋒芒!這絕非靈根修士的路數!
遠處的趙磊,臉色陰沉得幾乎滴出水來,嫉妒與恐懼如同毒藤纏繞心臟。他死死盯著沈煉手中的龜甲,又看了看那根鎮煞柱,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算計。
沈煉緩緩睜開眼,無視了周圍的目光,徑直走到吳承德面前,聲音平靜無波:“吳執事。”
吳承德目光銳利如刀:“何事?”
“鎮煞柱核心陣法七處主靈力節點受損嚴重,其中三處位于柱體內部三分二高度,靈力脈絡被龍煞侵蝕近半。兩處位于陣基底部,靈力瀕臨枯竭。最后兩處最為關鍵,位于柱頂核心陣眼附近,雖未斷裂,但已被孽龍怨念深度污染,隨時可能崩潰引爆。”沈煉語速平穩,清晰地報出受損節點的位置和狀態。
吳承德和他身邊幾名懂陣法的弟子瞬間變色!沈煉所述的位置之精準狀態之詳盡,遠超他們之前耗費大量靈識探測的結果!這絕非臆測!
“你……如何得知?”吳承德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
“此物指引。”沈煉舉起手中的龜甲殘片,土黃色的光暈流轉,“弟子無法修復陣法,但可指明節點方位。需陣法師即刻出手,拔除煞氣污染,注入靈力穩固。”他頓了頓,目光掃向壁壘裂縫處,“另外,壁壘根基尚有大大小小十七處靈力漏洞,煞氣滲透嚴重,亦需優先修補。”
清晰冷靜直指要害!
吳承德看著眼前這個滿身血污氣息依舊有些虛弱的少年,心頭掀起了驚濤駭浪。沈煉展現出的這種對陣法核心的恐怖洞察力,以及方才那湮滅煞氣的詭異力量……這真的是那個被嘲笑了十幾年的“絕靈廢體”?他手中的龜甲……那青銅守墓人……
所有線索交織,指向一個令人無法忽視的可能!
“孫濤!帶所有懂陣法的弟子,聽他指示,優先穩固鎮煞柱主節點!”吳承德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撼與疑慮,果斷下令。“其余人,全力修補壁壘靈力漏洞!”
命令一出,整個營地瞬間高效運轉起來。幾名陣法師弟子立刻圍攏到沈煉身邊,按照他借助龜甲感應和【破妄】洞察精準指出的每一處節點位置,開始小心翼翼地拔除煞氣注入靈力。壁壘處,弟子們也找到了主攻方向,修補效率大增。
云璃走到沈煉身邊,純凈的月白光芒自掌心流淌而出,小心翼翼地籠罩在他背部崩裂的傷口上。清涼柔和的凈化之力滲入,緩解著地火膏的霸烈灼痛,更輕柔地驅逐著傷口深處殘余的細微煞毒。她沒有說話,只是專注地治療著,那雙琉璃般的眸子里,映著沈煉平靜的側臉和手中散發著大地脈動的龜甲。
沈煉微微頷首致意,心神卻絲毫不敢放松。他一邊精確地指示著節點方位,一邊借助云璃的純凈靈力滋潤,全力運轉守護烙印,修復著強行催動道痕帶來的神魂疲憊。背部傷口在雙重力量的作用下,傳來陣陣清涼酥麻感,愈合速度再次加快。
然而,就在鎮煞柱的光芒隨著節點修復開始一點點穩定壁壘的缺口也在快速彌合營地氣氛逐漸好轉之際——
一直冷眼旁觀的趙磊,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與貪婪!他悄然退到陰影處,對矮胖的胡三使了個眼色,嘴唇無聲翕動:“那龜甲……是寶物!趁他虛弱,制造混亂,奪過來!”